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唐書志傳 | 上頁 下頁 |
第七十一回 馬周上章陳王道 魏征進疏法唐虞(2) |
|
上是其言。侍御史馬周上疏以聞。疏曰: 以為三代及漢歷年多者八百,少者不減四百,良以恩結人心,人不能忘故也。自是以降,多者六十年,少者才二十餘年,皆無恩於人,本根不固故也。今之戶口,不及隋之什一,而給役者,兄去弟還,道路相繼,營繕不休,器服華侈。陛下少居民間,知民疾苦,尚如此,況皇太子生長深宮,不更外事?萬歲之後固聖慮所當憂也。臣觀自古百姓愁怨,國未有不亡者。人主當修之于可修之時,不可悔之於既失之後。貞觀之初,天下饑歉,斗米直匹絹,而百姓不怨者,知陛下憂念不忘故也。今比年豐穰,匹絹得粟十餘斛,而百姓怨諮者,知陛下不復念之,多營不急之務故也。自古以來,國之興亡,不以蓄積多少,在於百姓苦樂。且以近事驗之:隋貯洛口倉,而李密因之;東都積布帛,而世充資之;西涼府庫,亦為國家之固,至今未盡。夫當積貯,不可無。要當人有餘力,然後收之,不可強斂以資寇敵也。夫儉以息人(民),貞觀之初,陛下所親行也。豈今日而難之乎?欲為長久之計,但如貞觀之初,則天下幸甚!又陛下寵遇諸王過厚,亦不可不深思也。魏武帝愛陳思王,及文帝即位,遂遭囚禁。然則武帝愛之,適所以苦之地。又百姓所以治安,惟在刺史、縣令。今重內官而輕州縣,刺史多用武臣,或京官不稱職,始補外任。邊遠之處,用人更輕。所以百姓未安,殆由於此。 (——出《通鑒綱目》) 疏上,太宗覽而稱善久之,謂侍臣曰:「刺史之職,朕當自選。縣令宜詔京官五品以上,各舉一人,中書省奉旨而行。」 是時魏征亦上疏以奏,疏曰: 人主善始者多,克終者寡。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?蓋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,安逸則驕恣而輕物。盡下則胡越同心,輕物則六親離德,雖震之以威怒,亦皆貌從而心不服故也。人主誠能見可欲,則思知足;將興繕,則思知止;處高危,則思謙降;臨滿盈,則思挹損,遇逸樂,則思樽節;在宴安,則思後患;防壅蔽,則思延納;疾讒邪,則思正己;行爵賞,則思因喜而僭;施刑罰,則思因怒而濫。兼是十思,而選賢任能,則可以無為而治矣。 又曰:陛下欲善之志,不及于昔時,聞過必改,少虧於曩日。譴罰積多,威怒微厲,乃知貴不期驕,富不期侈,非虛言也。在昔隋之未亂也,自謂必無亂;其未亡也,自謂必無亡。故賦役無窮,征伐不息,以致禍將及身而尚未之寤也。夫鑒形莫如止水,鑒敗莫如亡國。伏願取鑒於隋,去奢眾約,親忠遠佞,以今之無事,行昔之恭儉,則盡善盡美矣。夫取之實難,守之甚易。陛下能得其所難,豈不能保其所易乎? 又曰:今立政致治,必委之君子。事有得失,或訪之小人。其待君子也,敬而疏;遇小人也,輕而狎。狎則言無不盡,疏則情不上通。夫中智之人,豈無小慧。然才非經國,慮不及遠。雖竭力盡誠,猶未免有敗。況內懷奸宄,其禍豈不深乎?夫雖君子,不能無小過。苟不害于正道,斯可略矣。陛下誠能慎選君子,以禮信用之,何憂不治。不然,危亡之期,未可保也。 (——出《通鑒綱目》) 太宗覽疏罷大悅,親賜手詔褒美曰:「得公之諫,朕知過矣。當置之幾案,為朝夕便視。」 貞觀十二年二月,太宗車駕離洛陽,至蒲州,刺史趙元楷整飾樓觀,豐盛儲偫,上怒曰:「此亡隋之弊俗也,安用哉?」 悉令毀去之。閏月,帝還宮,設宴於東宮,賜五品以上之官。是時魏征、王珪、房玄齡等俱在席。使中官行酒,至數巡,上曰:「貞觀之初,從朕經營天下,玄齡之功也。貞觀以來,忠言直諫,使朕不蹈過失,魏征之功也。皆賜之佩刀上殿。」 玄齡、魏征起拜謝恩,上謂之曰:「朕政事何如往年?」 征對曰:「威德所加,比往年則遠矣。人心悅服,則不及也。」 上曰:「何也?」 征曰:「陛下嘗以未治為憂,故日新其德;今以既治為安,故不及。」 上曰:「今日所為,亦何以異於往年耶?」 征曰:「陛下初年,恐人不諫,嘗導人使言;中間,悅而從之;〔今則勉強從之〕,而猶有難色也。」 上曰:「其事可得聞歟?」 征曰:「陛下昔欲殺元律師,孫伏伽諫以為不當死,陛下賜伏伽以蘭陵公主園,直百萬錢。或雲太厚,陛下雲:『朕即位以來,未有諫者。故賞之此,導之使言也。』司戶柳雄妄訴隋朝資級,陛下欲誅之,納戴冑之諫而止,是悅而從之也。近有皇甫德參,上書諫止修洛陽宮,陛下怒之,雖以臣言而罷,實勉強從之也。」 上曰:「非公不能及此。人苦不自知耳。」 是日宴罷而散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