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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回 堯放子朱於丹淵 免共工四嶽舉鯀(1)


  且說帝堯知道子朱又有無水行舟,晝夜雒雒之事,心中愈加憂悶。一日臨朝,問百官道:「現在天下洪水朕實在辦它不了,汝等細細想想,有哪一個人可以舉他起來,繼續朕這個大位的?」

  那時百官聽了,都默默不語,忽然放齊冒冒失失說道:「臣的意思,帝子朱實在是開通的人,資質又很聰明,何妨明詔立他做太子呢!」

  帝堯聽了,歎口氣道:「朱兒這個人,口中從沒有忠信之言,這個叫作囂。師友勸告他,他總不肯聽,反要斤斤爭辯,這個叫作訟。如此囂訟之人,可以付他大位的嗎?天子大位,是天下公器,朕決不敢以私情而害公義,汝不必再說了。」

  放齊聽了,不敢再響。其餘群臣亦沒有一個贊成,於是就此作罷。

  到得退朝之後,帝堯又叫了大司農、大司徒兩個進去商量道:「朱兒從前朋淫慢遊,朕想遠竄他出去,經汝二人斡旋,暫且留住察看。一年之內,雖則沒有大過,但是近來故態復萌,且更厲害,還能寬恕他嗎?尤其危險的,今日朝上放齊竟說他好,還要推戴他。放齊這個人雖不是上等人,但還算正直的,他的見解尚且如此,以下同他一般見解的人必定不少。萬一朕明朝百年之後,竟有人推戴他起來,擁他做天子,豈不是害了他嗎!朕的意思,總想擇賢而禪位。萬一明朝有了可以禪位的賢人,大家又擁戴了朱兒,和他爭奪,這事情更糟。所以朕的意思,總以遠竄他出去為是。朕並非不愛朱兒,因為如此,才可以保全他,汝等以為何如?」

  大司農等至此,已無可再說,於是商量安置的地方。帝堯主張遠,大司農等主張近,使他可以常常歸來定省,以全父子之恩。帝堯也答應了。商決的結果,就在丹水上源的地方,名叫丹淵(原注:現在山西長子縣南,即衛水的發源處),離平陽不過幾百里,三五日可以往返。帝堯就叫大司農送了他去。帝后散宜氏雖則愛子情切,然而大義所在,亦顧不得了。

  到了臨行的那一日,帝堯又切實訓誨了他一番,方才起身。大司農送到丹淵,看看一片山陵,無棲身之地,於是鴻集人夫,替他築了一座小城,使他居住(原注:就是現在的山西長子縣,以帝子得名)。從此帝子朱改叫丹朱。然而自此之後,那誇父等倒反可以和丹朱聚在一起作種種遊樂之事,這是後話,不提。

  且說帝堯放了丹朱之後,正是在位的五十八載。哪知隔不多時,地又大震,連月不止,而且很厲害,山崩石裂,可怕得很。那孟門山上的水更是滔滔而下,平陽地勢低窪,看看要被水浸沒,不可居了。帝堯正想搬到那從前預備的都城裡去,誰知又有地方官來報道:「北面呂梁山上也開了一口,亦有洪水從山上下來,汩汩的沖到汾水中去。那汾河兩岸日漲月高,那一次預備的都城,固然不可居。就是那二次預備的都城,雖在上流,但是逼近昭余祁大澤,恐怕亦不可以居了。」

  帝堯君臣商議,只得再向汾水東北的太原地方相度地勢,再建新都。(原注:後世叫它唐城,在山西太原故城北一裡。)一方面預備新居,一方面先將物件陸續遷移,一方面又要招呼百姓,幫助他們遷移,一方面又派遣人員向各州考察調查,真是忙不可解。

  過了幾月,西北方山上的洪水竟是滔滔而來,平陽之地萬萬不能再住,幸喜得這時搬到新都去的百姓已有十分之九,城中所餘無幾,但還有數百戶之多。帝堯的意思,處處以百姓為重,以百姓為先,百姓未遷移完之前,他決不肯先適樂土。哪知這日竟萬萬不及待了,西北方堤壞,一股洪水直撲平陽,頃刻之間。城內水深三尺。帝堯沒法,只得率領了他的皇后散宜氏和子女等倉皇出宮,坐了他所早經預備的船隻,向東南而行。

  到了一座小山之上,暫時休息。此外群臣,除出大部分已往新都經營外,其餘大司農、大司徒的眷屬等都跟了帝堯逃避。大司農等則乘舟儘量救援百姓,使他們陸續都到小山上居住。回首一望,平陽一邑早已淪浸在水中,連屋頂都看不見了。

  估量自己所住之小山,並不甚高,而那股洪水的來勢,則甚為兇猛。大眾皆萬分擔憂,這一夜不但沒得吃,並不敢睡,亦無可睡,枯坐于林下草中而已。到了次日,左右較高的大山都已浸沒于洪波之中,獨有帝堯等所住的這座小山,卻依舊兀立在大水的上面,仿佛拔高數十丈,浮起水面似的。大家看了,都不解其故。但是水患雖則不愁,而數百人一無糧食,何以持久?又無不共起憂慮。

