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吳三桂演義 | 上頁 下頁 |
第四回 發舊案袁崇煥遭刑 謀大事李自成起義(3) |
|
原來錢龍錫當時諸事,多不滿於輿論,一來疑崇煥罪在不赦,二來又欲證成此獄以博回直聲,故訊審時象與崇煥對質一般,只有詰駁,並無回護。即與三法司複奏時,亦只有加多,並無減少。崇禎帝覽奏大怒,遂定崇煥死罪,並追恤毛文龍。但崇煥殺文龍一事,雖不諒時勢,行之太過,惜當日亦非應殺崇煥之時。可憐崇煥以一員大將,竟及於難。 當洪承疇替袁崇煥說項時,崇禎帝本有轉意,及洪承疇赴薊遼總督本任之後,董其昌又去,已無人奧援。及發三法司勘問,崇煥仍侃侃直言,指陳遼事,並詰文龍應殺之罪共二十款。時大學士錢龍錫監審,卻責崇煥道:「汝詰文龍二十款罪狀,皆昔日言官彈劾文龍之言耳。有無實據,汝當直言,不宜閃爍。」 袁崇煥道:「毛文龍擄禁商人,屠殺遼民,某到薊遼後皆詳查有據,然後殺之。故文龍被殺之日,人人稱快。」 錢龍錫道:「他擄禁商人,屠戮遼民,事或有之。但須計被擄的商賈、被戮的遼民是否有罪。若果有罪,是文龍擄之殺之,未嘗非法也。」 袁崇煥道:「文龍被殺之時人人稱快,可見多是無辜受害者,亦不問而知。」 龍錫又道:「既是人人稱快,何以五總兵皆聞風逃遁?今日邊將又聯名劾汝,究屬何故?」 崇煥至此語塞。既而夏道:「若輩皆毛文龍死黨耳。」 錢龍錫道:「便是多人党于文龍,亦見文龍能得眾心。汝當日必謀殺之,得毋與文龍有仇乎?」 袁崇煥道:「並無私仇。某既殺文龍且為致祭,有仇者固如是耶?」 錢龍錫道:「此亦假仁假義,欲示其不得已之心以服眾人耳。然則,以文龍不勝邊帥之任乎?」 崇煥道:「某不計其他,但文龍有罪,某故不能以私意恕之也。」 錢龍錫道:「汝仍多強辯。我且問汝,汝既殺文龍,何以不奏請派員接守皮島。」 袁崇煥道:「某以為不必置帥,某直可以兼理之,故為國家節省糜費,非他意也。」 錢龍錫道:「汝雲可以兼理之,何以今日頻頻告警?可見汝當日只存一爭權之心,致誤國計,汝罪大矣。」 袁崇煥道:「某昔日並無爭權之心,今以敵患深,故頻聞告警。然某以只手撐持,年來勞盡心力,可以告無罪矣。」 錢龍錫道:「勤不能補過,如之奈何?我還問汝,文龍在日防兵較多,惟餉源未缺。今日防兵較少,又得數省協助,乃軍餉猶常常缺乏,使士卒鹹有怨言,此又何故?」 崇煥道:「某待軍人,糧草務求豐足,與當日文龍辦法不同。且雖得數省協助,惟所助無多,又每緩不濟急,是以如此。總之,某不能象文龍,克掠商人以充軍餉。故糧道不免支絀,實此故耳。」 錢龍錫道:「勿論文龍未必無故克掠商人,但就汝所言,既為湊充軍餉起見,是文龍未嘗為私,何致加以死刑?總之,汝殺文龍實屬太過。且文龍既死,汝若能治遼安堵,猶可言也,今遼事日棘,汝有何說?」 袁崇煥見錢龍錫苦苦詰駁,自知難免,亦不願再講。及大獄既定,祟煥既死,京中多為稱冤。後人有詩贊道: 當年嶺表產英奇,大廈憑他一木支。 劍佩上方寒悍將,麾揚邊外奮雄師。 胸中塊壘難容物,眼底人才合讓誰。 若使天教遺一老,山河那得付雙兒。 自袁崇煥既殺,邊帥倒不免畏懼。以崇煥之死無人挽救,故苟無內援,多不願出任疆吏。及洪承疇既抵薊遼總督之任,一來自以形勢未熟,仍以遼邊舊將為輔助,如祖大壽、祖大樂等皆委以重鎮;二來因當遼事日亟,多有不敢出關,除了舊將,亦無能員可用,惟有勉勵舊將,竭力籌邊。只是軍人久戍邊地,日久疲玩,難資得力,故敵人益加窺伺,邊患愈深。又因餉項奇絀,凡附近薊遼各省,皆重征煩斂,以濟遼餉,因此民生日困,鹹有怨言。 偏又事有湊巧,當時大河南北各省連年荒旱,饑饉薦至,民不聊生。地方官吏以遼餉緊急,雖遇荒年不肯蠲免糧稅,以致百姓流離,餓殍相屬道。官吏又不勸賑,富戶以連年捐輸既重,耗去貨財不少,又不肯捐款賑施。於是一切貧民已饑寒交迫,不免相率為盜,以至燕齊秦晉一帶盜賊 蠭起。 因其時遼餉緊急,附近各省籌濟協餉,繳解維艱。雖值荒年,地方官吏恐協餉無著,被朝廷責備,於一切糧稅既不准蠲免,自然任民生如何艱困都壅于上聞,朝廷那裡得知?也沒有一些賑濟,弄到民不卿生。那些老弱的人以及婦人孺子,餓到僵了,任填於溝壑。那些狡悍的,不免鋌而走險,相率為盜。或數十成群,打家劫舍;或獨踞山嶺,聚集五七百嘍囉,借個劫富濟貧的名字。凡附近富戶及往來客商,慘被劫掠的也不勝其數。 就中單表一人。這人為千古歷來流寇所未有。他的猖獗處,除是唐末、五代之間黃巢一個人可以比得他住,餘外就沒有與他比的了。你道那人是誰? 就是姓李名闖,又名李自成的,他本貫陝西省延安府米脂縣人氏。他父親名喚李十戈,他母親系石氏。相傳石氏年逾四旬,未嘗孕有。李十戈已將近五十歲的年紀,也以膝下無子為憂。不料石氏至五十歲那一年,竟有了孕,李十戈不勝之喜。不想這孕直懷到了十個月有餘,依然未產,李十戈又以為慮,以為石氏不知染了什麼病。禱神問卜,絕無影響。惟又見石氏不像是個有病的人。直懷孕至十三個月,那一夜夢見一人,威風凜凜殺氣騰騰,手執長槍,座下一匹高大駿馬,直闖進大門。石氏在夢中驚覺,竟產下一個男子。以夢中一人騎馬進門,就取名一個闖字,就是這個原故。雖世俗所傳或有不真,但就他一個闖字的名字,想來或是此說也有些來歷。 李十戈夫婦二人,以夢中有兆然後生男,自料此子將來必有發跡,因此把李闖看得如珠似寶。李十戈本是個小康之家,夫妻兩口守著這個兒子,日望他長大成人繼承家業,溺愛既甚。凡事皆阿其好者,恐失兒子之意,自然要把李闖的性子弄壞了。到七八歲時,即教他上學念書。那李闖並不是個念書之人,十日便有七天不到書塾去。便是師長有點責成,他一言不合,即罵師長。故雖然念了幾年書,終是目中不識得一個丁字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