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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三三回 西海神率禹避難 刑天氏命葬常羊(1)


  到了次日,文命等再到國內,將此法告知丈夫國人。他們都感激得不得了,說道:「果然如此。諸位對於敝國真是天高地厚之恩。不過茫茫大海,相去千里,如何來往?敝國人絕少航海之能,還請諸位始終玉成其事。」

  文命道:「這個自然。不過某所慮者:女子國那方面是否同意,且待去問過了再說。」

  那丈夫國人道:「她們一定情願的。這樣天地間的大缺陷,難得有諸位大發慈悲,願我們成了眷屬,豈有不答應之理。」

  文命道:「但願如此最好。」

  於是回到郊外,就遣黃魔、大翳二天將到女子國去,文命並教他們如何措詞之法。二將答應,淩空而去。這裡丈夫國人感激文命等之厚意,送來飲食禮物,絡繹不絕。

  文命等靜待好音。哪知左等也不來,右等也不來,過了大半日,不但文命等疑心,連庚辰、由餘等天將也疑心起來,說道:「此地到女子國至多不過千餘裡,照我們飛行的速度,不消半個時辰,何以此刻還不轉來呢?」

  伯益道:「女子之性質,多疑而寡斷,大約一時決定不下,所以二將只得在那裡等候。」

  大家一聽,這話亦有理,就不在意,且再靜等。哪知等到第二日,仍不見回來。庚辰向文命請命道:「某看這事必有古怪,黃魔、大翳二將決不會如此誤事的。就使女子國人一時決不定,亦不妨先回報信,何以似石沉大海呢?容某前去探訪一回,何如?」

  文命答應。

  庚辰綽了大戟,淩空而去。剛到窮山附近,只見空中站著一個沒有頭的人,一手拿了一張盾,攔住去路。庚辰心細,一想這個妖魔決不是好惹的,不要就是太真夫人來說的什麼刑天氏吧?且慢和他角力。便客客氣氣地問道:「某與足下素不相識,並無仇怨。足下現在阻止某的去路,不知何意?」

  只聽見那沒頭的人從他頸腔裡發出一種聲音道:「我姓夏,名耕。請問你現在到哪裡去?」

  庚辰道:「某到女子國去。」

  夏耕又從頸腔發出聲音問道:「去做什麼事?」

  庚辰便將原由說了。那夏耕道:「我知道你們是鬼鬼祟祟,有這種事,所以在此等候。你給我快回轉吧,不許你到女子國去。」

  說著,兩手將戈盾一揚,做了一個示威的樣子。庚辰此時不禁惱怒起來,但是仍舊按住,再問道:「某到女子國去,為他們和丈夫國作合婚配。從此之後,一個無夫而有夫,一個無妻而有妻,亦是天地間一樁美事。不識足下何以反對到如此,特地來攔阻我?」

  那夏耕聽到此句,似乎非常盛怒,頸腔中發出的聲音愈響,說道:「這種男女配偶的事情,本來都是狗屁不通的什麼天帝弄出來的。當初混沌初分的時候,在天上開了一個會議,商量製造人類的標準。我們這黨曾經主張人類可以製造,但須一律平等,萬不許有什麼男女之分,致將來有種種之弊。哪知天帝不聽,反發出一流邪說,說道:『天地間有了男女,才有歡愛之情,歡愛之情充滿於宇宙,才可以算得一個世界。』

  「豈知弄到現在,歡愛之情變了一種愁慘之氣,男子求不到女子,女子求不到男子,因此而幽憂成疾,或自殺的,不知道有多少。男子娶了一個不如意的妻,婦子嫁了一個不稱意的夫,因此而反目爭鬧,或幽憂致死的,也不知道有多少。還有男子已經娶了妻,女子已經有了夫,忽然看上了一個別的男女,又去和他私通,妻之外更有妻,夫之外更有夫,因此而相妒相仇相殺的,又不知道有多少。

  「即使不如此,有了家室,就不能自由,妻戀其夫,夫戀其妻,人生多少大事業,都犧牲於家室系戀之中;人生多少重負擔,亦都增添於家室系戀之中。所以家室之味,總是先甜而後苦;夫妻之味,亦總是先濃而後淡。假使沒有男女之別,就沒有了夫妻之制,一切紛擾、糾葛、苦痛,統統可以解決,豈不甚妙。所怕的,就是不能生育,人類要斷種絕代,如此而已。現在我們革命,要將以前的種種舊法一概革除,另易以我們的方法,我們的主義。

  「生育之道,不必用男女交合,自能生育,我們已有相當的試驗成績。天上一位女神叫作女歧氏,無夫而生九子,就是我們這個主義之能實行者。我們請女歧氏將此方法傳佈到下界,成立一個女子國。又苦心孤詣,弄到了王孟一班人,使他們男子也能生育,成立一個丈夫國。千百年以來,成效都已昭著了。

