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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三八回 禹結束危神 堯沉璧於洛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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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說文命等掩藏過屍首之後,就和眾人乘龍一齊向帝都而回,路上絕無耽擱,暫且按下不表。 且說帝堯自從文命到海外去之後,心中對於水患已無所憂愁的。就是自己在位已將八十載,年紀已近百歲,萬一一病嗚呼,這個天下付給何人呢?太尉舜這個人,前此已想禪位於彼,但是他只肯攝政,而不肯登大寶,一切政事,重要的仍舊前來稟命商量。倘若我死之後,他依然謙遜起來,一定要讓給朱兒,豈不是枉費了我多年之苦心嗎?還不如趁此刻先定下一個明白的表示,使大家知道,後來自不會改變。主意已定,到了次年二月,又帶了群臣往洛水而來。到了洛水,帝堯先已用一塊白壁,上面刻了許多詞句,大約總是說天命應該禪舜的意思。在洛水之旁築起一個壇來。 這日,正是二月第二個辛日,帝堯率領群臣向洛水謹敬行禮。禮畢之後,取出那塊璧來,向群臣宣言道:「朕早已想將這君主大位禪給太尉舜,舜既再三推遜,而有些疏遠之臣,或者反疑心朕不愛親子而愛女之夫。雖則前年龍馬負圖出河,那圖上已明明說出舜當受天命,但是有些人或許以為是偶爾之事。所以朕今日秉著虔誠,向洛水之神祝告,假使前次河圖的事情是偶爾發現的,那麼朕這塊璧上所刻的話語就不足為准。假使是一定的,不是偶爾的,那麼朕這塊璧沉下去,洛水之神必與朕以徵兆,爾等其試觀之。」 言罷,親自捧了那塊壁,坐了船,到洛水中流,恭恭敬敬將它沉了下去,然後回到岸上,率領群臣靜以待命。直到下午,不見影響。帝堯頗有失望之色,暗想:「這事倒反弄糟了。」 哪知又過一會,忽然看見洛水之中透出一道紅光。從那紅光之中,水波蠕蠕而動,陡見一個大玄龜浮水而出,背上似乎有一件大物馱著。後來大龜爬到岸上,直到壇場,將身一側,背上之物落在壇中。那大龜依舊回入洛水,曳尾而逝。 帝堯忙率群臣過來,謹敬將那大物拾起,原來是一冊書。書的兩面都是龜背之甲作成的。展開一看,赤文朱字,大略都是說應當禪舜之意。帝堯遂向群臣說道:「汝等看如何?朕的話不錯嗎?」 群臣都再拜稽首,說道:「帝的至誠足以感動上帝,哪有錯之理呢。」 只有太尉舜依舊竭力固辭。帝堯道:「天意如此,非朕一人的私見,汝何必固辭呢?」 然而舜哪裡肯答應。帝堯道:「現在不必多說,且回都再議吧。」 當下帝堯率領群臣回到平陽,正要提議那禪讓大典,忽報崇伯、文命從海外回來了。帝堯大喜,即刻就宣召入見。文命行禮之後,就將在海外經過情形大略陳述一番。又將王母所送的物件送上。帝堯深深慰勞,說道:「汝多年在外,辛苦極了。汝之部下諸人亦辛苦極了。那些天將地將仍舊同回來嗎?」 文命應道:「是,不過他們就要去的。」 帝堯道:「汝暫留他們一留,朕尚有後命。汝此刻且出去休息,遲日朝會時,所有隨行之人均可令其同來,朕將親自慰勞。」 文命唯唯,稽首退出。 過了一時,太尉舜亦來見帝堯,奏道:「文命已經從海外歸來,這次大功告成,非常可喜。對於彼等應如何封賞酬庸之處,臣不敢專擅,所以特來請帝示下。」 帝堯道:「朕剛才亦如此想。文命、伯益等俱系在朝之臣,稍緩不妨。只有那天地十四將,剛才聽文命說就要歸去。他們是神仙中人,對於人間爵祿原不稀罕。但是多少年來為國宣勞,一旦竟聽他們自去,對他們絕無表示,未免歉然。所以正想和汝商量,對於彼等究竟如何?汝有方法否?」 舜道:「臣意酬庸是國家大典,受不受是彼等之自由,不妨各盡其道。酬報他們而他們竟受,固然是好,就是他們必不肯受,那亦是他們的高尚。國家對待他們的恩禮已經盡了。帝意以為何如?」 帝堯道:「汝言甚是,但如何酬報他們呢?」 舜道:「臣意酬報的方法無非是封爵錫土,與諸臣一律。因為他們如果肯受,當然仍是國家的臣子,應當盡臣節,不當因他是神仙,而特有所殊異。譬如柏成子高,亦是個神仙,帝從前封他做一個諸侯,豈不是一樣嗎?」 帝堯點首稱是。當下君臣兩個就細細的擬定了一種酬庸大典,並定明日即行發佈,然後太尉舜方才辭帝歸去。 到了次日,帝堯親禦外朝,這是一個隆重大典。帝堯自從叫舜攝政以後,久已不曾舉行,偶然召見群臣,總在內朝或路寢。