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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有窮羿兵擊九夷 羿同蒙促謀有夏(1)


  話說東夷有九種,乃是少昊時,九夷亂禮,高陽氏除之,遺孽散漫在東方,漸漸繁盛,各為一類,互相救應,是為九夷:曰畎夷、曰於夷、曰方夷、曰黃夷、曰白夷、曰赤夷、曰玄夷、曰風夷、曰陽夷。前仲康王三年,作亂助羲和者,正是畎夷、于夷、黃夷、風夷,擒最盛的,四種已被胤侯所破,誅夷其四酋長。是後,頗來朝貢。但犬羊之性,終不可馴。

  畎夷酋長嚇仲,又最兇暴。聞得夏王已崩,就要泄前恨。率眾九萬一同西行,攻城蹂田,殺人搶貨。東方諸侯不能拒敵。羿欲自往征之,胤侯恐其兵柄人手,遂有變異。乃謂羿曰:「國相者,天下之重,非必其武威也。今王少國危,百官總己以聽,方在太宰,奈何舍夫重而輕是圖?且各有司存。昔者羲和之役,予在司馬,不煩國相。今先王甫世,敢亂章乎?架木具在,可辨寇也。」

  羿不能厝語。

  乃令司馬棨木率三軍,以元士伯熊、勿髡輔之,往禦九夷。臨行,胤侯囑以勿浪戰,勿過殺,勿遠追,善察進止,萬全而動。棨木凜承嚴師東行。

  是年壬午,王師二十七日次於長原,以待九夷。至十六日早,九夷大喊,連天飛奔而來。二三十裡外,便聞腥氣;二三十裡內,但見黃塵,不見車馬。棨木與二土登高望寇,令軍中齊擊大鼙以止九夷。九夷聞之,果止。乃漸見紛紛旗槍,簇簇事馬。九夷名為一簌,嚌嚌嚷嚷,嗗嗗嘵嘵。勿髡請擇軍中知九夷者,欲以堅車銳士往觀之。棨木曰:「不必往觀,彼即自來。」

  乃令三軍堅壁掩鼓以待賊。須臾,賊夷之一簌咆哮前來,叩營廝戰,多是手持大刀,披髮乘馬,如北胡之狀。棨木識之,指與二士曰:「此風夷也,好乘馬用刀。」

  那風夷逞勇突陣,不能得進。指營罵詈而去。須臾,又一簌來,多是手持大斧,半步年騎,土面金毛,不甚剽急,乃黃夷也。來到且指且罵,良久乃去。須臾,又一簌來,多是步丁,手持板斧,乃於夷也。前來跳腳指手罵著要戰,王師俱只寂然不動。須臾,又一簌夷丁,高車長槍大旗而來。棨木曰:「此畎夷來矣。」

  近視乖然,遂擁車抵營,大罵要決戰。王師中將士人人請戰,棨木俱不許,只堅守營陣。畎夷奮罵逾時,乃稍退。

  四夷遂陣於半裡之中,其五夷尚遠。棨木問二士曰:「以子之見,為何如?」

  伯熊曰:「予觀風夷剽,黃夷重,幹夷狠,畎夷盛。剽者,吾當以重制之;重者,吾當以疾擊之,狠者,吾當遠制之;盛者,吾當中破之。」

  勿髡曰:「予觀風夷用騎運刀,吾當以堅車長戰制之;黃夷亦似于夷步也,惟強弓勁弩射之乃可;畎夷之眾非用步武,短兵與之林戰,營戰未易破也。」

  棨木曰:「予昔陶山之役,先破此夷。諸夷盡奔,今可複平。」

  伯熊曰:「未見其可。陶山之役,彼眾不及我。今過倍于我,毋狃勝也。」

  勿髡曰:「彼眾我寡,惟有夜擊之耳。」

  棨木曰:「以夜劫人,非王者之師。吾且待其氣惰,聲罪而討,見難則退。」

  乃戒三軍飽食。日午望四夷之頂上,煙氣緩散,士馬倦息,車騎雜置。伯熊曰:「可矣!」

  棨木令選堅車二百乘,介馬用堅忍,選鋒二千人,各執長戟立車上,三千人披甲持斧從車下,以伐風夷。令選革車百乘,介馬用輕便,選鋒執快槍者一千人立車上,執矛、盾者二幹人立車下,以伐黃夷。令選輕車五十乘,用巧士五百人持弓弩居上,捷卒一千人持矛、盾居下,以伐於夷。令選猛而無恥之卒千人,一隊居前,堅車良馬四百乘居後,猛士四千持大刀闊斧居上,而步卒三幹持短刀從之,以伐畎夷。四部既齊,乃開壁而出。四夷望見,各振凶勇,咆哮踴躍而來。棨木坐壘門,擊大鼓,四部並進,大戰於長源。四夷雖眾,各被所制,風夷先敗,黃夷、於夷亦敗,獨畎夷堅鬥。

