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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四三回 大司稷逝世 渠搜國獻裘(2)


  帝舜道:「此刻汝處此種顏色尚有嗎?」

  伯虎道:「有有有,很多很多。」

  帝舜道:「朕妹敤首頗喜繪畫,嘗恨沒有好的顏料,所以朕擬向汝乞取少許,以貽朕妹。」

  怕虎道:「臣處很多,明日謹當奉獻。」

  於是君臣又談了一會,帝舜就回宮,將龍鬚拂獻與父母。這時正當夏令,果然蚊蠅遠避,瞽叟夫婦非常歡喜。次日,伯虎獻上龍涎顏色,帝舜即送與敤首。敤首得到了,亦非常歡喜,她那個畫法自然格外精妙了。

  一日,帝舜朝見父母,退下來和敤首談談,只見敤首拿著一柄扇正在那裡畫。帝舜一看,所畫的正是應時的朱果,用的就是龍涎的顏料,非常鮮豔,不禁大為稱賞。敤首道:「二哥,你看這畫還過得去嗎?」

  帝堯道:「豈但過得去,竟是神品呢!」

  敤首道:「二哥不要胡亂獎飾。妹子這柄扇畫了是要獻給父親的,還要畫一柄獻給母親。就是諸位兄嫂處我亦想各畫一柄送送。如果畫得不好,我想再畫過。二哥,你總要老實批評,不可胡亂獎飾。」

  帝舜笑道:「的確好極,我何必同你客氣!」

  看官,要知道敤首是千古畫的祖宗,她有創造的天才,無師自通,一切規矩法門都是它發明出來,後世稱她為畫嫘。所以舜的稱讚她真個不是客氣的。閒話不提。

  且說帝舜又和敤首談了一會,便回到自己官中。暗想:「我現在雖然尊為天子,富有四海,可算得能以天下養父母了。但是所有養父母的物件都不是自己親手勞力做的,表面雖然好看,實則不過浮文,反不及我妹子,自己畫了去娛悅親心,真是慚愧。」

  後來一想:「現在正是夏天,需用扇子的時候。妹子能畫扇,我何妨做幾柄扇子去獻給父母呢。」

  主意打定,即刻叫人去預備材料,就動手來做。原來舜是個微賤出身,一切工作都有經驗,有研究。前作什器于壽丘,靠此謀生,他的技藝之精可想而知。現在又有娥皇、女英幫忙,不到兩日,已造成數柄,忙來與敤首商量,叫她畫上畫兒,變成兄妹合制的物件,以便獻與父母。敤首見了大喜,即刻畫好,便去獻上瞽叟夫婦。瞽叟夫婦果然大喜,因為是兒子、女兒親手做的,覺得比尋常的珍奇,尤為可寶,因此常常攜在手中。這亦可見舜能悅親之一端。

  且說舜自從作扇獻父母之後,那材料還有很多,於是又運用心思,創造一種扇,名叫「五明扇」,分賜群臣。這五明扇的式樣,早已失傳,無從懸揣。「五明」二字的取義,大概是為政之道,取其明白如日月星辰,不可壅蔽。如後世所說廣開視聽,求賢人以自輔,就是這個意思了。

  一日,退朝之後,在宮中穿了一件單衣,娥皇、女英在旁邊侍立。閑著無事,就取過一面五弦琴來彈彈,以消此永晝。原來舜本有五弦之琴,後來帝堯給加了兩條,以合君臣之恩,就變為七弦琴。如今堯即殂落,而舜自己又做了天子,所以于七弦琴之外又造了一面五弦琴,以複其舊。這日,天氣酷暑,南風習習吹來,雖稍解炎熱,而終有點暑意。舜彈了一會,忽然想起早間上朝時大司徒所奏的話來了。

  那大司徒所奏的話,就是京城蒲阪之東有一個大澤,方五六百里。本來是山海極東面的一個最窪之處,山海宣洩之後,這個窪地之水無從宣洩,因此變成一個鹽湖(原注:現在山西省安邑縣解縣之間),四圍居民就拿這湖水來曬鹽。每到夏天,南風大起,則出鹽甚多。唐虞之世,鹽利並沒有收歸官有,任百姓曬取買賣。大司徒因見連日南風大盛,鹽出甚多,所以報告帝舜。帝舜非常欣悅,這時正在彈琴,吹著南風,不禁想到,遂作成一歌,譜入琴弦之中彈起來。其詞曰:

