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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結勇將田畹獻歌姬 出重鎮吳襄留庶媳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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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羽畹聽歌妓圓圓說話,于吳三桂到京後,即請三桂到府內飲宴。吳三桂自忖與田畹並無往來,何以一旦如此殷懃?但他是當時國戚,聲勢尊崇,也不好見卻,當即允諾,仍複左思右想,以為田畹必然有求於己。又猛想起:「玉峰歌伎沅姬已被田畹以千金聘進府中,我此時若到田府,或僥倖可能一見。且聞田氏藩府中女樂甚盛,沅姬必在其列,不患不能相見也。」 想到此層,更欣然而往。巴不得等到夜分,即帶了隨從,裝束得人才出眾,乘了一匹駿馬,親過藩府而來。 田畹早已俟候。迎接到廳子上,已有女樂陳列。田、吳二人即分賓主而坐。吳三桂一面與田畹周旋寒暄,一面又偷視女樂中,看有無沅姬在內。惟視並不見沅姬,心中甚是不樂,以為田畹知道自己向來傾慕沅姬,故此隱匿不令出見,故談話間,仍覺神情恍惚。田畹先問一回遼東形勢,又說一回國家方危,吳三桂也隨意答過。 田畹即令人準備酒菜上來,請吳三桂入席。一面又令女樂歌舞,一時笙簫互作,弦管齊鳴。吳三桂因見沅姬不在,也無心傾聽。雖女樂中除了沅姬未嘗無一二可人,但心中注意沅姬,因此一切皆視如糞土也。田畹不知其意,只是殷懃勸酒。吳三桂又不好過強,且因心中有點不快,正要藉以澆愁,故甫過三巡,彼此皆有些酒意。田畹卻道:「方今國家多故,人才難得,像將軍武勇超群,功名蓋世,朝廷方倚為柱石之臣。從此國家幸得保全,多出將軍之力。即老夫亦受蔭不淺。」 吳三桂答道:「不勞國丈過獎。大丈夫生於亂世,當求建功立業。某若得朝廷始終信任,當不使敵人敢正視中原。」 田畹答道:「將軍此言,足見梗概。老夫老矣,不能執鞭左右,願將軍勉勵國家,將軍更願借餘威覷看老夫,老夫當世世銜感。」 吳三桂道:「為國宣勞乃人臣之責,不勞國丈多囑。惜三桂以一介武夫,頻年關外籌防,不遑暇日,安得如國丈優遊府內,看那燕瘦環肥,左擁右抱,俺三桂那有這一天的豔福?」 田畹道:「將軍休要見笑。老夫已垂暮年華,亦聊借此消遣。適聞將軍之言,已增慚感。」 吳三桂道:「某不過慕國丈豔福,酒後偶發狂言,安敢取笑?願國丈不必多疑。」 田畹道:「將軍英年,且又負國家重任,或不暇及此。倘不嫌鄙陋,敝府金粉三千,將軍若下青盼時,盡可拱聽尊命。」 吳三桂聽到這裡,心中豁然,便乘著酒意問道:「昔日有玉峰歌妓陳沅姬者,聞已歸府上,不知他近狀何如?」 田畹道:「將軍何由知之?」 吳三桂道:「某聞其名久矣,久欲一見顏色,只惜緣分淺薄,因此知武夫的豔福不及國丈也。」 田畹道:「沅姬現仍在敝府裡,已易名圓圓矣。」 吳三桂此時,神情搖奪,複失口吟道:「佳人已屬沙叱利,義士今無古押衙。」 說了這兩句,田畹知三桂心中欲得沅姬,不覺大怒。轉念千方百計以求納交于他,何忍因此小事遂生意見,因改口道:「將軍醉矣。」 