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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三七回 群仙大聚會 禹遊昆侖山(1)


  且說文命走進殿內,只見那殿宇之高大,與剛才走過的那一座差不多。不過四面開敞,光明洞達,又是一種景象。殿內筵席果然都已擺好,足有幾百席。那時西王母已笑吟吟的迎上來,林容真介紹過了,文命剛要致謝,王母已先說道:「崇伯!你們君臣兩個太多禮了,這次大功之成,純是天意,哪可以歸功於我呢?」

  說著,又回頭向著一個頑皮滿臉、白須如雪的老頭子責備道:「都是你信口胡鬧,所以惹出這種事來。」

  那老頭子只嬉嬉地笑著,亦不答言。文命看了不解,王母就介紹道:「這位就是洪崖老先生。那年聖天子南巡,憂心水患,遇到了他。他就隨口說只有我能夠治水。於是聖天子相信了他的話,先則叫大司農來,後來自己又要來,現在又叫崇伯來,這種事情,豈非都是他弄出來的嗎?」

  文命道:「洪水之平雖則天意,但是一切指導幫助之功都是王母,所以應該歸功到王母。洪崖先生的話是不錯的,文命君臣等豈有可不代表人民致謝之理?」

  說著,就向王母行禮,深深致謝。一瞥眼,看見雲華夫人站在王母后面,又忙過去向雲華夫人行禮,深深致謝。王母連聲說道:「算了吧,算了吧,不要再多禮了。我們快坐,我們快坐。」

  眾人聽說,一齊就近坐下,三人為一席,文命恰與南極王夫人同席。另外一個男子非常面善,但是叫什麼姓名,在什麼地方見過,總想不起。

  正要想請問他,忽聽見王母問道:「今朝我請來的這許多嘉客有好些都與崇伯見過,崇伯還能認識嗎?」

  文命仔細一看,最觸眼的是東海神禺虢、北海神禺強、南海神祝融、風神飛廉,其次如日中五帝圓常無、丹靈峙、浩鬱將、澄增渟、壽逸阜五個,又有二十八宿及五嶽神君、廬山使者、霍山、潛山兩儲君,又有雲師、雨師、滕六、巽二,又有西海神祝良、東海神阿明及東海君馮修、朱隱娥兩夫婦,南海君祝赤、翳逸廖兩夫婦,西海君句太丘、靈素簡兩夫婦,北海君禹張裡、結連翹兩夫婦,此外又有西城王君、海若、青女、東方青腰玉女、南方赤珪玉女、西方白素玉女、北方玄光玉女、中央黃素玉女、王華存夫人、玉女李慶孫。此外認識的,就是王母的女兒紫微夫人王愈音、雲林右英夫人媚蘭、太真夫人婉羅和玉卮娘了。

  原來文命天賦高,記憶力強,一見之後,無不認識,有好許多沒有見過之人,則不知道他是甚麼神仙。於是離席起身,向那認識的一一招呼,行禮致謝。

  忽然有五個絕色女子,衣服分青、黃、赤、黑、白五種顏色,齊走過來,向文命說道:「崇伯如今貴顯,不認識我們了?」

  文命仔細和她們一看,覺得面貌非常之熟,然而在何處見過,叫什麼名字,無論如何,總想不起。只得告罪道:「某記憶力弱,一時實在想不起,有罪有罪,請原諒吧!」

  那五個女子聽了,都和文命笑了一笑。一個穿赤衣的女子指著文命同席的那男子道:「這位先生,崇伯總應該認識。」

  那男子亦向文命拱手道:「崇伯,多年不見,不認識我嗎?」

  文命再仔細一看,始終想不出,便問道:「上仙貴姓?」

  那男子笑道:「某姓宋,名無忌。」

  文命陡然想起,就說道:「某從前曾經做過一夢,夢見先生,引導向月中經過,見到月中五帝夫人,不要就是諸位嗎?但是那個是夢境,並非真的,豈竟實有其事!」

  宋無忌哈哈笑道:「崇伯以為是夢嗎?我們都以為是真的呢。」

  正說到此,只聽見眾人一齊叫道:「秦先生!秦先生,為什麼來得這樣遲?」

  文命轉身一看,原來是巨靈大人秦供海。但見那秦供海,一路進來,到處向眾人拱手,說道:「對不起,對不起,累諸位久待。」

  文命忙過去相見,仔細一想,從前治水幫忙過的人差不多都在這裡了。剛如此一想,只聽見王母又說道:「從前幫忙過的人還有幾位呢,崇伯未曾看見,所以不認識,待我來介紹吧。」

