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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四四回 孝養國來朝 夔作樂改封(2)


  帝舜道:「是啊,這個就所謂似是而非。要去指駁他們,卻亦並不煩難。譬如他們說:『人為萬物之靈,何以不能獨立如禽獸?』要知道人為萬物之靈,必定要高出於禽獸,才不愧為萬物之靈,並非事事專學禽獸,和禽獸一樣而後已。老年人的要子孫養,做子孫的應該養父母,這個正是人與禽獸不同之處。正是人靈於萬物之處,因為人的異於禽獸,不僅僅是言語、智彗等等,而尤在那顆良心,良心就是恩情,就是仁愛。天下人民以億萬計,儼然是一盤散沙,全靠恩、情、仁、愛四個字來粘聯他起來,才可以相安而無爭奪。父母養子女,子女還養父母,就是恩、情、仁、愛的起點,良心在其中,天理亦在其中。

  「子女尚且不肯養,父母尚且不肯養,那麼肯養哪個?勢必至人人各顧自己了。人有合群之性質,只有禽獸是各顧自己的。照他們這種說法,是否人要學禽獸嗎?人不如禽獸的地方多得很呢。獸有毛,禽有羽,都可以溫其體,人為什麼要靠衣服來保護體溫?獸有爪,禽有角,都能夠攫啄食物,人為什麼要靠器械來做使用?禽獸生不幾時,就能自由行動,尋取食物,為什麼人要三年才能免于父母之懷?

  「可見得有些地方人不如禽獸之處,正是勝過於禽獸之處,哪裡可以拿禽獸來做比例呢?大凡世界上不過天理、人欲兩條路,我們要孝養父母,是講恩情,講仁愛,可謂純是天理。他們不知孝養,是專以個人的便利快意為主,可謂純是人欲。天人交戰,事勢之常,將來必有大分勝負之一日,究竟孰勝孰負,不得而知。但是我們不忍抹煞這顆良心,不忍自同於禽獸,當然是要維持推重這個孝養的,貴國君以為何如?」

  孝養國君聽了這番議論,傾倒之至,連說:「不錯,不錯!」

  當下又閒談了一會,帝舜看見他的服飾與中華不同,又細問他,才知道他們人民都是織茅為衣的。過了幾日,孝養國君告辭歸去,帝舜重加贈賜。又因為他執禮甚恭,處處謙讓,又特別封他為孝讓之國。那國君拜謝而去,按下不提。

  且說一日,帝舜視朝,大司徒奏道:「臣聞古之王者,功成作樂,所以歷代以來都有樂的。現在帝應該飭令樂正作樂,以符舊例。」

  帝舜道:「作樂所以告成功於天,現在朕即位未幾,何功可告?以先帝之聖,直到七十七歲方作《大章》之樂,朕此刻就作樂,未免太早呢。」

  大司徒道:「帝的功德不從即位以後起,從前攝位三十載,治平水土,功績早已著明瞭。況且現在南潯之國、孝養之國都不遠萬里而來,可見帝德廣被,是前代所少見的,如此還不算功成,怎樣才算成功呢?先帝因洪水未平,所以作樂遲遲,似乎不能拿來做比例。」

  帝舜聽了,還未答應,禁不得大司空、秩宗等一齊進勸。帝舜不得不答應了,就叫夔去籌備。大家商量道:「帝德蕩蕩,帝功巍巍,非多選幾個精於音樂之人互相研究,恐不足以勝任。」

  帝舜道:「可以不必,一個夔已足夠了。」

  大家再三申請,夔亦這樣說,帝舜不得已,遂叫伯禹總司其事。但是禹是個聞樂不聽之人,怎樣能知音樂呢?不過掛名而已。後世有「禹與《九招》之樂,以致異物鳳凰來翔」的話,正是為禹曾經掛過這個名義之故,閒話不提。