吳三桂道:「某未嘗醉。某吃酒實無量。若能使圓圓為我度一曲,某當與國丈共醉三觴。」 田畹這時欲出圓圓,只恐三桂無禮;意欲不出,又恐失三桂之意;實費躊躇。計不如與圓圓商酌,然後計較,便故作笑道:「將軍欲得圓圓度曲,顧非難事。只怕將軍已醉,即有霓裳羽衣之曲,亦不能入耳。請待明宵再醉,當使圓圓獻技,以娛將軍。將軍意為何如?」 三桂大喜道:「如此足見國丈厚情,令某銘感。某明晚當再擾貴府,國丈不要失信。」 田畹道:「區區小事,但得將軍枉顧敝府已是萬幸,那有失信的道理?」 吳三桂不勝之喜,即興辭而去。 田畹回進後宅,見了圓圓,力述吳三桂氣概。惟說話間總帶些不豫之色。 圓圓細問其故。田畹道:「正為愛卿耳。不知卿到我府內,吳將軍何由得知?席間竟問及愛卿的近狀,因此煩惱。」 圓圓道:「妾昔為歌妓,頗有薄名,且多欲以重金相聘。惟妾僥倖,得進藩府。是吳將軍所問,未足為奇。不知國丈何故煩惱?」 田畹道:「他醉後自稱欲一見愛卿顏色,並欲愛卿為他度曲。某意本不舍,故略為推延,謂將軍已醉,即有霓裳羽衣之曲亦不入耳,待明宵再請進來飲酒,然後再陳女樂,使愛卿為之度曲。只道他勢必推辭,不意他直行允諾,並囑老夫不要失信。似此實難處置。」 圓圓聽了,故作皺眉,說道:「似此亦屬狂妄。但國丈上為國家,下為藩府,欲得個千秋萬歲永遠保全,何靳此一曲清歌?且既已應允,更不宜反悔。若是不然,非國丈之福。」 田畹道:「老夫那有不知?只怕他一見芳容,即要索以愛卿相讓,又將奈何?」 圓圓道:「他未必如此,果爾,亦到時另行計較便了。」 田畹亦以此說為然。因既允了明宵再請他到府,決不可失信,只令家人安排明宵酒席。一宿晚景不提。 次日晚上,吳三桂複換一副裝束,煥然一新,象一個錦少年一般,複乘馬過田府來。田畹亦已預備迎接。到了廳上,依然女樂陳列。甫分賓主坐後,田畹先說道:「昨夜已致意圓圓,以將軍欲一聽清歌,著他出堂度曲,圓圓並無推卻,想不久也出來了。」 吳三桂大喜道:「昨晚不過酒後偶言相戲,不想國丈認真起來,教俺何以克當?」 田畹令各女樂唱一會曲,隨即入席,把酒相勸。吳三桂滿意只盼圓圓出來,田畹已會其意,即令家人喚圓圓出來歌舞。三桂聽得,已是色舞眉飛,恨不得圓圓即到眼前。圓圓已裝束停當,本待出堂歌舞,卻故意延滯,先在簾子張望。看那吳三桂頭戴紫金冠,身穿紅錦戰袍,腰間隨佩一口長劍,一條雙股繡鸞帶直襯戰靴。生得面如冠玉,唇若塗朱,眼似流星,面如滿月。一來裝束非常,二來人才出眾,圓圓看在眼內,心中早已贊道:「看他威風凜凜,端的名不虛傳。」 看了又看,目不轉睛,又見吳三桂象有點愁思,似有所待。忽聞田畹傳喚自己,吳三桂已氣象不同,圓圓便細移蓮步,輕款而出,向吳三桂深深一揖。吳三桂一面舉手相讓,卻移過身來看那圓圓。但見她生得:眼如秋水一泓,眉似春山八字。面不脂而桃花飛,腰不彎而楊柳舞。盤龍髻好,襯來兩鬢花香;落雁容嬌,擲下半天風韻。衣衫飄曳,香風則習習怡人;裙帶輕拖,響鈴則叮叮入韻。低垂粉頸,羞態翩翩;乍啟朱唇,嬌聲滴滴。若非洛水仙姬下降,定疑巫山神女歸來。 吳三桂看罷,覺得她的豔名真是聞名不如見面,便向田畹面前極力誇獎一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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