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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三六回 鐘山覲上帝 昆侖見王母(2)


  庚辰在旁插口道:「是啊,無色界天中某曾去過,其中真是一無所有。一無所有,當然沒有嗜欲了。」

  那羽士道:「此處是忉利天,是欲界十天中之第六天,亦名三十三天。既然是欲界,當然免不掉嗜欲。」

  文命道:「一個凡人要登忉利天,容易嗎?」

  那羽士道:「很容易,只要不殺,不盜,便可以登忉利天了。」

  文命道:「那麼神仙法力廣大,有什麼用處?」

  那羽士道:「那是一時救急之用,或者是幻景,或者是從別處移來。幻景不能當作實用,從別處移來的,亦只可暫用,而不能常用,且須歸還,否則便是竊盜了。」

  文命道:「據上仙說,神仙仍不能無嗜欲,但是淫女公然設起市來,未免太不像樣。況且一夫一妻已夠了,何必設市?難道天上亦有蕩子嗎?」

  那羽士道:「男女之欲,是天地化生之本,何處能絕?何時能免?亦無法可解。設起市來,可以有一個分別。清者自清,濁者自濁,庶幾不會混淆。比起那鬼鬼祟祟、暗昧不明的,總要好些。天上雖無蕩子,但是以此為修煉根本的神仙亦甚多。譬如從前一個容成子,以陰陽采戰之法得成神仙。在下界,還有他著作的一部書,叫做《容成禦女術》,流傳各處。你看他既然以此道而成仙,成仙之後,難道他就肯決然舍去嗎?還不是仍舊要幹這個勾當?天上神仙,如此者豈止容成一人?淫女市之設,正是為這一班人呢。」

  文命道:「那麼眾香市、華鬘市,又是什麼意思?」

  那羽士道:「這七個市,除出米穀、衣服二市之外,都可說是奢侈淫樂之市。眾香市所陳列的無非是什麼龍涎香、百合香之類。華鬘市所陳列的無非是女子、男子珠玉金翠裝飾品之類。飲食市陳列的無非是奇珍異味之類。工巧市陳列的無非是奇器異械之類。大概天上神仙,最是逍遙無事。既然逍遙無事,便竭力從這個奢華淫逸上去講求,所以有這種現象。你們下界凡人終日勞勞碌碌,擔憂懷恐,茹苦含辛,到頭來還不能長久,因此羡慕天上的神仙,真是難怪的。」

  正說時,已到原處。文命還有許多話,無可再問,只得與那羽士作別,跨上蹺車,率了天將等向昆侖而行。遠遠望見一柱矗天,大司農從前到昆侖山的那冊日記文命是看過的,知道這柱就是昆侖銅柱了。漸漸下望,已見陸地。

  過了些時,陡見一座金色的大城,炫耀眼前。大鵹說聲到了,那蹺車已徐徐落下。文命一看,只見那城門之大,兩面不見其端。城門上面,有一塊橫額,大書「閶闔」二字,每字足有十丈周圍。少鵹道:「這是昆侖山的下層,名叫增城,這個城門是西門。」

  正說時,只見城裡有無數仙人道士整隊而來。大鵹知道是西王母遣來迎接的,就通知文命,文命忙趨前幾步,向那為首的兩個說道:「某奉聖天子之命,來到此地,專為叩謝西王母一事。乃蒙西王母遣諸位先來迎接,何以克當!請諸位帶領某前去叩見,不勝萬幸!」

  那兩人道:「西王母有命,崇伯風塵勞頓,今日請先到館舍中暫憩,明日再相見吧。」

  文命不敢固請,止得從命,說道:「既承西王母體恤厚愛,自當於明日晉謁,今日請諸位代達微忱,不勝感激。」

  說罷,與眾人深深行了一個禮,那為首兩人向三青鳥使道:「王母懿旨,叫汝等陪崇伯到行宮中去休息,即便同去。」

  三青鳥使答應。那班歡迎的人亦隨即回去。三青鳥使領了文命及天將等另向別路而行,但見那街道之廣闊,兩面相距總在半裡以外。路上純以白玉鋪成,光滑無比,房屋參差,並不整齊,但均極高大。金門玉壁,富麗不可言狀。房屋之外,瑤林瓊樹,彌望皆是。中間雜以仙草奇花,真是上界勝地。來往的仙真亦甚多,或則步行,或則騎鸞驂鶴。見了文命,都拱手為禮。文命亦一一答禮,但不知他們是什麼人,便問大鵹。

  大鵹道:「這座山上,所有仙人不下幾萬,便是某等亦不能一概認識。」

  文命道:「他們有職司嗎?」

  大鵹道:「有些有職司,有些並無職司,不過是散仙之類。每於一定時期,朝拜天帝,隨同行禮而已。」

  文命道:「他們為什麼沒有職司?」

  大鵹道:「大概都是新近得道,功行淺薄的人。但是他們對於天帝,雖然沒有職司,可是都有他們應該伺候之人。」

  文命道:「已經成仙,還要伺候哪個?」

  大鵹道:「此間雖說都是神仙,然而亦分等級,等級卑下的,對於等級高上的應該伺候,仿佛如人世間僕役的伺候主人一般。剛才來歡迎崇伯的班人;就是伺候王母的人,不過能夠伺候王母,已經是最難得了。其他伺候的神仙,名位並不高,但是亦須伺候,且非常辛苦,這是一級壓一級,無可逃避的。所以下界有些修仙之人知道這種情形,不急急於上升,而情願在下界多住萬年八千年,就是要避免伺候達官貴神的原故。」