  到了第三日,洪水逐漸向下流退去,左右的大山已多露出在水面之外,但是仔細看自己所住的這座小山,水線仍在原處,並無減退。大家更是奇異,無不說是帝堯盛德之所致,不然,天生成的石山怎能夠隨時消長呢?因此後人就給這座小山取一個名字,叫作浮山。(原注:現在山西浮山縣。)

  且說洪水既然暫退,帝堯和群臣商議道:「此山無糧,再住勢將餓死,不如趁此往岳陽去吧。」

  諸臣皆以為然。然而往北是逆水,舟行不便,只能先往東行。到了一座山中登岸,先獵些禽鳥充饑,然後再翻過兩山,才到岳陽(原注:兩山均在浮山縣,後人叫它南北兩堯山,它以堯經過得名。)。大眾至此,都饑疲極了,幸而到了岳陽之後,那些人民竭誠歡迎,掃除房屋,供給飲食,貢獻器具,無不齊備,便是那群臣家屬和隨同避難的百姓亦各得其所。大家在此休息數日,方才起身。後世因此將這個地方亦叫作「堯都」(原注:現在山西岳陽縣東北九十裡有唐城。)

  且說帝堯率領群臣百姓由岳陽動身,徑向新都而來,一路憂念洪水,其心如焚。有一日,忽見路旁一個老者,手拿一張圖畫,口中連連喊道:「諸山洪水,遇到了這個,就會止了。大家可要看看?」

  帝堯聽了,無不詫異,不知道他畫的究竟是什麼。帝堯便命從人叫那老者來,問道:「老父,汝說什麼?汝這張圖畫,能夠止洪水嗎?」

  老人也不言語,就將那圖畫獻給帝堯。帝堯展開一看,只見上面畫著許多山,洪水滾滾流下,山下畫著許多蔓生的草兒,莖高二尺光景,葉橢圓互生,有花深黃如菊,列為頭狀花序,亦有些是赤花的,又有些是白花的,又有些形如爵弁的,洪水到此草旁邊就沒有了。帝堯不認識得草,便問大司農。大司農道:「這種是舜草,白花的又叫作葍,赤花的又叫作藑茅,爵頭色的又叫作萒(yan),土名叫作旋覆花。」

  帝堯就問那老人道:「舜草可以制洪水嗎?」

  那老人點點頭。帝堯道:「現在洪水滔天,四野之中,舜草到處都有,何以不能抵制呢?」

  老人道:「那個都不是真正的舜草。果然是真正的舜草出現,洪水早已止了。」

  帝堯聽了,更詫異,再問道:「舜草有真假嗎?真的舜草是怎樣的?出在什麼地方?」

  老人道:「我亦不知它此刻在什麼地方,大約總在四海之中,請帝自己去尋吧。」

  帝堯道:「汝叫什麼名字?是什麼地方人?到此地來做什麼事情?」

  老人道:「我姓伊,名獻,揚州東海邊人,到此地來專為獻圖與帝。」

  帝堯聽了這話,實在不能相信,疑心他是有神經病的,便說道:「感謝汝的盛意,朕知道了。」

  說著,將圖畫還了那老人。那老人接了圖,仰天大笑,口中又連連說道:「還不覺悟!還不覺悟!莫非數也!莫非數也!」

  隨即舞蹈而去。眾人看了,益發疑心他是有心疾的人,不去注意他。

  一路無語,來到新都。過了幾月,各處的奏報都來了,統計起來,大約沒有一處不受水災,遠而荊、揚、梁,近而青、兗、徐、豫,都是如此。冀、雍二州,那更不必說了。古書上有幾句記這洪水的情形,叫作「江淮流通,無有平原高阜,盡在水中,民皆登木而棲,懸釜而爨」,又有一句,叫做「浩浩懷山襄陵」,照這句看起來,真是空前的大災了。當時的百姓,不知道犧牲了多少!尤其奇怪的,青、徐、兗、揚瀕海一帶的地方,水勢竟會逆行,從東而西,直氾濫到內地,以致荊、豫、梁等州亦大受其影響。這個理由,從來沒有人說過。凡是水總是順流的,何以會逆行呢?在下以為就是陸地變動、下沉的原故。陸地既然下沉,那海水自然上溢,看起來便是水逆行了。但是,證據在哪裡呢?

  歐洲人說,日本群島本來是亞洲大陸之一部,中間的日本海是沒有的。《山海經》上亦說倭屬燕。「倭」字當然是日本,「燕」字就是現在的河北省,燕同倭中間隔著遼寧省,又隔著日本海,當時航海之術甚不精明,如果不是陸地相連,燕的屬地只能到日本海為止,哪裡能夠超過日本海而到日本群島?可見日本群島本系大陸一部,此說中外都可證明了。後來因為地殼破裂,日本海的地方沉陷而為大海,日本地方方才與大陸分離,孤立於海中而成為群島。所以地理學家將它叫做構造的陸島,那島上的動物植物,都與大陸相同,這就是一個證據。但是這日本海在什麼時候沉陷的呢?古書上卻無可考據。在下的推想,或者就是洪水橫流氾濫中國的帝堯時代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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