  說著,即向左首中間兩席上一指,說道:「這五位是五帝之神,穿青衣的是蒼帝靈威仰,穿赤衣的是赤帝赤熛怒,穿黃衣的是黃帝含樞紐,穿白衣的是白帝白招距,穿黑衣的是黑帝協光紀。」

  又指著中間右首席上的一個女子道:「這位是九天玄女,那日收伏刑天氏的時候,她們都在場出力。崇伯到時,她們都已散了,所以不曾看見她。」

  文命聽了,即忙與她們招呼行禮。

  後來大家坐定,文命只見席上每人面前各放一個碧金的酒杯,鑄成鸚鵡的形狀。杯旁安放一個白玉的酒杓,雕成鸕鷀的形狀。心想:「真是奢華啊!」

  忽聽王母高聲說道:「菲酒無多,諸位請啊!不要客氣。」

  文命聽了,剛要用手去拿那個鸚鵡杯,那知杯已淩空而起,徑送到自己嘴邊。文命大駭,只得一飲而盡,杯就漸漸放下,旁邊的白玉鸕鷀杓隨即自動起來,將杯中添滿,仍複放下。文命細看同席的諸位無不如此,並不動手,欲飲則杯自舉,杯幹則杓自挹,方歎仙家妙用。後來肴饌紛陳,每人一簋,亦都不用人搬送,大概自空中自然而至。吃過之後,那殘碗自會淩空而去,接著,就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新饌淩空而來,依舊放在原處。

  這時全殿中共有幾百席,所以室中常有幾百個碗盞之類來來往往,連續不絕,如穿花蛺蝶一般。各位神仙是見慣的,所以絕不在意,依舊各人談各人的天。文命是初次觀光,殊覺見所未見,暗想:「從前大司農來的時候並不如此,他的日記上並沒得記著。現在我來了,他忽然顯出這個神通,必定有一個原故,決不是故意弄給我看。」

  後來陡然悟到:禺虢、禺強、飛廉等都是人面鳥身之神,並無兩手,何以能持杯?所以只好用這種器皿。既然有幾個人用這種器皿,自然大家一律都用這種器皿了。文命正在思潮起落,只聽宋無忌問道:「祟伯當日游月宮情形還記得嗎?」

  文命道:「記得記得。但當時確系是夢,何以竟實有其事?」

  宋無忌道:「大凡人的做夢共分六種。一種叫正夢,是無心所感之夢。一種叫噩夢,是奇怪不祥之夢。一種叫思夢,日之所思,夜則成夢。一種叫寤夢,似醒未醒之時所成之夢。一種叫喜夢,因喜悅而有夢。一種叫懼夢,因恐懼而成夢。這六種夢,有人說起來,實不過三種。一種是致夢:凡思夢、喜夢、懼夢都是因思之所致,所以叫致夢。一種是畸夢,凡噩夢、寤夢,都是因為心神不寧,念慮紛繁,或凶兆將至所致,所以叫畸夢。

  「還有一種叫鹹夢,就是無心所感之正夢了。一個人平日思慮繁多,神魂不寧,決不能有正夢,或者反有畸夢。假使是個正人,他的思慮當然純一,他的神魂自然寧靜。待他睡時,或者如至人之無夢;假使有夢,那個夢一定是非常之靈驗。所以令高祖黃帝當時做了一個夢,夢見大風吹天下之塵垢。

  「塵垢盡去,又夢見一人手執千鈞之弩,而驅羊數萬群。醒了之後,就知道天下必有姓風名後和姓力名牧的兩個賢人。後來訪求起來,果然得風後於海隅,得力牧於大澤,用以為將相,而天下大治,這個豈不是夢之靈驗嗎?還有一個聖君,夢見天帝賜他一個賢人,醒了之後,將他形像畫將出來,到處去尋,用以為相,果然是個賢相。這種夢不必推詳,實實的夢中看見這個人,豈不是尤其靈驗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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