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上古神話演義 | 上頁 下頁
第一百〇八回 鈸耳貫胸獻珠鱉 大禹過門不入家(2)


  且說文命離了塗山,不日已到揚州境界,就是大江入海之口。那北江與東江,相去足足有幾百里,兩江之間,就是中江,四面淵渚湧現,已將中間抱成一個大澤(原注:就是現在江浙兩省之間的太湖)。那中江就由這個大澤中直穿到海裡去。因為口門甚廣,海水澎湃,江湖洶湧,兩者互相進退,那大澤中之水就震盪而不定。因此淵渚上的居民,苦於水患,就將這個大澤取名叫震澤。

  文命察看一轉,心中早定下一個計劃。原來震澤之中,有一座山,名叫柯山。它的東面有一個小阜,名叫鶴阜,鶴阜低小,不能攔住海潮,海潮就從鶴阜上打進澤中去,澤中之水所以尤其震盪了。文命暗想:「倘能把這柯山移到鶴阜之上做一個屏障,攔住海潮,不使它打進去,那麼水勢就可以鎮定了。」

  想罷,便將這計劃與皋陶、伯益等商量。

  皋陶聽了不勝詫異,說道:「移山之事恐怕做不到吧!從前書上載著一段故事,說有一個九十歲的老翁,因為他家宅對面有太行、王屋二山,擋住他的去路,來往不便。叫了他的妻子兒孫來商量,要想將這兩座山鑿通來。他的妻笑道:『你這樣大年紀了,能再有幾日好活,不要說太行、王屋這樣的大山你不能移,恐怕一個小土山你亦鑿不了呢。況且鑿將起來,這許多的土石放在哪裡去?』

  「老翁道:『你不要愁,這許多土石我會堆他到渤海之尾,隱土之北去,怕什麼?』於是就率領了他的子孫,鑿山墾土,裝在擔裡,一擔一擔的運往渤海。那時他的鄰舍有一個寡婦的兒子,年方七歲,聽了很贊成他的計劃,就去幫忙鑿石。太行、王屋二山離渤海很遠,滿擔挑去,空擔挑回,差不多要費一年或半年的光陰。

  「旁邊有一個聰明的老翁,看他們如此呆笨,就勸阻那九十老翁道:『你的年紀已經這樣大了,照這樣鑿下去,就使鑿到一百歲,亦不能夠損山的一毛,真何苦呢?』那九十老翁聽了,長太息道:『你這個心可謂頑固之極!遠不及我鄰居的寡婦和孩子。我年紀雖大,鑿不了這兩座山,但是我死了,有我的兒子會鑿,我兒子死了,有我的孫子會鑿,兒子有孫子,孫子又有兒子,子子孫孫,無窮無盡,而兩山的石頭,鑿去一塊,就少了一塊,決不會有所生長,何愁鑿它不了呢?』

  「聰明老翁給他這一番解釋,倒亦無話可說。哪知九十老翁如此之一念誠感上天,有一個操蛇之神聽見了,恐怕他真個如此去做,就連夜上奏天庭。上帝嘉許他如此至誠,就叫誇蛾氏的兩個兒子代為幫忙,背了兩座山,一座移到他朔方之東去,一座移他到雍州之南去。這就是書上所載移山的故事了。但這個不過是著書的人之寓言,並非實有其事。崇伯真要移山,莫非又要請教那巨靈大人秦供海嗎?」

  文命笑道:「我不去請教他,我打算自己來試試。」

  當下文命就吩咐工人預備一百萬丈長、兩手合抱這樣粗的筏索四十根,八萬斤重的絞盤四個,聽候應用。工人等聽了都莫名其妙,只能遵命,竭力去預備。

  文命在此預備時間,無所事事,就同了皋陶、伯益、水平等,坐了船,到震澤中各處去考察。一日,到了澤中一個島上(原注:現在太湖中西洞庭山),大眾上去遊覽。登到山頂四面一望,只見水天一色,極目無際,仿佛一面大鏡一般,風景非常壯闊。所欠缺的就是波濤太大。

  遠近幾百里間一點一點的小島嶼不計其數,都被波濤所沖打,浪花觸處,崩騰而上,仿佛無數素鷗白鷺。水平看到此處,就說道:「好好許多洲島,給水打得來不能住人,直是可惜。我想總要設法使水不會淹沒土地才好。」

  文命道:「等我移山之後,波濤就可以定了。但是善後的一切堤防工作,你能治嗎?」

  水平道:「我願去治。」

  文命道:「那麼我就委任你,你須謹敬將事!」

  水平大喜,稽首受命。

  大家下得山來,經過一處,發現一個大山洞,極其深邃。文命道:「某從前聽見說,此地有一個山穴,潛通荊州的雲夢大澤,不知確否,亦不知是否就是這洞?」

  鴻濛氏等七人聽了就向文命道:「某等願進去一探!」

  文命許諾,七員地將入洞而去。天色不早,大眾亦下船,剛到中央一個遊湖地方,忽然狂風大作,波浪壁立,船身上下簸蕩,檣摧柁折。眾人正在驚詫,只聽得舟子在後面大叫道:「不好了,有兩條花的虯龍背住我們的船呢,船就翻了。」

  說時,那船騰空而起,竟像要翻的模樣。

  那時眾人個個失色,只有文命安然不動。七員天將挺著武器,正要想入水去屠龍,忽聽得一陣拍拍之聲,陡然浪花飛舞,原來那應龍已飛人水中與二虯龍去決鬥。這時風濤愈大,天色將晚,愈加昏晦。文命等的船顛來倒去,左傾右側,危險之至,然而終不覆沒,若有神助。

