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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三一回 禹到壽麻國 得見螺螄舟(2)


  大家離了身毒國,再向西行,又到了一國。剛要從龍背下降海濱,只見下面有一個極大之建築物焜耀於眼簾。其形四方,下廣而上尖,仿佛一個「金」字。從下面到上面高約五六十丈,每面之廣約七八十丈,不知道它有什麼作用。後來遇到土人,細細探問。那土人道:「這是我們君主的寢室。」

  文命一想:寢室要這樣大,這樣高,而且那制度與尋常之房屋大不相同,尤不可解。便又問道:「貴國君主每夜必到此間來安寢嗎?」

  那土人道:「不是不是。敝處人的寢室有兩種:一種是短眠之寢室,一種是長眠之寢室。這個寢室,是我們君主長眠之寢室,不是短眠之寢室,哪裡是每夜來的呢?」

  文命道:「怎樣叫短眠,怎樣叫長眠?」

  那土人道:「一個人日間作事疲勞,夜間休息幾個時辰,叫作短眠。幾十年作事疲勞了,連續的休息他幾百年,或幾千年,這個叫長眠。」

  文命道:「某有一句觸犯忌諱的話,請原諒。敝國所謂長眠千載,就是死的意思,想來貴國人忌諱這個死字,所以叫作長眠,是否如此?」

  那土人連連搖頭道:「不是不是。禽獸有死,人為萬物之靈,決無死法,敝處因為沒有死的人,所以稱為不死之鄉。先生拿死字來解釋長眠二字,未免誤會了。」

  文命問道:「長眠和死有分別嗎?」

  那土人道:「怎麼沒有分別?形肉消滅,僅存骸骨,這個叫作死。形體長存,僅僅不飲不食,不熱不冷,不動作,仍是睡眠,不過時間較長罷了。過幾百年,或幾千年,依舊會醒轉來的,哪裡可以叫作死?」

  文命聽了,便又問道:「貴處人長眠之後,他的形體自然不會腐爛消滅嗎?還是要用藥去防護他,才不會腐爛消滅呢?」

  那土人道:「當然要用藥去防護。因為人生做事幾十年,疲勞極了,一旦倒頭睡下,與尋常的短眠不同,一切不知自主。不能自主了,所以非別人代他敷藥防護不可。譬如有些人日間疲勞極了,夜間偶爾短眠,冷也不知,熱也不知,甚而至於有人推他也不知,短眠尚且如此,何況長眠呢!」

  文命聽了,一想:「我從前所聽見說用藥藏屍的地方,原來就在此處。所謂不死之鄉者,原來如此,真是異聞。」

  當下別了那土人,又到各處考察一回,覺得他們的一切文化的確不錯。而且有些地方,如天文、文字等類,大都與中國相同,真所謂東西萬里,不謀而合了。(原注:中國天文學有「黃道十二宮」之說,埃及亦有之。中國文字初為象形,埃及文字亦為象形。)

  一日,走到一處,只見一個大城新而且堅,覺得是建築不久。後來問之土人,果然造好了不過二百年光景。後來又走了許多地方,看見那君主長眠的寢室到處都有,不過沒有同第一次看見的那個之高大。它的制度形式亦不同,有的一層一層而上的,有的頂是圓而不尖的,有的不從平地築起,而掘地甚深,將寢宮築在下面的。大概年代愈近,則它的建築亦愈大愈高,想見文明漸進,而奢侈亦漸增了。

  文命等在此不死之鄉耽擱了多日,重到海濱。剛要動身,只見有一個圓形的大物,足有十幾丈周圍,從海中浮水而出。仔細一看,上面雖則佈滿了海藻、青苔之類,但是還可以考察它得出是個木質做的,是個人工造的。然為什麼能夠在水中自行浮出,且能向岸邊激進,究竟是什麼東西?大家正自不解,只見那大圓物近岸之後,裡面似有重物在那裡移動的聲音,又似有開鎖鑰的聲音。

  隔不多時,只見大圓物上面的一塊板忽然移動展開,隨即從裡面鑽出兩個大人來。那時大圓物已經傍岸,那兩人隨即跳到岸上。文命等細細估量,其身材之高大總在三丈左右,不禁詫異之至,就過去和他們施禮,問道:「諸位是此地人嗎?」

  這兩個大人聽見文命說話,忙俯下身來問道:「足下要買貨物嗎?」

  文命道:「不是不是,請問二位是何處人?」

  那大人道:「某等是宛渠國人,到貴國來做買賣的,足下要買貨物嗎?」

  文命道:「某在此遊歷,並非此地人,不要買貨物。請問貴國離此地有多少路?」

  那宛渠國人道:「某等這個淪波舟速力不弱,每日可以走一千里。現在已走了十二日餘,總在萬里以外了。」

  文命指著那大圓物問道:「這個是船嗎?船應該在水面行動,而且形式亦不是如此。剛才某看見它從水底湧出,卻是何故?」

  那宛渠國人道:「某等這個淪波舟一名叫螺舟,是仿照螺螄的形像製造的。螺螄在水中,水不會浸入,某等這船水亦不會浸入,所以在水面可走,在水底下亦可走。剛才某等就是從海底下上來。」