  南風之薰兮,可以解吾民之慍兮。南風之時兮,可以阜吾民之財兮。

  彈完之後,汗流竟體,那件褲衣已滲濕。女英就忙去拿了一件來替舜更換。娥皇看見那件衣衫將有破象,就說道:「這衣快要破了,再換一件吧。」

  帝舜道:「不妨。今日已不出外,且待明日再換。」

  女英笑道:「帝的儉德可謂和先帝一樣。先帝當日在宮中,夏日布衣掩形,冬日鹿裘禦寒,敝了不輕改作,亦是如此的。不過到祭祀的時候,朝覲大典的時候,那衣冠卻是非常華美。現在帝連祭祀、朝覲的衣冠仍是樸素,未免太儉了。」

  帝舜道:「汝言甚是。我亦正在此計劃。不過究竟如何一種式樣,現在尚未確定,因此遲遲,將來一定要做的。」

  娥皇道:「先帝那件冰蠶繭衣服實在華麗珍貴,此刻由丹朱拿去了。聽說這種冰蠶出在什麼東海員嶠山上,路則雖遠,但是大司空和董父等都有騎龍禦風之術,何妨叫他們去求呢?為宗廟朝廷禮制所系,並非為一己的嗜好奢華,想來亦無妨於君德。」

  帝舜忙道:「這個不行。一則,此種瑣事怎可以煩勞大臣?二則,員嶠山是仙山,無緣之人豈能輒到?三則,衣服以行禮為主,但求華美,不必貴重,更不必與前朝一律,只要合禮就是了。」

  二女聽說,亦不言語。

  過了幾日,舜果然將一種衣裳的式樣想好,叫二女剪裁成功之後,就去尋敤首,叫她作畫。敤首一看,帳上開列要畫的共總有十二項:一項是日,一項是月,一項是星辰,一項是山,一項是龍,一項是華蟲(原注:就是雉雞),一項是宗彝,一項是藻,一項是火,一項是粉米,一項是黼,一項是黻。不禁笑道:「二哥這件衣裳做成之後,穿起來真可謂華麗極了。想來這許多拉拉雜雜的東西湊在一起,二哥必定有所取義的,請先和我講明白了,我好畫。」

  帝舜道:「這個不難明白:愚兄忝為天子,天子上法乎天,日月星辰三項就是取他高高在上,照臨無私的意思。天子一舉一動關係天下非淺,所以最好多靜而少動,庶幾能鎮壓得住,靜而能鎮,莫過於山,所以用山。天子喜怒一切不可給臣下能夠窺測,以致有揣摩迎合的弊病;龍是飛騰神靈、變化不測的動物,所以要用這個龍。華蟲的羽毛五彩俱備,非常美觀,用華蟲就是取它的文彩。這六項在衣上都是畫的。」

  敤首道:「龍我沒有看見過,畫不來。」

  帝舜道:「不打緊,董澤地方的龍我改日和你去看吧。」

  敤首指著宗彝問道:「這是什麼東西?我更沒有看見過呢。」

  帝舜道:「宗彝就是蜼,形似彌猴而尾甚長,鼻孔向上。天將下雨,它恐怕雨入鼻中,就用尾將兩鼻孔塞住,出在鬼方。」

  (原注:現在貴州省思南縣有山名甑峰,形如甑,故以為名。其山盤亙數百里,人跡不易到,相傳宗彝就出在此。)敤首笑道:「那麼何所取義呢?」

  帝舜道:「它是個孝獸。他們種類多巢于樹林,老者居上,子孫以次居下。老者不常出,子孫居下者出,得果,即傳遞至上。上者食畢,傳遞至下,下者乃敢食。我用宗彝,就是取它的孝。」

  敤首道:「原來如此。但是沒有實物看見,我怎樣畫呢?」

  帝舜道:「大司空《山海經》上或者有圖,我去借來看罷。否則想像畫亦好,何必一定確有肖呢?」

  敤首道:「粉米甚難畫,畫在那裡不像個東西,像一撮什麼似的。」

  帝舜道:「亦不打緊,只要像而已矣。好在畫了之後還要繡,繡起來或許好看些。」

  顆首道:「還要繡嗎?」

  帝舜道:「這六項在裳上都是繡的。」

  敤首道:「什麼取義呢?」

  帝舜道:「藻是水草,取其清潔;火取其明而利用,粉米取其養人。黼只要畫一柄斧頭,取其有決斷。黻是寫兩個大『己』字,一正一反,東西相背,取其有辨別。這十二項的用意,是如此了。」

  敤首聽了無語。

  後來帝舜同敤首去看了一回龍,又向大司空處借了宗彝的稿本來,那極華麗的衣裳居然畫好、繡好。帝舜穿了郊天祭地,以後遂成為定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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