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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五〇回 息慎氏進貢 大頻國來朝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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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了兩年,忽報大頻之國來朝。帝舜君臣聽了「大頻國」三個字,都不知道。連遊歷偏海外的大司空亦莫名其妙,想來總是極遠的地方了。帝舜吩咐招待禮節格外從優,不負他遠來的一番盛意。早有樂正夔是主賓之官,前去招待,才知道大頻遠在北極之外,從古未曾通過中國。因為大司空遠到北極,風聲所播,他才慕義千辛萬苦而來,真是難得之至。 朝覲之禮既畢,照例宴飲並奏《韶》樂以娛賓。酒過三巡,樂過三成,暫時停止,帝舜便探詢他國內的民情風俗。據大頻國一君說,他國之人民善於災祥之數,不但可以驗本國之災祥,並能夠驗外國之災樣。帝舜便問他怎樣驗法,大頻國君道:「北極之外有一大海,名叫潼海。這海水不時蕩湧,高可隱日。其中有巨魚大蛟,從來無人見過,所以它們的真形亦無人知道。但知道它們一吐氣,則八極皆為之昏暗,一振鰭則崇山皆為之動搖,是極可怕的。但是,尋常時候它們亦很安靜,不吐氣,不振鰭。假使天下世界有一國的君主昏暴無道,它們就要動起來了。最近八十年前,海中的大蛟陡然的蠢動,其長縈天,以至三河齊溢,海瀆同流為害。但究竟是哪一國君主無道釀出這種大變,現在還不能知道。」 帝堯道:「剛才貴國君所說的三河是哪三條河?」 大頻國君道:「就是天河、地河、中河。天河在天,世俗之人叫它銀河;地河在九地之下,深不可見;中河是地面流通之河。這三條水有時通,有時壅。大概聖君在位,則三河水色俱溢,無有流沫。假使換一個昏暴之君,濁亂天下,那麼巨魚吸日,長蛟繞天,是一定的道理。」 帝舜道:「中國的學說與貴國不同。中國叫銀漢,亦叫作天河。但亦知道它並不是真河,是無數小星遠近攢簇而成。因為遠望過去和河相仿,所以叫作河,其中並沒有水,而且上下隔絕,哪裡能與地上之水相通呢?」 大頻國君道:「據小國所聞,確是天上的真河,而且有人曾經到過的。從前有一個國民,要想窮究一條大水的上源,乘舟而去。不知道走了多少個月,到了一處,有城郭,有房屋,仿佛是一個都會。正見房屋裡有一個絕色美女在那裡織機,他就上岸去問此處是何地。那女子未及開言,外面來了一個美丈夫,左手牽了一隻牛走進來,便問那人到此地來做什麼? 「那人便將窮水源之意,說了一遍,又請問此處是何地?那美丈夫聽了,笑笑道:『足下要尋的水源恐怕尋不到了,還是趕快回去吧。某名叫河鼓,那女子是我之妻,名叫天孫,某夫婦兩個一年中來此一度,究竟此地是什麼地方,連我們亦不知道呢。』那人聽到這話,非常詫異。 「正在發呆,那美丈夫又說道:『足下既然萬里而來,空手的跑了回去未免太辜負了,一點沒有憑據,回去和人說,人亦不相信。某有一物,可以奉贈,請足下帶回去,並尋到某地方,有一個賣蔔之人,將現在這番情形告訴了他,並將此物給他看,或者他能夠知道一二。』說罷,放了牛繩,走到那女子身畔,俯身拾了一塊石子,遞給那人道:「這個就是憑據,足下拿了,可以趕快回去。』 「那人接了石子,莫名其妙,只得急急轉身,依了那美丈夫的話,尋到某地方,果然有一個賣蔔之人,那人便將石子交給他看,並告訴他經過情形。那蔔人大駭,說道:這一塊是織女的支機石呀!足下莫非到天上去過嗎?』後來又向案上檢查了一回書,便說道:「果然,足下到天上去過了。足下遇見那美女、美丈夫的那一天,不是某年某月某日嗎?』那人應道:『不錯。』蔔人就將所檢查之書遞給他看,只見上面載著某年,某月,某日,客星犯女牛。照這件故事看起來,窮地河之源可到天河,與牛女星相見,豈不是天地兩河相通的證據嗎?」 帝舜見他所說的都是神話,待要去駁詰他,又礙著他遠來的誠意,只能唯唯,不置一辭。 這時,適值《韶》樂又作,大家暫且觀樂,不再談論。過了片時,樂到六七成,那鳳凰又翩翩來儀。大頻國君看得來羡慕之至,便問帝舜:「這鳳凰居在何處?」 帝舜道:「從前是由海外而來,此刻就住在這宮苑之中。」 大頻國君聽了,便請求去參觀。帝舜答應,隨即指著伯益向大頻國君道:「此地一切上下草木鳥獸之事都是歸他管理的,等一會就叫他陪貴國君去吧。」 