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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回 楊義臣出師破賊 王伯當施計全交(3)


  李密道:「我的死期,一日近一日,留這錢財在身何用,不如買他的綢子來,將一半與五十兩銀子送你惠爺;你們眾位,每人一卷;銀子五兩,送與你們。到京死後,將我們的屍骸埋一埋。你去與我們說一聲,若是使得,我另外再酬你十兩銀子。」

  張龍見說,忙去與眾人說知。這個惠解官,又是個錢鑽殺,一說就肯。

  張龍回復了李玄邃。李玄邃便向韋福嗣、楊積善身邊,取出一百兩銀子,付與張龍道:「你去與我稱開,好分送眾人。」

  又在自己身邊,取出五十兩一封,走向櫃邊,在櫃上放下,向主人家道:「煩你做個調停,用錢照例奉送。」

  店主人道:「這個當得。」

  走向前說道:「一共十五卷,該銀三十七兩五錢,上等稱頭,盡是瓜絞,一厘不少。」

  付與王伯當收了,餘下的銀,還了李玄邃。李玄邃將潞綢打開,花樣一般無二,與張龍分送眾人,各人致謝。玄邃又在銀包內,取出一兩多些一塊銀子,對主人家說:「些些酒資,酬勞之意。」

  伯當笑道:「我竟忘了,留七兩三分算,也該稱出一兩多些來酬謝主人。」

  一頭說,一頭稱出一兩一錢銀子,奉與店主人。店主人道:「豈有此理,費了小子什麼氣力,好受二位的惠來?」

  三人你推我卻。孫安祖說道:「小弟有一個道理在此:我們大哥,這一兩一錢銀子,是本該出的,這位兄的那塊銀子,他既取了出來,怎好又收進去?待弟也出幾錢,湊成三金,煩主人家弄幾碗菜,買壇酒來,只算主人家替咱們接風,又算一宗小交易的合事酒,暢飲三杯,豈不兩美?」

  這幾個解差,齊聲的贊道:「這位爺主張的不差,我們也該貼出些來買酒才好。」

  八個解差與孫安祖,又湊出兩塊,安祖把來上戥一稱,共三兩七錢有餘,對主人家道:「請收去,這是要勞重的了。」

  主人家笑道:「這個小子理會得,先請各位爺到裡邊去用了便飯,待小子好好的整治起菜來。」

  孫安祖道:「菜不必拘,酒是要上好的,況是人多,要多買些。」

  店主人道:「這個自然。」

  大家各歸房裡去了。霎時間已是黃昏時候,店家將酒席整治完備,將一席送與惠解官,叫張龍致意,不好與公差囚徒同席之意。那惠解官,原是個隨波逐流的人,又得了許多銀子禮物,便對張龍道:「既承他們美意,我怎好又獨自受用這一席酒,既然在此荒村野店,那個曉得,同在一搭兒吃了罷,也便大家好照管。」

  張龍道:「說起來他四個,原系宦家公子,如今偶然孩子氣,犯了罪名,只要惠爺道是使得,我們就叫他們進來。」

  惠解官道:「總是這一回兒的工夫,就都叫到這裡用了罷。」

  於是眾人將四五桌酒席,都擺在玄邃下的那間大客房裡,連主人家,共十七八人。大家入席坐定;大杯小盞,你奉我勸,開懷暢飲。店小二流水燙上酒來。孫安祖對店小二道:「你們辛苦了,自去睡罷,有我們小廝在這裡。」

  店主人大家吃了一回,先進去睡了。豈知惠解官,又是個酒客,說得投機,與他們呼麼喝六的,又鬧了一回。

  孫安祖見眾人的酒,已有七八分了,約恩有二更時分,王伯當道:「酒不熱,好門人。」

  孫安祖道:「待我自去,看我們小廝在那裡做甚?」

  忙走出去,一回捧著一壺燙的熱酒,笑將進來道:「店小二與我家小廝,多先吃醉了,一鋪兒的躺著,虧得我自去接這壺熱酒在此。」

  王伯當取來,先斟滿一大杯,送與惠解官,又斟下七八大杯,對著解差道:「你們各位,請用過了,然後輪下來我們吃。」

  眾解差道:「承列位盛情,實吃不下了。」

  孫安祖道:「這一杯是必要奉的,餘下的總是我們吃罷。」

  張龍拿起杯來,一飲而盡,眾公差只得取起來吃了。頃刻間,一個解官,八個解差,齊倒在塵埃。孫安祖笑道:「是便是,只恐怕他們藥力淺,容易醒覺。」

  忙在行李中,取出蠟燭一支點上。王伯當將四人的枷鎖扭斷了,李玄邃忙向解官報箱內,尋出公文來,向燈火上燒了。原來的十五卷潞綢並銀子,取了出來,付與王伯當收入包裹,小校背上行李,共七個人,悄悄開了店門走出,只見滿天星斗,略有微光,大家一路敘談,忙忙的趲行。

  走到五更時分,離店已有五七十裡,孫安祖對王伯當道:「小弟在此地要與兄們分手,不及送李兄等至瓦崗矣。」

  玄邃等對安祖道:「小弟謬承兄見愛,得脫此難,且到前途去痛飲三杯再處。」

  王伯當道:「不是這話,孫兄還有竇大哥的公子在身,不要耽擱他。」

  孫安祖道:「小弟還有句要緊話,替兄們說:你們或作三路走,或作兩路行,若是成群的逃竄,再走一二裡,便要被人看破拿去了。只此就分手罷。」

  李玄邃道:「既是這節,煩兄致意建德,弟此去若瓦崗可以存身,還要到饒陽來相敘。若見單二哥,亦與弟致聲。」

  說罷,眾人東西分路,止剩王伯當、李玄邃、邴元真、韋福嗣、楊積善,又行了幾裡,已至三叉路口。王伯當道:「不是這等說,在陷阱裡頭,死活只好擠在一堆,今已出籠,正好各自分飛逃命。趁此三叉路口,各請隨便,弟只好與玄邃同行。」

  韋福嗣與楊積善是相好的,便道:「既如此,我們揀這小路,捱上去罷。」

  邴元真道:「我是也不依大路走,也不揀小路行,自有個走法,請兄們自去。」

  於是楊韋二人走了小路去,王李二人走了大路。

  未及裡許,王伯當只聽得背後一人趕來,向李玄邃肩上一拍說道:「你們也不等我一等,竟自去了。」

  王伯當道:「兄說有自己的走法,為何又趕來?」

  邴元真道:「兄難道是呆子?我剛才哄他兩個,那有出了傷門,再走死路的理。」

  玄邃道:「為何?」

  邴元真道:「眾公差醒來,自然要經由當地方兵將,協力擒拿,必然小路來的人多,大路來的人少。如今我們三人放著膽走,量有百十個兵校趕來,也不放在我們三個眼裡,只是沒有短路的,借他三四件兵器來,應急怎好?」

  王伯當道:「往前走一步好一步了。」

  於是李玄邃扮了全真,邴元真改了客商,王伯當做伴當,往前進發。正是:

  未知肝膽向誰是,令人卻憶平原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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