  「我們正想拿這個方法主義推行到全世界去,免除人類的糾葛、紛擾、痛苦,讓大家看看,還是我們的這個方法和主義好?還是狗屁不通的天帝的舊主義好?現在你們倒想設法使他們配合起來,反對我們的政策,破壞我們的主義,我能饒你嗎?你快給我滾回去,免得討死!」

  說罷,又揚起戈盾,示威了一陣。庚辰聽了一想,他口口聲聲反對天帝,一定是太真夫人所說天上革命的那位魔君了。果然如此,不可輕敵,且回去再商量吧。剛要轉身,忽然想起一事,又問道:「昨日某有兩個同伴經過此地,足下看見嗎?」

  夏耕道:「那兩個是你的同伴嗎?可惡之極,一點本領都沒有,反龐然自大。問他說話,一句沒有回答,兜頭就是一錘,舉手就是一刀,這種人如此無理,早被我拿下了。你和他既是一黨,料想不是好人,快給我滾吧。」

  說著,提戈作欲擊之勢。庚辰無法,只得退轉,將剛才情形說話統統告知文命。

  文命聽得黃魔、大翳二將失陷,非常擔憂,說道:「那麼怎樣呢?」

  庚辰道:「某看此事重大,只有去求夫人之一法。」

  狂章、童律等四將聽說黃魔、大翳被擒,個個切齒忿激,齊聲道:「料想他不過是個無頭狂鬼,有什麼本領?我們五個先去和他拼,拼不過,再求夫人不遲。」

  庚辰聽了,仍是遲疑,說道:「並非我膽怯,因為太真夫人說過,天帝打平他們,尚非易事,何況我們?所以我看總以慎重為是。」

  哪知眾人正在說時,陡見一個無頭而手操戈盾的人已立於面前,頸腔中發出大聲道:「哪個敢罵我無頭狂鬼,真可惡已極!」

  說著,舉起大盾,早把狂章、童律、由余、烏木田四將一卷而擒之。指著庚辰道:「你這個小賊還乖覺,我不來拿你,你要求什麼夫人,儘管去求。我對於狗屁不通的天帝尚不怕,怕什麼夫人娘子!」

  說罷,霎時不見。

  文命等這時真怕極了,暗想:「在此地說話,他怎樣會知道,而且其來無跡,其去無蹤。天將六員被擒,正不知吉凶禍福,雲華夫人那裡到底要不要去求呢?」

  大家都是這般尋思,面面相覷,默默不敢出聲。忽然只見大海之上有兩個戎裝銀甲之人各跨白龍而來,大家更是驚疑,不知他是何來歷。剛要動問,這兩人已下龍來,到文命面前行禮,一面說道:「此處不宜再住,請崇伯作速動身,跟某等來!」

  說罷,即忙旋轉。

  文命要想問他是什麼人,那兩個已跨上龍背,回頭連說「快跟某來」!文命等都弄得莫名其妙,但察其意不惡,只得一齊亦上龍背,跟著那兩人的龍,浩浩淼淼,直向西去,其激如矢。約有三個多時辰,到得一座大山方才降下。那兩人重複上前,向文命行禮,一面說道:「此地可以傾談了。」

  文命問他們姓名,原來一個是西海神,姓祝,名良。一個是西海君,姓句,名太丘。文命向他們道謝,並且問為什麼原故,到此地才可以傾談。祝良道:「那邊萬里之內,純是彼黨的勢力範圍,如有言談,必定為他們所聽見,深恐誤事。到了此地,彼等耳目已不能及,所以可傾談了。」

  文命道:「到底夏耕是個什麼怪物?神通有如此之大,是否就是天上革命的刑天氏?」

  祝良道:「他不是刑天氏,卻是刑天氏的死黨。當初天上第一次革命時,他亦是最激烈之一員,然而論到神通不及刑天氏,所以刑天氏是首,他還是從。」

  文命道:「刑天氏神通還要大嗎?那麼何以除之?某有天將六員為其所擒,不知有性命之憂否?」

  祝良道:「此刻天帝已飭八方神祇設法兜剿。刑天氏等神通雖然廣大,諒來不久即可擒獲。天將六人合當受難,諒無性命之憂,崇伯可以放心。」

  文命道:「某因偶爾好事,要想將丈夫、女子兩國配合,以致觸彼黨之怒,肇此大禍,現在想起來,悔無及了。」

  句太丘笑道:「這亦非崇伯之故。彼黨第二次革命蓄謀已久,即使沒有崇伯此事,亦必另外藉端爆發,所差者不過時日問題而已,崇伯何必介意呢?」

  文命方要再問別事,祝良、句太丘已一齊告辭道:「此刻八方神祇,正在那裡會剿彼黨,某等應當前去效力,未能久陪,少刻來報捷音,再見吧。」

  說著,各上白龍,奮迅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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