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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回 走固原王輔臣投降 奪荊州蔡毓榮獻捷(1)


  話說吳三桂接得王屏藩奏報,便要親征,向松磁市進發。時清朝康熙十三年,吳周改元為昭武元年,于成都大營宮室,又增封各官,仍以雲南為故宮,衡州為改元即位之地,已定為都會,至是又經營四川,謂為新都。三桂既以內事委付大駙馬郭壯圖,兼守雲南故都,而自欲往來於四川、湖南,以為因應。

  初時以國權付諸駙馬胡國柱,欲以軍旅之事付諸夏國相及馬寶二人,即欲深居簡出。及見王輔臣、王屏藩、吳之茂、譚洪等均不能通平涼之路,即集成都諸臣計議。三桂道:「長安為古來建都之地,重關迭險,可以自立,此朕所必爭。叵耐圖海孺子,阻朕大計,欺朕兒輩,以塞平涼之路,此朕所最憤也。昔朕馳驅戎馬,圖海尚為朕副,諸事尚由朕指點。今欲為逄蒙殺羿耶?吾必手刃之,以雪朕憤。」

  諸臣聽罷,齊道:「以陛下戰必能勝,攻必能取,縱橫天下二十餘年,誰不望風而潰?今若親征,必能早定大事,此國家之福也。」

  三桂聽了大喜。即轉進後宮,向愛妃蓮兒具述親征之故。蓮兒道:「自陛下入川以來,久不與軍事。人生如白駒過隙,宜及早平定大事。陛下春秋已高,若再事遷延,且國事不知若何,更恐將來繼位者,無複如陛下之英雄,則國事殆矣。即有諸臣能事,何若陛下親見其成?況陛下先聲奪人,此行一出,軍心亦定,是天下不足平也。故以妾愚見,親征為是。」

  三桂道:「汝婦人且知大事,然朕豈有不知?朕初起義,六省俱下,遂及成都。今朕久未親征,軍事即多挫折,故朕意已決。所不能舍去者,卿耳。」

  蓮兒道:「陛下戲言耶?陛下此行,必能了事,即不復再親戎馬之勞,妾亦得長侍左右矣。」

  三桂道:「後日之事,由後日言之。然朕目前,焉能遽離卿也?」

  蓮兒至此自忖:三桂必要與自己同行,己若不肯時,必不肯出征;自己若去時,又恐致礙軍事。乃轉一計道:「妾自幼怕見烽火之煙及槍炮之聲,且又不曾見過戰事,妾焉能隨陛下于戎馬之中?願陛下毋以妾一人誤國家之大事。」

  三桂道:「何誤之有?卿雖隨軍,朕自有法處置,不勞愛卿費心也。」

  蓮兒又道:「妾聞婦人在軍,兵氣不揚。陛下不必如此,請以國事為重。」

  三桂聽已,笑道:「卿何見之淺也!古人且恃娘子軍以取勝,古來女將立功,猶且不少,安見婦人在軍便誤兵事耶?」

  蓮兒道:「陛下此言差矣。此乃古之女將軍,妾實非其類也。」

  三桂道:「昔韓世忠為宋名將,每戰必以紅玉跟隨,卿何不效之?」

  蓮兒道:「妾自問無此效力,恐誤陛下軍事。」

  三桂道:「卿若不同行,朕惟有罷親征之議,斷不能委卿於他人之手,使冷暖不知,饑飽不聞也。」

  蓮兒道:「陛下癡耳!陛下身居九五,玉食萬方,妾承恩寵,使令滿前。陛下即愛妾,亦何所顧慮耶?」

  三桂道:「無論如何朕斷不舍卿而去,卿勿多言。」

  蓮兒至是又忖:己若不去,三桂必不出征,惟有應允同行。三桂大喜,即下令校閱師徒。以李本深病勢已漸愈,乃用為前部但鋒。共大小將校數百員,領大軍十萬,出成都而去。

  早由百官送出城外,三桂謂百官道:「煩諸卿為朕整理內事,待朕平定天下之日,當回來與諸卿作太平宴也。」

  百官聽已,皆呼萬歲。時吳三桂之意,先欲扼松磁,而以舟師陳列虎渡口,以為犄角,並截荊州上游大兵,以斷清兵咽喉之道。遂分派大將王會、洪福二人,分掠穀城、鄖陽等處,以為聲援。然後自統大軍,斜望東北而進。