  文命聽了這話,尤其詫異之至,說道:「水底可以行船嗎?」

  伯益在旁,就向那人要求到船中去參觀參觀,以廣見識。那宛渠國人細細盤問了文命等的籍貫經歷,方才答應。不過說人數不能太多,只以五人為限。

  文命和伯益當然要去參觀的,其餘的就由文命指定了真窺、橫革和庚辰三個一同前去。

  這時那螺舟中早又有三個大人鑽出在外,那宛渠國人就招呼文命等登上螺舟。後來鑽出的三個大人重複又鑽進去,文命等向下一望,有扶梯一座靠著。那領導的宛渠國人先循梯而下,文命等便跟了下去。但是宛渠國人長,那扶梯的階級距離甚遠,文命等殊感困難,勉強將扶梯爬完。只見裡面乃是一間精室,非常光明,仔細一看,璧間嵌著幾顆圓形之物,似珠非珠,那光亮就從此等圓物中發出。伯益忙問道:「這是什麼東西?」

  宛渠國人道:「這是鯨魚之目,在黑暗中能發光明,所以名叫夜光珠。此地船中不能燃燒薪火,只能用此代燈。」

  文命見四面儲積的筐篋甚多,想來就是他們做買賣的物件了。

  精室的一端,又是一座扶梯,那宛渠國人又領導再從扶梯而下。但見又是一室,壁間依舊嵌著夜光珠,那人說道:「船中不能舉炊,此間儲蓄的乾糧約可供五個人兩月餘之用。」

  說罷,又領導文命等更下一層,覺得比第二層又狹窄了些。文命等暗想,這個真是螺螄形了。那人忽然從案上取出一物,將壁間所懸掛的夜光珠罩住,室中頓然黑暗。大家吃了一驚,不解其故,只聽見那人說道:「諸位請向外看。」

  文命等向下一看,只見有幾處亮光從海水中透進來,原來他那船身上開了幾個小洞,不知用什麼透明而不滲水的物件嵌住,外面又懸著幾顆夜光珠,照耀得很亮。海中游魚都從船旁經過,歷歷可數,真是奇觀。

  那人道:「有了這個方法,我們在海底潛行,才可以辨得路徑。不然,盲走瞎撞,就鬧成笑話了。」

  伯益道:「海中有道路嗎?」

  那人道:「雖然沒有道路,但是亦有物件可以做標準。海底之中亦有大山小山,有高原平原,有種種植物。我們經過之處,都給它取一個名字,做一個記號,那就是路徑了。」

  說著,又引文命等下了一步扶梯,其室更窄,六個人僅有回旋之地。而室之四圍都安置著一種物件,不知何用。那人道:「這是此船最重要之機關。」

  指著一物說道:「這是升降器,將此物一抽進,則海水湧人,船身重而漸漸沉下。將此物一挺出,則排泄海水,船身輕,自能浮上。」

  又指著一物說道:「這是進退器,將此物左旋,則船向前而進,將此物右旋,則船向後而退。」

  文命等聽他如此說,細細看了一回,亦莫名其妙,只好唯唯而已。那人忽然道:「這船的大略想來諸位都已明白。某萬里來此,事務極忙,未能久陪,改日再談吧。」

  文命等只得向之道謝,跟了他一層一層的爬到船唇。那人將船板蓋好,加了鎖,和他四個同匆匆而去。

  這裡文命等亦駕龍而行,路上伯益與文命談起螺舟,極贊其精巧神妙。文命道:「古之聖人無所不學,師蜂而立君臣,師蜘蛛而制網罟,師拱鼠而制禮,師蟻而置兵。他們這種船,就是從螺螄和魚二種去學來的。形狀如螺,上有甲板,可以使水不滲入,中有升降器具,仿佛如魚腹中之氣脬,縮之則沉,張之則浮,所以『聖人無常師』真是不錯。」

  伯益忽然有懊悔之狀,說道:「剛才有兩事沒有問他,可惜可惜。人非空氣不能活,他們緊緊悶在這螺舟之中,四邊不透空氣,何以能存活?這是一項。還有一項,那嵌在船身上透明的物件,名叫什麼?是什麼做的?這二項都沒有問明白,可惜可惜。」

  文命亦點首稱是。然而相隔既遠,決不能再回轉去問他,只得罷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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