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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回 以德教化人 舜師事許由(3)


  洛陶道:「我當時又問,仲華所教的是什麼話,他們道:『聖人只教我們以義,不教我們以利;聖人只教我們以讓,不教我們以爭。』」

  不虛歎道:「是呀,是呀,仲華這種教法才是不錯。有些人動輒教人以利益為前提,以合夥相爭為能事,弄到後來,大家只知有利,不知有義,大家爭奪起來了。工肆的夥伴與工頭爭、商店的夥伴與店主爭,學校中之生徒與師長爭,甚至於家庭中的子弟與父兄爭。那忘恩負義、反噬無良的人,尤其多不勝數,豈不是大亂之原嗎!仲華這種教法,真是不錯,怪不得眾人要崇拜了。」

  不提秦、洛二人談論舜的好處,且說舜別了不虛之後,徑向西北行,到了頓丘地方(原注:現在河北省清豐縣西南二十五裡)(今屬河南省),做了一回生意。又往狄山瞻仰了帝嚳的陵寢。心想:「帝嚳舊都在高山附近,聽說那邊賢人隱士甚多,我且往那邊走走吧。」

  當下就向西行,隨地添購貨物,隨地脫卸。好在舜的貿易但求十一之利,並不居奇,所以人人樂購,脫卸甚易。

  一日,到了嵩山南面一個負夏地方(原注:負夏地名,古書無考。春秋時衛國有負夏,但亦指不出地方來。據《帝王世紀》《皇王大紀》《國名記》上所載,都說是舜遷於負黍。負黍亭在現在河南登豐縣西南,姑且當它作負夏),覺得人煙稠密,民情樸茂,舜甚為稱歎。貿易之暇,到處遊覽。一日,到了箕山之下,只見一個老者迎面而來,一不小心被石子絆足,跌在地上爬不起來。舜看了,心中大不忍,忙過去扶了他起來,到一塊石上坐下,又替他敲背捶腿。好一會,那老者才回過氣來,說道:「感謝你得很。」

  舜看他年紀甚高,骨瘦如柴,滿臉病容,就問他家在何處,又問他姓名。那老者道:「我已幾十年不說姓名了,你問它作甚?」

  舜聽了,覺得詫異,叫問不已。那老者道:「汝叫什麼名字?」

  舜告訴了。

  那老者笑道:「原來是你,我亦久聞你的名字。罷,罷,我就告訴你,但是你不要告訴人。」

  舜連聲答應。老者道:「我姓許,名由,字武仲。」

  舜不等他說完,就拜了下去,許由止之不住,舜起身再道:「先生家在何處?我送先生歸去吧。病體遠出,終不相宜。」

  許由笑道:「生,吾寄也;沒,吾寧也。就使死于道路,有什麼打緊呢!現在你既然願送我歸去,也好,我家就在箕山的那一面,不過煩勞你了。」

  舜道:「小子得伺候長者,正是求之不得之事,敢說煩勞嗎!」

  當下舜扶了許由過山,走一段,歇一段,直到許由家中。許由深表感謝,於是與舜談了一會。舜請拜許由為師,許由亦不推辭,就收舜為弟子。次日,舜送了許多日用之物給許由,以當束修之貲。自此以後,貿易之餘,舜常常去請教。

  一日,舜正在做交易之時,忽來一人,生得亂頭粗服,儀容不整,肩上挑著行李,像個遊歷經過的樣子,口操北音,相貌清臞,滿臉風塵之色,然頗不俗。舜便將所有貨色取出來,請他揀選。那人道:「隨便什麼,只要可以應用就是,何必揀選!難道好的一定應該我用,別人只應該用壞的嗎?」

  舜聽了這話,猛然觸動,禁不住問道:「先生貴姓大名?」

  那人道:「我自來沒有姓名。」

  舜道:「那麼先生就是大家所稱為北人無擇的,豈不是嗎?」

  那人笑了一笑,亦向舜仔細觀看,陡說道:「足下是否仲華先生?」

  舜不禁詫異,便問道:「先生何以知之?」

  北人無擇道:「現在青、徐、兗、濟一帶,哪個不知道足下兩目重瞳,手握『褒』字的異表呢!我剛才沒有細看就是了。」

  舜聽了,慌忙讓坐。北人無擇道:「仲華先生,何以知道鄙人的渾名?」

  舜便將石戶之農的話說了一遍,又請問北人無擇:「何以知道我?」

  北人無擇道:「前數年遇見貴友東不訾,後來又遇到貴友方回、靈甫,都是如此說。當時某已很景仰,後來見到石戶農,因而與他談及,不想他早已見過了,某反落後。」

  當下舜謙謝了一會,就與北人無擇細細傾談,非常融洽,彼此互相敬重,遂結為朋友。舜留他同住了多日,看看漸屆春初,北人無擇自到各處去閒遊,約定他日在曆山再相會。舜亦想歸到曆山,預備春耕,先來辭別許由。

  哪知許由已在彌留之際,家人在旁環視。許由看見舜來,又笑笑說道:「我要觀化一巡,再會,再會。」

  說罷,過了一時,即暝目而逝。舜不禁大哭一場。停留兩日,助他家人經紀喪事,又拿出這次貿易所得的利息,為許由營葬,葬在箕山之巔,所以箕山又叫作許由山。葬好之後,舜自歸曆山而去。

  後來帝堯知道了,因就許由的墓加以封號,叫作箕山公神,以配食五嶽,世世奉祀,幾千年不絕。那時巢父亦早死去了,到現在卻有兩個墳:一個在箕山,與許由之墓相近,後人因此將巢父和許由並稱,叫作巢許;一個在山東聊城縣東南十五裡,究竟哪一個是真,卻不可考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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