  且說當下帝舜既然派定了禹,禹亦不能推辭,只得與樂正夔一同稽首受命,自去籌備。一日,帝舜視朝,有使臣從東方來,帝舜問起丹朱在國的狀況。那使者道:「丹朱自從到國之後,舊性復發,專喜漫遊,又和一班小人在宮中晝夜作樂,不理民事。」

  帝舜聽了,非常納悶。大司徒在旁奏道:「先帝早知道丹朱之不肖,又教導他不好,所以只好放逐他到外邊去,不給他封地,就是防他要貽誤民事,如今果然不對了。從前先帝和他是父子,父子之間不責善,所以有些也只能聽他。如今他是諸侯,對於帝有君臣之義,務請帝嚴加教導勸戒,不使他養成大惡,庶幾上可以慰先帝之靈,不知帝意如何?」

  帝舜道:「朕意亦如此,不過還想不到一個善法。」

  皋陶道:「依臣的意見先辦他的臣下。臣聽見古時候有一種官刑:哪個敢有恆舞於官、酣歌於室的叫作巫風。哪個敢有殉於貨色、恒于遊畋的叫作淫風。哪個敢有侮聖人之言,逆忠直之諫,疏遠香德,昵比頑童的名叫亂風。這三種風、十項愆,假使做卿士的犯著一項,其家必喪;假使做邦君的犯著一項,其國必亡。但是做臣下的不能去匡正其君,這個刑罰叫作墨。如今丹朱有了這種失德之事,他國中之臣下何以不動匡諫?這個就可以加之刑罰了。一面再叫了丹朱來京,懇切勸導他一番,然後再慎選賢才為之輔佐,或者可以補救,未知帝意以為如何?」

  帝舜聽了,連聲道是。於是就叫人去宣召丹朱和他的大臣入都。丹朱聽了,以為沒有什麼大事,或者娥皇、女英記念手足,要想見見他而已。所以毫不在意,帶了他的一班匪類及大臣等向西方緩緩而行,一路仍是遊玩。一日,到了一處,正是上弦的時候,也覺得這個地方風景一切好極了、日裡遊得不盡興,又想夜遊。禁不得那班匪類小人又獻殷勤,想計策,慫恿丹朱在此地造一個台,以便觀賞。

  丹朱聽了,非常歡喜,立刻雇起人夫,興工建築。那個台高約十余丈,周圍二百步。造成之後,恰恰是望日。一輪明月皎潔澄清,四望山川,儼似琉璃世界,那個景色的確不壞。於是丹朱君臣得意之至,置酒酣歌,載號載呼,直到月落參橫,方才歸寢。如此一連三夜,還是帝舜使臣催促不過,沒奈何只得上道。(原注:後來這個台叫丹朱夜遊台,在現在河南省內黃縣北二十裡羛陽聚。)

  到了蒲阪之後,使者覆命,將沿路情形一一報告。帝舜聽了,悶悶不樂。次日視朝,先召了那些大臣來,切切實實的責備了他們一番,竟用皋陶之言,將他們定了一個墨刑。原來那墨刑本應該在臉上刺字,涅之以墨的,所以叫作墨刑。現在帝舜用的是象刑,並不刺字涅墨;不過叫他戴一頂皂色的巾,表明墨字的意思而已。但是那些大臣都愧恥之至,大家從此都不敢出門了。帝舜一面又將那班匪類小人流竄的流竄,放逐的放逐,驅除淨盡。

  然後再叫了丹朱到宮中來,懇懇摯摯的加以申警;又叫娥皇、女英痛哭流涕的向他規勸;又選了好些端人正士做他的輔佐。又想到他本來的封國民譽大壞,不可再去了,還不如那個房地。從前丹朱逃避時,百姓因為他有讓國之德,聲譽尚好,就改封他在房,亦可改換他的環境。那丹朱自從經過這番的挫折,到國之後,亦漸漸自知改過,這是後話不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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