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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平西王兵進雲南城 永曆皇夜走永昌府(1)


  話說吳三桂在保寧城被困,見西南一帶為孫可望部將張璧光所守,軍勢懈惰,可以襲破,便定策遣精騎突出西南,轉戰而東,自己自為內應,準備乘勢由東門攻出。時王複臣在軍中,見保寧城上隱隱旌旗移動,便謂劉文秀道:「三桂將出矣。宜告誡三軍,速做準備。」

  劉文秀道:「兄何以知其將出也?」

  王複臣道:「三桂退守孤城,非便退也。彼以十萬之眾千里而來,方欲踏平成都,安有因小挫折即行退走之理?彼紮守保寧,實欲窺我軍,乘懈再進。弟正為此慮,故時常留心。昨夜見城樓上各旌旗隱隱移動,非突出掩襲而何?將軍當有以防止。」

  劉文秀道:「足下實屬精細。但我們追三桂至此,只欲求戰耳。彼突出而我迎戰,固所願也。」

  王複臣道:「某所慮者,只張璧光一軍耳。璧光勇而無謀,性又輕敵,不敗何待?此軍一敗,即震動諸軍矣。倘有疏虞,四川震動,不可不慎也。」

  劉文秀道:「兄言亦是。張璧光雖屬悍勇,然性最疏失,吾當誡之。」

  說罷,正欲傳令張璧光軍中,忽西南角上喊聲大震,保寧城內有數千精騎突城而出,為首一員大將乃胡國柱,直攻張璧光一軍。張軍皆未有準備。那張璧光一來輕敵,二來又不料吳軍猝至,一時慌亂。張璧光率軍混戰一會,無心戀戰,只望東門而來,欲與劉文秀合軍。胡國柱乘勢趕來。劉文秀知道張軍已敗,一面防吳軍由東突出,一面欲援應張璧光。唯三桂在城上已知胡國柱得勝,吳三桂由東門即率兵殺出,正攻劉文秀一軍。劉軍以三桂掩出,軍心大亂。王複臣一軍,又為張璧光所擾,不能成列,欲退兵數十裡,暫避吳軍,再圖進戰。

  適事有湊巧,上流山水暴漲,三軍更為慌亂。劉文秀、王複臣兩軍皆不能支,三桂即號令諸將乘勢合擊。

  王複臣軍中多有逃竄,複臣手斬數人,猶不能止。時被吳軍圍困數重,複臣大呼道:「汝曹當見揚州之事,若降,必無生理。苟不奮力,當盡死於此矣。」

  軍士聽得,雄心一振。複臣一馬當先,手斃吳軍十余人,軍士皆隨複臣奮鬥,吳軍死傷亦眾。三桂轉怯,欲複退入城,夏國相諫道:「若再退,則保寧不守,而三軍性命亦難保矣。成敗在此一舉,王爺勿自餒也。」

  三桂大悟,複鼓勵三軍勇進。時複臣軍士已漸漸疲乏,圍者又眾,自知必敗,乃歎道:「恨豎子不聽吾言也。大丈夫不能生擒明王,光復祖國,已自羞矣,豈可複為敵所辱!」

  遂拔劍自刎而死。後人有詩歎道:

  英風矯矯一元戎,辜負當年輔獻忠。
  一死幸能存晚節,貞魂不滅鬼猶雄。

  自王複臣歿後,軍士大半投降,三桂一一招納。劉文秀見張璧光已敗走,王複臣又已自刎,亦即解圍而去。三桂不敢追趕,夏國相道:「文秀最得士心,若留之休養元氣,終為我礙。今乘其敗,宜並力除之,以絕後患。」

  三桂道:「吾自帶兵數十年,平生未見有如此惡戰。勝敗原因,只差一著耳。使如複臣言,我軍休矣。」

  遂勒兵不趕。

  劉文秀欲回軍成都,約行了四五十裡,始見孫可望兵到。劉文秀迎著,告訴敗兵之事。孫可望道:「我早來一天,當不至此。今複臣已死,吾折一臂也。」

  文秀道:「吾自收復四川以來,人心歸附。今遭此敗,關係非淺,速作區處。」

  孫可望道:「今與將軍會合,尋三桂再戰,何如?」

  劉文秀道:「大敗之後,軍心搖動,未易言戰也。」

  孫可望道:「倘三桂來追,又將奈何?」

  文秀道:「目下料三桂必不敢來追,因彼軍雖勝,實出於僥倖,非盡關人力也。三桂雖勝,猶有畏心,追兵一層,可以無慮。」

  孫可望道:「然則今後將如何區處?」

  劉文秀道:「願元帥撫恤瘡痍,訓練人馬,招集流亡,重整氣象。以成都之固,三桂豈便能得志耶?」

  孫可望道:「吾欲遷踞貴州,汝意以為何如?」

  劉文秀道:「元帥此言,直下喬入幽矣。貴州荒瘠之地,得之亦無所措施。成都沃野千里,山川險要,奈何棄之?我借人心固結,握要以圖,尚有可為。若自行棄之,是三桂此後不費一矢,不勞一兵,即唾手而得四川矣。貴州偏壤,必難久守,不可不審也。」

  孫可望聽罷,初猶躊躇未決,唯以敘州一敗,恐三桂長驅以進,難以抵禦,急欲入貴州,借永曆帝兵力,以為聲援,便道:「吾新受永曆皇招納,今兩廣雲南尚屬大明疆土,吾若據貴州,反可互相援應。若仍留成都,恐軍勢反孤矣。」

  便不從劉文秀之言,移兵望貴州進發。

  早有細作報到三桂軍中。三桂大喜道:「孫可望驍悍耐戰,自張獻忠亡後,可望歸降永曆,號為反正軍,人心多附之,故兵勢甚盛。加以劉文秀沉毅果斷,能得軍心,若相與同心協力,四川不易破也。今彼舍四川而入貴州,此策最下者。吾得四川必矣。」

  便統兵直進成都。所有孫可望舊部,皆以劉文秀、王複臣尚不能與三桂相敵,都不敢應敵,故三桂所到,皆望風披靡,不數月遂平了四川。

  且說汙曆自即位于肇慶,那時所委任大小臣工大都夤緣賄進,朋比為奸,百政不舉。只有閣臣瞿式耜、陳子壯二人,尚是精忠謀國。餘外鬥量車載,皆無光復宗社之才,亦無澄清宇宙之志。會唐王僭號于廣州,以蘇觀生為相。時陳子壯督兵在外,即函商瞿式耜,請永曆帝詔責唐王,撤去帝號。

  唐王不從,反令陳泰督兵往伐肇慶,欲先降永曆皇帝。恰清將終養甲及李成棟興兵入粵,唐王也不暇計及拒敵,唯以侵伐肇慶為急務,故清將毫不費力,即拔了廣州,唐王即已被擒。永曆以廣州既失,已是唇亡齒寒,恐肇慶不能久守,即擬遷都桂林。時瞿式耜方破陳泰于三水,聞遷桂林之議,力諫不聽。

  因那時丁魁楚缶事,聽得廣州已失,肇慶必危,急發人持密函李成棟處求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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