  早有消息報到圖海軍中,圖海道:「三桂此行,欲扼我之後也。我此時當求先進,彼軍一敗,則吾軍在陝西再無所礙,吾即可長驅入蜀。若待三桂兵到,彼聲勢更大,不可為矣。」

  乃以部將張勇、王進寶,分兩路先趨西安,以擊王輔臣一軍;自統大軍進發;另遣部將趙良棟、朱芬等,分軍牽制王屏藩一路。分撥既定,立即拔隊起程。

  時王輔臣聽得圖海軍到,便知會王屏藩應敵。惟左右皆諫道:「圖海向以持重老我師,今忽然出來,必有原故。或周皇已經出師,故彼急於求戰,戰如不勝,然後退兵耳。我不如以其道還治其人,深溝固壘,以圖自守。彼求戰不得,而周皇大兵又持其後,圖海必敗。圖海既敗,即平涼之路可通,亦可長驅以出晉陽,此最上之策也。」

  王輔臣聽罷,不以為然,並道:「我軍屢攻圖海,皆被圖海堅持,終不能決個勝負。今彼到來,豈可放過?吾將以一戰克之。若曠日持久,實非良策。」

  乃一面知會王屏藩,告以出師,使速為接應。唯王屏藩已接三桂明諭,知道三桂已經起兵,本不欲即戰,不料圖海此次出兵非常迅速,因料王輔臣、王屏藩若彼此互商,必執持重穩著,便求戰不得,大非所宜,故催令趙良棟、朱芬一路先進,自己亦鼓勵三軍疾行,並道:「王輔臣初從三桂,未嘗少挫,必輕于一戰。實則吾反懼屏藩,不懼輔臣也。此行破輔臣必矣。」

  時王輔臣既拒眾臣之諫,將所部人馬離城望東而進,單迎圖海,而以部將吳雄,領軍守城。心中既輕視圖海,一軍已全沒準備,只求急戰而已。清將圖海行至中途,謂王進寶道:「王屏藩用兵較王輔臣略為謹慎,必派兵往援輔臣,可於半路要擊其救兵,彼見兵已失,軍心必落矣。且王輔臣若敗,必走固原,以求庇于王屏藩。汝可領兵斜向固原一路,兵緩緩而進,以向屏藩所發救兵。若破其救兵之後,可回軍以截王輔臣。既不與輔臣相遇,亦可前去助戰也。」

  又謂張勇道:「王輔臣盡提大兵前來,西安城內必然空虛。汝可以輕騎繞道,抄出王輔臣之後,以襲西安。若既得西安,輔臣必立腳不住。即西安不下,亦可散佈謠言,以猶彼軍心也。」

  二將領命去後,圖海又調貝子鄂洞一軍前來會戰。去後,即率兵疾馳。

  行抵虎山墩地方,已與王輔臣相遇。那王輔臣以圖海遠來,便急欲開戰。

  忽接王屏藩來書,力言急戰之不利,惟必派兵來援等語。那時王輔臣仍以屏藩之言為非,並謂左右道:「屏藩畏事如此,宜其轉戰經年尚不能通平涼之路也。」

  言罷,正在督戰間,忽報圖海一軍現依山結陣。王輔臣道:「彼軍紮營既定,攻之即難,不如從速求戰。便號令諸軍,鼓噪而進,直逼圖海前營。惟圖海初猶不動,輔臣乃並力攻擊。圖海謂諸將道:「我紮營未定,而彼軍來攻,守無可守,不如應之。」

  便傳令諸軍混戰,自晨至午喊殺連天,尚未分勝負。正酣戰間,忽左路紛紛潰退,原來貝子鄂洞已引兵到來。前因經略莫洛被戕一事,鄂洞受了嚴譴,此次更為奮勇。王輔臣此時已戰了多時,不能勝圖海一軍,料難再當鄂洞之眾,心中頗為悔怯。但念此一次為生死關頭,仍力督軍奮勇抵禦,並望王屏藩救兵到來接應而已。

  不料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軍中已傳西安失守,軍心大懼,一時紛亂起來。王輔臣方殺數人,並傳令道:「吾離西安時,已留重兵守禦,西安城池堅固,安能便下?汝們休信謠言。」

  王輔臣雖如此說,爭奈軍中多是西安人,正不知城池是否失守,各有父母兄弟家人婦子,方不知死生存亡,如何不掛念?故皆無心戀戰。不想西安失守之信,愈傳愈緊,軍士多有哭泣的,戰力大緩。圖海及鄂洞乘勢攻擊,王輔臣雖然奮勇,奈軍士已互相潰退。時王輔臣正欲暫退西安,奈迭來報告,皆知西安已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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