大頻國君答應稱謝。 隔了一會,宴終樂止。時候尚早,伯益就領了大頻國君向宮苑而行。到了苑中,只見樹木森森,鳥獸甚多,獨有那鳳凰總棲息在梧桐之上,「歸昌歸昌」的亂叫,不下數十隻。羽毛絢爛,仿佛一圖錦繡。後面及兩旁護衛的文鳥亦不少。大頻國君正在看得有趣出神,猛不防一隻大鳥飛過來向著伯益高叫一聲:「父親!」 那伯益也應了他一聲,而且問道:「這幾日內,苑中的鳥獸都無恙嗎?」 那大鳥亦答應道:「好的,都無恙。」 大頻國君仔細一一看,原來那只大鳥生著一張人面,所以能說人話,不禁大駭,便問伯益道:「這是妖怪嗎?」 伯益道:「不是,這是大小兒孟虧。」 大頻國君聽了,尤其不解,怎樣一個人會生鳥兒呢?這個理由不但當時大頻國君不解,就是此刻讀者亦必是詫異,待在下將這事來細細說明。 原來伯益自從娶了帝舜之女之後,隔了兩年,居然生育了。哪知生育下來的不是個人,卻是和鳥卵一般的物件。大家驚異,就要拋棄他,伯益忙止住道:「這種生育方法古人有的。從前有一個國君,他的宮人有孕,亦有一卵棄于水濱。其時適有一個孤獨的老母所養的狗,名叫鵠倉,看見了,就銜了這卵去給孤獨老母老母就用孵卵的方法,放在自己懷中,用衣覆著,暖他起來。過了幾日,居然一個小兒破殼而生。後來材幹出眾,非常有名。所以這種生產法古來是有的,不可將他拋棄,孵他起來吧。」 伯益之妻聽了,果然孵他起來。數日之後,孵殼而出,哪知並不是人,竟是一隻鳥兒。伯益至此亦不禁呆了。伯益之妻尤其羞恥得不得了。兩夫妻明明是個人,為什麼會生出鳥類來呢?登時喧傳遠近,議論紛紛。有些說,伯益治水,烈山澤而焚之,殺傷的禽獸太多,所以皇天降之以罰,使他生一隻鳥兒,以彰天報。有些說,伯益之妻夏日裸臥庭中,受了什麼邪魔的交感,所以生此怪物。有些說,伯益終日在哪裡研究鳥獸的情形,用心太專,那受胎之始,必定是神經上受了特別的感觸,所以有如此之結果。外面議論既多,伯益夫婦聽了,自然更加難過,幾次要想將這怪物處死,但是終於不忍。又因那怪物雖多是鳥形,但他的頭與面頗帶人形,且啼哭之聲亦與小兒無異,因此更躊躇不決。 後來帝舜知道了,便和伯益說道:『聯聞古時有人產生一鶴,以為不祥,投之于水。他的叔父說道:「間世之人,其生必異,豈可魯莽就拋棄了他?』趕快跑去救起。只見那只鶴羽毛蛻落,已變成一小兒,但是身上還有長毛盈尺,經月乃落。照此看來,或者這小兒也是間世之人,將來羽毛脫落,仍能返人本體,亦未可知。就使終於如此,亦是汝等骨血,何妨撫養他呢!」 伯益夫婦聽了帝舜的話,果然養他起來,給他取了一個名字,叫作大廉,號孟虧。三年之後,羽毛豐滿,能夠高飛,言語性情與人無異,不過他的起居飲食與人不同就是了。伯益夫婦給他在室中構一個巢,又架幾根橫木,以為他棲止之所。 但是這孟虧通常總是翱翔空中,或在茂林之間,與眾禽鳥為伍,深知各禽鳥之性情,嘗和他父親說道:「鳥獸亦是天生萬物之一。自人眼看起來,像煞人貴而鳥獸賤,自天眼看起來,與人一律平等,並無歧異。人拿了鳥獸之肉來充庖廚,亦出於不得已,所謂『弱之肉,強之食』。就是鳥類之中,鷹鸇逐鳥雀,亦不能免。鳥類對於人亦何敢抱怨?但若是用種種殘酷的方法去宰割它,或者食其幼稚,或者覆其窩巢,或者絕其種類,那麼鳥獸要怨忿了。莫說鳥獸無知,它亦自愛其生命,能救它之命,它亦能知報答。無故戕害它的命,它亦有修怨之心,不過不能人言罷了。所以王者恩及禽獸,則鳥獸魚鱉鹹若氣類相感,是一定的道理。至於畜養之法,有兩句話可以概括,所謂『先則盡其性,後則順其性』而已。」 伯益之職,本在於調馴鳥獸,得到孟虧之助力,自然格外精明,因此就將鳥類的一部叫孟虧去管理。後來帝舜知道了,就叫他亦做一個虞官,以幫助伯益。直到夏朝,伯益早經去世,他仍在那裡做虞官,號稱鳥俗氏。後來,因為夏代德衰,民間漸漸食卵,孟虧乃率領無數鳥類翩然而去,不知所之,更不知其所終。這是後話不提。 且說大頻國君見了孟虧,不勝詫異之時,伯益就將他的歷史述了一遍。大頻國君尤其奇異,略略與孟虧問答幾句,便再問伯益道:「盂虧吃的食物和人同否?」 伯益道:「他與鳳凰最相好,而嗜好不同。鳳凰非竹實不食,孟虧非木實不食,人間煙火更不必說了。」 大頻國君又各處遊玩一會,方才已到客館。帝舜重加賞賜。過了多日,告辭而去。又過幾日,忽報仲堪死了,帝舜非常震悼,追念其平日之功,除優加恤外,並特賜以諡曰肅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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