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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回 發舊案袁崇煥遭刑 謀大事李自成起義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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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罷,便與各人握手。送行各官亦自回府,吳三桂便往寧遠去了。 且說那袁崇煥,自斬毛文龍之後,皮島不復置帥守衛,自然空虛。敵人也不免常常窺伺,運師勞餉,歲頗不貲。明廷以庫款奇窮,無可應付,便檄令各行省每歲增繳防遼餉項,歲費數百萬,猶求征不竭。各省供解稍緩,即軍餉不足,軍士諸多怨言。因此邊關將士官吏,皆以為毛文龍在日,東至旅順,西至登萊,皆作為海島互市,商賈往來,貨物輻輳,稅餉大增,就以稅餉作軍糧,故士馬皆得騰飽,而使敵人不敢正視。況毛帥在日,防兵數倍於今日,尚且餉項無慮,今防兵較前已減少許多,猶複糧草時時告竭,以此之故,皆怨袁崇煥。所有將士便聯名稟請袁崇煥照毛文龍舊法而行。 袁崇煥大怒道:「昔毛文龍擄禁商人,勒貲索餉,本督師豈能效之?」 遂批斥各將士,且加以罪責之言。各將士即商議道:「昔毛帥鎮守皮島,不時巡邊,用法雖嚴,猶與吾等共同甘苦。毛帥所禁商人,只因其瞞漏稅餉,故島民向無怨言。今袁督師養尊處優,糧餉又不能接濟,坐視我們饑困,猶故示寬大,以毛帥擄禁商人為詞,我等焉能受其魚肉?惟有入京控發,以伸不平之氣。」 各將士無不贊成此議,即暗自遣人入京,謀參袁崇煥。 時崇禎帝方治了逆閹魏忠賢之罪,凡平日與閹黨稍有往來者,皆栗栗自危。袁崇煥平日頗尚節風,本與逆閹並無往來,惟因其性情棱厲,以故同僚多嫉之。及邊關將士入京謀參崇煥,便以聲應氣投,無不首肯,科道中便有多人參劾袁崇煥。大意皆以崇煥以私意擅殺毛文龍,苛待屬員,克扣軍餉,廢弛邊備,種種罪名不可勝數。自這參折既上,京中大為震動。好事者更造作謠言,謂袁崇煥與魏閹交情甚密,自前任薊遼總督因事落官回京後,一意交歡逆閹,以為開複地位。後來開複,督師薊遼,雖非逆閹所保,然究出於魏閹所指使列保之人,故得起用,這等語。崇禎聽得,大為震怒,速下部議。 當時凡京中大員,與袁崇煥絕少往來,惟大司馬洪承疇、大宗伯董其昌稍知為國愛才,可為袁崇煥挽救。惜當時洪承疇方督師湖廣,不在京中,只有董其昌一人,聽得袁崇煥被劾交議,即歎道:「崇煥殺文龍誠屬太過,唯崇煥亦是不可多得之才,若一併去之,是自拆其臂也。」 遂上表力保崇煥。謂東北管鑰賴袁崇煥保守,既失文龍,又失崇煥,非計之得也。崇禎帝即召董其昌責道:「卿固曾言毛文龍實有將才,何以一旦反為袁崇煥力保耶?」 董其昌道:「時勢不同也。崇煥前殺文龍,事固太過,但誣以與逆璫往來,則太冤。且既殺文龍,又去崇煥,籌邊無人,亦自去其助,臣故不得不保之。況有輕重,若必殺崇煥,不特失其良才,亦屬過於嚴酷,願陛下思之。」 崇禎帝道:「卿言亦是。但毛文龍在海外數年,敵人不敢正視中原,迭奏膚功,遼防賴以安堵。