這次因為大功告成,為優禮文命等起見,所以舉行這個隆重的儀式。這日平明,帝堯冕旒執笏,當佇而立。太尉舜、大司農棄。大司徒契以及八元八愷等大小臣子咸在。文命帶了伯益、真窺、橫革、之交、國哀、郭支及天地十四將等都在外面,聽候宣傳。 隔不多時,帝堯召見。文命率領大眾一齊入覲。文命手執兩塊玄玉,一塊是禺強屬他轉獻的,一塊是臨洮神人所給與的。向帝堯行禮畢,就將兩玉獻上,一塊轉致禺強之命,一塊作為自己的贄禮。帝堯答過禮,受了玉,又向眾人答禮,著實慰勞一番。然後問天地十四將道:「朕聞汝等即須歸去,未免太速了。汝等為國家人民出此大力,建此大功,國家人民對於汝等應有感謝酬報之禮,汝等何妨暫留在此呢?」 庚辰奏道:「某等奉雲華夫人之命替崇伯效勞。如今水士既平,某等已無事可做,理應歸去覆命。況人間富貴某等亦無所用之。聖天子厚意,某等非常感激,謝謝吧。」 鴻濛氏亦奏道:「某等七人本已墮落,流為妖類,造孽不少。承崇伯饒恕,追隨奔走,以效微勞,不過稍贖前愆,哪裡敢說功績!如今水土既平,某等擬遁跡名山,修仙學道,冀異日或成正果。聖天子隆恩,某等實在不敢當,敬謝敬謝。」 帝堯道:「汝等高尚之志,朕極佩服。不過以神仙而在人世間做官的,自古亦很多。如同黃帝時代的甯封子,先帝時代的赤松子。從前有赤將子輿,亦在朕處做木工,現在還有柏成子高仍在那裡做諸侯。汝等如在人間享幾年富貴,料亦無妨,使國家人民對於汝等亦稍盡微心,汝等以為何如?」 庚辰等聽了,剛要開言,文命先說道:「聖天子一番盛意,汝等不可辜負,但亦全看汝等志願。如果汝等志願堅決,聖天子亦決不能勉強。倘使可以勉從聖天子之命,亦不妨暫留。前日夫人豈不是和汝等說過嗎?享享人間繁華,亦自無傷。各隨心意,無所勉強,亦不必顧忌。汝等其再思之,個人只說個人的志願,不必替別人代表。」 當下天地十四將互相商議一會,個個都說不願,只有繇餘獨說:「我是無所不可的。」 眾人知道他心戀塵世,都道:「那麼你在此吧,亦可以稍慰聖天子之望。」 繇餘聽了亦不言語。帝堯看見由繇餘答應,不禁大喜,便道:「有一人肯留在此亦好。汝等不願在此的,朕亦不敢勉強。不過汝等歸去,務希代朕向雲華夫人道謝,至要至要!」 六員天將均唯唯答應。帝堯又向七員地將道:「汝等能一心向善,修仙學道,將來一定能得正果,朕敬為汝等頌祝。」 地將等聽了,個個拜謝。當下帝堯又和文命、伯益等商議了些事情,遂宣告散朝,大眾一齊退出。 六員天將及七員地將,均向文命等告辭。文命等多年患難之交,至此不無依戀,然而亦無可如何。後來,六員天將追隨雲華夫人,個個名列仙籍。就是七員地將,隱居名山,苦心修煉,雲華夫人念其功績,嘉其篤行,予以濟渡,亦均名列仙籍。獨有繇餘,因未能忘情於嗜欲的原故,留在世間,後來受帝堯之封在吳地(原注:現在江蘇吳縣)做個諸侯,享盡人世聲色富貴之樂。但是到頭來不免於死,死後就葬在吳地。到了唐朝的時候,有蘇州節度使錢元鐐的侄兒文炳精於風水之術。 唐明皇開元(原注:或天寶)五年,他的妻子邱氏逝世,他在報恩禪院的旁邊訪求吉地。僧人常泰很疑心古松之中有古人墳墓,不可去驚動他。文炳看得此地風水甚佳,執意不從,督率工役去掘,果然發現一個墓道,有版石數重,棺木已經化為灰燼。只有一具骸骨置在石上,長逾一丈,單是脛骨已有三尺長,顏色光澤如黃金。脛骨之上束一個銅鐺,旁邊接著青花。西面壁上掛一口寶劍,劍匣已經破壞,惟一玉環在劍靶之上,瑩然精白,極為可愛。文炳大喜,止住工役,獨自一人跑到裡面,要想去拿這個環。忽然一個黑蜂大如球丸,從劍下飛出,直撲文炳。文炳猝不及防,右邊眉間給他螫了一下,大痛悶倒。工役聞聲入視,將他抬回去,不到一日就死了。 次日,文炳之子知玄正在哭泣,忽然跌倒,冥然如夢,夢見一個丈夫道貌古野,身長丈餘,穿的是魚鱗之甲,足色如金,赤了一雙腳,挺了一口寶劍,向知玄說道:「我是帝堯之臣,名叫繇餘,從前與陶臣氏、烏塗氏佐禹治水,以功封于吳,後來就葬在此地。從前此地正是大海東漸之山,請篯鏗替我查勘,風水甚好。我住在這裡很安適,不料爾父如此剛愎,不聽人言,發掘我的版石,已經不對了,還要想偷我的玉環,實屬豈有此理!現在給我擊死,他的魂魄就歸我管束,我在陰司,大有主治。爾父倘能服從我之命令,決無所苦,爾不必再悲悼了。」 知玄醒來,將這話告訴人,人才知道繇餘之墳就在此地。後來有個姓錢名希白的,給他做了一篇紀。這就是繇餘的結果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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