  文命聽到這話,益發覺得天上神仙真與俗世無殊了。又走了一時,但見前面一座中華式的房屋,比到各處的房屋高大不到一半,而且極其樸實,純是木質造成,絕無金玉雕刻等奢侈氣象。青鳥道:「到了到了。敝主人吩咐,請崇伯這裡住。」

  文命一聽,合了平素儉樸的本心,得意之至。走到裡面,只見一切器具,無不齊備,但亦都是樸素無華,尤其合了心意。後來一想:「此地上界,四面都是極華麗的,何以此處獨如此?難道王母為我特造的嗎?看看木質一切無不嶄新,的確是新造的。然而剛才那班人明明說是行宮,行宮是天子所居,決不會拿來待我,那麼當然是舊有,不是新造了。」

  種種想來,不得其解,便問少鵹。少鵹道:「這是令高祖黃帝軒轅氏造在這裡的,是他的行宮,後面還有他的肖像呢。」

  文命一聽,方才恍然,就問畫像在哪裡,大鵹等引到後面,果然掛有黃帝畫像。文命慌忙上去,拜了八拜,又問青鳥道:「既然是先高祖所造的,現在已幾百年了,何以如新造一樣呢?」

  青鳥道:「此地的風叫來祛塵風,就使衣襟上已經沾了塵汙,被風一吹,便如洗濯。何況本來沒有塵埃,何由得舊呢。」

  文命一想不錯,大司農日記上是說過的。當下又問道:「西王母不住在城裡嗎?從前敝國大司農來,是否到過此處?」

  大鵹道:「敝主人住在龍月城,離此地遠呢。從前貴國大司農來時,亦是某等所領導,從山下經過,未曾入此城中。」

  當下文命就在黃帝行宮中住了一夜。大鵹等都到王母處去覆命。

  到了次日,又來向文命道:「敝主人有請。但是諸天將且留在此。」

  諸天將答應。文命跟了三青鳥使出了行宮,只見已有一輛車子停在門口。大鵹請文命升車。文命上車之後,頓覺車子下面雲氣蒸騰,將車子擁著升上去,愈升愈高。過一重大城,又是一重大城,共總過了七八層。陡然見一片平陽,無數瓊樓玉宇掩映於眼前,雲車到此止住。文命下車之後,大鵹等引導到一處宏大無比的宮殿裡,從南面看到北面幾乎看不清楚。以意估計,大約周圍總在百畝左右,屋宇之高,亦總到幾百丈。然而裡面光明洞達,一無黑暗之處,亦不知道那亮光從何處來。

  文命正在揣度,忽然裡面走出一個女子,向大鵹等道:「主人有命,請崇伯後面坐。」

  大鵹等齊聲答應,就領了文命,隨了那女子穿過大屋。只見後面是個極大的花園,足足有幾百畝大。園中奇禽異獸處處飛行,瑤草琪花,處處開放。文命目迷五色,亦無暇細看,遙見前面又有一所極高大的宮殿,珠簾銀幕,或垂或啟。正面階前,則站著無數的神仙,一見文命走近,大家一齊鼓掌,高叫歡迎。文命細看,男男女女駢肩疊背,約有幾百,有些認識,有些似乎見過而不認識。只好疾趨上前,躬身行了一個總禮,說道:「文命不才,承諸位尊神上仙如此優待,何以克當!文命此來奉聖天子之命,專程向王母拜謝。現在王母不知在何處,文命候見過西王母之後,再向諸位拜謝。」

  文命說完,只聽得人叢中有一人高叫道:「主人,主人!崇伯要先見你,謝你呢。快請出來。」

  陡見一個妙年女仙排眾而出,向文命行禮道:「崇伯已到鐘山,歸功於九天了。家母不過奉天帝之命略效微勞,何功之有?哪裡敢當這個謝字。請不要說謝,家母自然出來了。」

  文命一看,認識是王母第四女南極王夫人林容真,便說道:「大功之成,全由王母。這是聖天子所吩咐的,文命何敢委天子之命于草莽?還請夫人代達下情,使文命不辱君命為幸。」

  林容真依舊代王母固辭,文命又固請,相持了好一會。忽然人叢中又有一人高聲叫道:「主人太謙,客人太至誠,固然都是美德,然而害得我們為難了,站在這裡,既沒得吃又沒得坐,又沒得談話,我看我來做調人吧。俗語說,恭敬不如從命。現在宮殿裡面,筵席都已備齊,並無行禮之處。崇伯見了主人,只要口中多說兩個謝字,不要行那個跪拜大禮,那麼主人之心既安,而崇伯歸去,亦可以覆命于天子,祟伯以為何如?」

  文命無奈,只能說道:「既然如此,文命敢不遵從!」

  眾人方才散開,讓文命進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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