今袁崇煥督師日久,常聞敵人窺伺。朕昔日以上方劍賜他,不過謂如此則號令可行,不料袁崇煥即以此殺毛文龍也。且文龍在日,防兵較多猶糧道不絕,今崇煥裁減軍營,又征數省協助,糧餉猶多缺乏。軍心咸怨,安能立功?卿猶欲為之說情耶?」 董其昌道:「文龍固有可殺之罪,不過殺之不得其時。崇煥昧於通變,非私意也。今疆吏之才無有出崇煥之右者,若去一袁崇煥,後難為繼。況崇煥鑒於毛文龍在日遼防安堵,必知自勉。若留之,亦因時用人之策也。」 崇禎帝沉吟半晌道:「卿且暫退,容朕思之。」 董其昌遂出。不意事有湊巧,適洪承疇平定楚亂,捷報到京。諸大臣皆以洪承疇有才,可以任薊遼總督,崇禎帝亦以為,以洪承疇繼袁崇煥,必可立功。 其意既為諸大臣所動,於是董其昌之言不復置念。時諸大臣欲排去袁崇煥,皆交章列保洪承疇,崇禎帝便調洪承疇迅速入京,承疇不知有何要政,即馳驛回到京裡。崇禎帝獨開防遼之計,洪承疇即陳防遼十策。崇禎大喜,即以洪承疇督師薊遼,並任薊遼總督。另降旨將袁崇煥解京逮問,令承疇即行赴任。承疇得旨大驚,即往訪董其昌,願與共保崇煥。 時董其昌以毛文龍既殺,崇煥又去,遼事必不可問,憂心如焚,已杜門不出。洪承疇便請獨對,向崇禎奏道:「臣獻遼防之策,非排斥崇煥也。臣以為崇煥雖胸襟狹隘,不能容物,然善於籌邊,勇於任事,若稍假以時日,遼防必可奏功。今以臣代之,臣有自知之明,亦未見有長於袁崇煥也。」 崇禎帝聞洪承疇之言,意複猶豫。 惟袁崇煥聞解京逮問之旨,已慷慨請行。崇禎帝便責洪承疇速赴新任。承疇不得已,即速赴薊遼總督任上去了。 自袁崇煥抵京之後,即逮刑部獄中。董其昌已憂憤成疾辭職去了,諸大員中無有為袁崇煥憐憫者。崇禎帝令三法司將袁崇煥勘問。錢龍錫道:「凡治罪者應分其輕重,即獲罪之人,其中或有功勞,亦不應埋沒。若功罪可以相抵者故不必說,即或不能相抵,亦可論功把罪情減等。汝是讀書人,該知此理。今汝參文龍二十款,縱其或有真情,惟文龍防邊數年,敵人畏服,戰功尚多,汝當日何以並不聲敘,只參其罪,不論其功,此是何意耶?」 袁崇煥至是不能答。錢龍錫又道:「吾固知汝不能辯也。汝務欲殺其人,故沒其功跡,致國家損一能將,汝心安否?」 崇煥道:「大人此言,直謂袁崇煥以私意殺文龍矣。袁某若有此心,皇天不佑。」 錢龍錫道:「汝不必誓。以文龍在日,邊防安堵。汝任督師,邊警迭聞。且軍心鹹怨,汝固不能謂文龍無功,不過必欲殺之,故埋沒之而已。」 袁崇煥道:「據袁某之意,文龍當日屠殺遼民,虛報勝仗,固不能謂為有功。袁某不能若文龍所為,上不敢欺朝廷以冒戰功,下不敢勒商人以充軍餉。今日獲罪,實原于此,大人當鑒諒之。」 錢龍錫道:「我以汝本屬同年,稍可原諒,當為汝留個地步。但汝罪已大,勢所不能。汝自謂認真籌邊,何以敵人頻來窺伺,反不若文龍在日?汝言實說不去。」 袁崇煥道:「此或是袁某不才。但朝廷若不見疑,假以時日,資以軍糧,當不至於此。」 錢龍錫道:「汝今還望複任耶?」 崇煥見龍錫苦苦駁詰,不留個餘地,至是不欲再辯,惟搖首長歎。錢龍錫便以往復問答之詞詳奏崇禎帝,並加以罪責之言,其獄遂定。袁崇煥遂不能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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