  時已近暮,棨木令勿髡領右軍之餘,多旗鼓而東追三夷,使毋複來。令伯熊領左軍之余,雜車馬落,以遮畎夷,使不得去。乃分止四部,遠綴畎夷。畎夷不知何故,權且止息以望他夷,他夷不至。夜既昏矣,畎夷欲遁。左軍遮道,右軍搖旗擊鼓而返。畎夷不敢東,遂引而南。王師四面從之,棨木夜令三千矯捷步卒,各持短兵,待四面並攻,畎夷兵亂。又令步卒間人畎夷營,登其車,制其禦,砍其馬,畎夷大敗。

  棨木於夜又令矯捷善匿伏步卒二千七百人,持鼓角,挾短刃,每三百人為一隊,入九夷宮。九隊互相引誘,賊出即伏,賊人即起。於是黑地裡九夷彼此相遇,皆以為天兵至也。自相鬥戰,殺傷無數。夜至五更,王師乘之。九夷氣敗,驚悸而潰。遂斬畎夷之長,擒黃夷、白夷之長與夷土三千人以歸,振旅還都,賞功享士。羿、胤侯等以八月上旬,代王世子告廟獻俘。

  明年癸未,王世子相服、關公卿奉以祠祭先王,告于祖廟,以十月朔即王位。又明年甲申,胤侯薨,封其子歸國。夏後相不能操政,大權悉歸於羿。仲康王所用勳舊老臣,皆使歸國。權成、季升皆屏歸陽夏。羿遂引用歸己之人人布列卿土之位。棨木憂之,上疏致政而雲,隱於嵩山。後相乃用幸臣數人,日排遣為樂。幸臣又導後相役人民,興土木,起樓臺,廣妃嬪。

  眾民有怨,羿乃使人撫恤饑苦,私收民心。武羅伯欲諫,後相幸臣蔽之。後相不出聽政,羿又遷羅伯為秩宗。庶土之歸羿者,皆令羅伯待而養之,以收士心。諸侯來朝者,厚待之,歲遣人聘問,以收諸侯心。士民既歸,諸侯亦喜,惟商國子氏、有邰姬氏、洪洞陶氏、有仍氏、有鬲氏、斟鄩氏等,心忠王室者各興隱憂,亦莫可奈何。武羅伯在內,亦只得宛轉調停而已。

  羿又以久處王朝,未施威武,年年雖有田獵,只是常規,未得暢意,乃欲大彰功績。因東夷雖敗去,終不來朝,羿乃召其子漼來與武羅伯等同守夏都,而躬攬六師,假王命東征九夷師,次於膠水。九夷之眾集於教山,羿善射而不知兵,欲自往擊夷。伯熊、勿髡在軍諫曰:「遠兵自疲,須養其氣。且王師不當賊下,不仰攻,軍之制也。今夷據山險,須待其下山擊之。豈可自往?」

  羿不聽,領前軍馳至敖山之下。九夷皆樹木柵而守,夷長立木柵之上以望羿軍。羿于車上覷,直發三矢,連射殺三酋長,矢皆貫其眉心。夷人大驚,皆不敢立柵上,俱走下柵,用目於柵隙中窺羿。羿又貫三矢,連殺三夷人於柵隙中,皆矢貫窺柵之目。夷人大駭,呼以為神,遂人人持盾不敢複窺柵。羿率軍攻柵,夷人從柵中遠遠擬矢亂射而出,傷羿軍頗多。羿猶待夷出頭,夷守固不出。

  日已暮,夷中謀士貉隆謂六夷之長曰:「天夜則射不可施,何不分兵一半從山後出,攻彼本營。將一半乘高攻下,彼必敗也。九夷從之。以一夷守柵,分四夷出山。其四夷開柵殺下。夫暗中,羿射不能擇人,四夷遂殺羿之前軍殆盡。羿之禦與車馬皆失,羿獨力用渾鐵長矛於重圍中,殺夷人數百,突路步走歸本營。本營被四夷圍攻,得伯熊、勿髡等督諸軍固守,未破,羿從外殺開重圍進宮。又整了車馬,率了將士,殺將出來,四夷方退。

  九夷夜聚議曰:「羿勇非常,射更如神,難與敵也。」

  貉隆曰:「此去不遠,有靈山之野,一人勇而善射,可以敵羿,何不請來相助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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