  過了一會,只見二虯龍向東疾竄,像個戰敗了。後面應龍張著兩翼緊緊追去,不知所往。霎時波浪較平,船身較穩,大家方才放心。渡到岸上,已是夜分。次日,水平就向文命要了許多船隻、工人並器械等,自去平治震澤的各處,不提。

  過了兩日,七員地將回來報告,說那個洞穴不但西通雲夢而已,各處都有相通之路,仿佛地中的脈絡一般,甚為可怪。文命聽了,謹記在心。(原注:後來這山名叫洞庭山,就是因為它通洞庭湖得名)又過了幾日,工人報告說一切都預備好了。

  文命就向天地十四將道:「這次之事,非汝等不可。七員地將,你們可在地下將柯山的腳根察看,移動的時候,不可使它稍歪,須依我指定的方向而移,我是要移它到那座鶴阜上去的。七員天將,你們在空中招呼,指視一直線的方向,不可錯誤,一切我都已測量准了。」

  眾人都答應,正不知他如何移法。

  文命又吩咐眾人:「將所有筏索抖開接牢了,向那座柯山上打一個圈套,一端引到西南面一座小山上,一端引到東南面一座小山上,那兩座小山之尖頂,都鑿得圓而且滑,就將那絞盤放在旁邊,一面用兩個,餘多的筏索分派兵士拿了。每邊用兵士八百人,分作兩班,輪流牽動,但須聽我鼓聲的節度。我鼓聲如果敲起,你們就動手牽,鼓聲如果敲得急,你們用力用得大;假使鼓聲敲得緩,你們用力亦可用得小;假使鼓聲止了,你們就立刻歇手,不可違誤。」

  眾人聽了,雖則答應,但是無人不滿腹狐疑,暗想:「這一座山起碼有好多裡,我們這幾百個人牽得動嗎?況且山石是連地殼生成的,並不是懸空擺在那裡的,哪有可以移動之理?而且東山西山相隔甚遠,鼓聲哪裡聽得見?」

  但是文命既如此說,料想必有神術,大家只好再看以待。

  且說文命吩咐眾人之後,就沐浴更衣,向天祝告。再取出雲華夫人所賜的寶篆來,連夜用黃帛寫成一千六百道符,分給那些兵士,叫他們佩在胸前,定於明日午正二刻動工。那時蒼舒、伯奮等因文命未派他們職司,無事可做,又因為這是從古未有之奇事,大家都高興著,要細細觀看,以廣眼界。從前巨靈擘太華雖則看見,但是事前並沒有接洽,而且路隔得太遠,糊糊塗塗過去,未曾看得明白。所以這次要求文命許他們到前日所登澤中島內的高山上去看,文命許諾。大家遂興高采烈先到山上等候。

  這日恰值風平浪靜,天無片雲。但見遠遠兩條筏索,自西而東橫亙空際,儼如長虹。那東西兩座小山上人密如蟻,蠕蠕而動。那東北角筏索的盡處,就是柯山。再東北幾裡外,有一個標幟,就是目的地。南方天氣,本來炎熱,又當長夏,火散當空,異常蒸暑。眾人立久之後,都不免汗流浹背,然而好奇心切,希望見所未見,所以亦不覺其苦。

  過了一會,看看已到午正二刻,只聽得遠遠的鼓聲,淵淵而起,知道是文命在那裡發號施令了。霎時間,兩座小山上,人眾大忙,「邪許」之聲,隨風送來,鬧熱得很。遠看那座柯山竟似在那裡移動的樣子。忽而七員天將飛起空中,有幾個飛到柯山去,有幾個飛到文命那邊去;忽而之間,又飛轉來,如穿梭一般。那鼓聲頓然止住,小山上的人,亦止住了,齊來整理筏索,蒼舒等知道是牽線之路斜了。過了一會,鼓聲又起,小山上「邪許」

  之聲又作,那柯山漸漸移向東邊,約有數十丈之遠。鼓聲愈緊,移動的亦愈快,已將到目的地了。忽而天將又在那裡飛行,鼓聲頓止,山上人夫亦即休息。蒼舒等以為是移好了,哪知不然,七員天將仍舊在那裡飛行。

  又過了一會,鼓聲又起,山上兵士又複用力,這次似乎還要起勁些。遠看那柯山似乎有點側勢。眾人才悟到,文命的主張是要將那柯山移到鶴阜上去的。如今已到鶴阜,牽動起來,不是平路,是要升高了。大山平移已是不容易,使它斜上升高,那種吃力,當然不言可知,足足費了一個時辰,作、輟了好幾次,方才安置妥帖。眾人看了,無不歡呼喜躍,這一件大事業,總算告成功。

  後來文命就給這座柯山,改名叫作笮咢山(原注:現在江蘇吳縣西南。但是浙江昌化亦有此山,亦說是夏禹所移,究竟誰是誰非,不得而知了。),兩座牽挽的小山至今還在,上面有石如卷笮,大家都記得它是禹所用的纖山。又太湖中間有一塊淺地,就是柯山留下的山腳,從此東去,水底較深,據說就是牽過的溝。這種神話,看去似乎萬無此理,然而古書上說得確確鑿鑿,真是奇談了,閒話不提。

  且說文命自從牽過了笮咢山之後,因為這些兵士非常辛苦,重加賞賜,叫他們休息幾日。皋陶等亦都為文命酌酒慶功。自此之後,果然海潮海風都有一個遮攔。澤中之水漸漸平定了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