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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回 楊義臣出師破賊 王伯當施計全交(2)


  一日走到梁郡白酒村地方,日已西斜,恐怕前途沒有宿店,見有一個安客商寓,兩人遂走進門。主人家忙趨出來接住問道:「爺們是兩位,還有別伴?」

  安祖道:「只我們兩人。」

  店主人道:「裡邊是有一個大間,空在那裡,恐有四五位來,又要騰挪。西首有一間,甚是潔淨,先有一位爺下在那裡。三位盡可容得,待我引爺們去看來。」

  說了,遂引孫安祖走到西邊,推開門走進去,只見一個大漢,鼻息如雷,橫挺在床上。店主人道:「爺們不過權寓一宵,這裡可使得麼?」

  安祖道:「也罷。」

  店主人出去,搬了行李。

  安祖細看床上睡的人,身長膀闊,腰大十圍,眉目清秀,虯發長髯。安祖揣度道:「這朋友亦非等閒之人,待他醒來問他。」

  店主人已將行李搬到,安祖也要少睡,忙叫小卒打開鋪設,出去拿了茶來。只見床上那漢,聽得有人說話,擦一擦眼,跳將起來,把孫安祖上下仔細一認,舉手問道:「兄長尊姓?」

  安祖答道:「賤姓祖,號安生。請問吾兄上姓?」

  那漢道:「弟姓王,字伯當。」

  安祖聽說大喜道:「原來就是濟陽王伯當兄。」

  納頭拜將下去,伯當慌忙答禮,起來問道:「兄那裡曉得小弟賤名?」

  安祖笑道:「弟非祖安生,實孫安祖也。因前年在二賢莊,聽見單員外道及兄長大名,故此曉得。」

  王伯當道:「單二哥處,兄有何事去見他?如今可在家裡麼?」

  安祖道:「因尋訪竇建德兄。」

  伯當道:「弟聞得竇兄在高雞泊起義,聲勢甚大,兄為何不去追隨,卻到此地?」

  安祖又把楊義臣提兵殺了張金稱、高士達,乘勝來逼建德,建德據守饒陽,要弟到京作事一段,述了一遍,問道:「不知兄有何事,隻身到此?」

  伯當見問,長歎一聲,正欲開言,只見安祖的伴當進來,便縮住了口。安祖道:「這是小弟的心腹小校,吾兄不必避忌。」

  因對小校道:「你外邊叫他們取些酒菜來。」

  一回兒承值的取進酒菜,擺放停當,出去了。

  兩人坐定,安祖又問。伯當道:「弟有一結義兄弟,亦單二哥的契友,姓李名密,字玄邃,犯了一樁大事,故悄地到此。」

  安祖道:「弟前日途中遇見齊國遠,說要去尋他留些事業。如今怎麼樣?為了甚事?」

  伯當道:「不要說起。弟因有事往楚,與他分手;不意李兄被楊玄感迎入關中,與他舉義。弟知玄感是井底之蛙,無用之徒,不去投他。誰知不出弟所料,事敗無成,玄感已為隋將史萬歲斬首。弟在瓦崗與翟讓處聚義,打聽玄邃兄潛行入關,又被遊騎所獲,護送帝所。弟想解去必由此地經過,故弟在這裡等他。諒在今晚,必然到此歇腳。」

  安祖道:「這個何難?莫若弟與兄迎上去,只消兄長說有李兄在內,弟略略動手,結果了眾人,走他娘便了。」

  伯當道:「此去京都要道,倘然弄得決裂,反為不美,只可智取,不可力圖。只須如此如此而行,方為萬全。」

  正說時,聽得外面人聲嘈雜。伯當同安祖拽上房門,走出來看,只見六七個解差,同著一個解官,押著四個囚徒,都是長枷鎖鏈,在店門首櫃前坐下。伯當定睛一看,見李玄邃亦在其內;餘外的,認得一個是韋福嗣,一個是楊積善,一個是邴元真。並不做聲,把眼色一丟,走了進去。李玄邃四人看見了王伯當,心中喜道:「好了,他們在此,我正好算計脫身了;但不知他同那個在這裡?」

  正在肚裡躊躇,只見王伯當,手裡捧著幾卷綢匹,放在櫃上說道:「主人家,在下因缺了盤費,帶得好潞綢十卷在此,情願照本錢賣與你,省得放在行李裡頭,又沉重,又占地方。」

  店主人站起身答道:「爺,小店那討得出銀子來?不要說爺要照本錢賣與咱,就是爺們住在小店幾天,准折與咱們,咱們也用不著這宗寶貨。」

  伯當把一卷折開來,攤在櫃上說道:「你看,不是什麼假古的貨兒哄你們,這都是揀選來的,照地頭二兩五錢好銀子一卷,若是銀子好,每卷止算還腳解稅銀一二錢,也罷了。」

  那一個解官,與幾個解差,也走近櫃前,拿起綢來看了,說:「真個好綢子,又緊密,又厚重,帶到下邊去,怕不是四兩一卷,可惜沒有閒錢來買。」

  大家在那裡唧唧噥噥的談論,只見李玄邃亦捱到櫃邊來看。伯當睜著怪眼,喝道:「死囚,你也來瞧什麼?量你也拿不出銀子,所以犯了罪名。」

  孫安祖在旁笑道:「兄長不要小覷他,或者他們到有銀子要買,亦未可知。」

  李玄邃道:「客人,你的寶貨,量也有限,你若還有,再取出來,咱們盡數買你的,不買你的,不為漢子。」

  王伯當對孫安祖道:「二哥,還有五卷在裡頭,你去與我取出來。」

  李玄邃走下來,叫過一個老猾獄卒張龍道:「張兄,你這潞綢可要買麼?我有十兩銀子,送與你去買幾卷,也承你路上看管一番。」

  張龍道:「這個不消,你不如買幾卷送與惠爺,我才好受你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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