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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回 海人獻冰蠶繭 堯教子朱圍棋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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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老百姓道:「形狀與中國桑樹差不多,不過高大異常。它所結的桑椹,其味甚甜,煎起來可以為蜜,如此而已。」 帝堯道:「汝此番從那邊來,走了幾日?」 那老百姓道:「約有一百多日。」 帝堯道:「沿路停泊有幾處?」 那老百姓道:「沿路盡是茫茫大海,無處停泊。」 帝堯道:「那麼很難了。一則方向容易歧誤。二則糧食萬一不繼,怎樣呢?」 那老百姓道:「這兩層都不必慮。員嶠山在東,中國在西,只要以太陽月亮為標準,就可以不會歧誤,至於糧食問題,員嶠山上出一種粟,叫作不周之粟,粟穗高到三丈,它結的顆粒皎潔如玉,吃了一餐之後,可以歷數月而不饑。小人從前在山上的時候,吃的就是這種。 「所以在那邊雖則住了十多年,而計算吃飯的總數,不過三四十餐。此次動身,預備全船人兩三餐之糧,但是三個月來亦只吃了一餐。所以到了中國之後,盡有得多,已經分給各親友攜去了。海中所最欠缺的,就是淡水。但是糧食既然不必多備,自有餘地,可以多儲淡水,所以一路行來,尚不感到困難。」 大司農是最注重民食的人,聽到這話,忙問道:「這種不周之粟,是一年收穫一次嗎?」 那老百姓應道:「是。」 大司農道:「這粟既然吃一餐可以歷數月而不饑,那麼當然消耗少;又一年一獲,當然出產甚多,這些粟堆積起來,做什麼用呢?」 那老百姓道:「他們亦早慮到此,所以有一個通盤計算,全山人口共總有多少,每人每年要吃多少餐,每餐需多少粒粟,每畝每株可以結幾粒粟,統統都預算好了。所以他們每年所種,都有定額,不過較消耗之數略多而已。其餘田畝,悉數栽種他物,因此米粟一項,不會有供過於求之患。」 大司農聽了,連說:「可惜,可惜,你沒有將那粟的種子帶回來,假使帶了回來,我們種植起來,無論如何荒年我們都不怕了。」 篯鏗道:「某聽見尹老師說,東海之濱常有大鳥飛過,墜下所銜的米粟來,煮而熟之,其長徑尺,食之可以終歲不饑,不要就是這不周之粟嗎?」 那老百姓接著說道:「那邊山上的大鳥確系甚多。有一種鵲,其高約一丈,最喜歡吃這種粟,不要就是它銜來的嗎?」 大司農道:「果然是此鳥銜來,想來決不止一顆,亦決不會顆顆都被人遇到,拿去煮食。那些落在地下的,何以不聽見滋生起來呢?或者土性不宜,遷地弗良,那麼就使拿了種子回來,亦是無益呢。」 當下眾人又談論了一會,帝堯叫人取了許多布帛,賞賜那老百姓,強之再三,方才收受,稱謝而去。群臣亦各散出。帝堯飭人將那擔冰蠶繭挑至宮中,正妃散宜氏及諸妃宮人等看了,都不勝歡喜。次日就動手親自繅起絲來,繅完之後,散宜氏又親自紡織,然後做成一套黼黻,真乃華美異常。還有剩餘的,正要想藏起來留作別用,哪知忽然尋找不到,原來已被帝子丹朱拿去了。 這時帝子丹朱已有十幾歲,姿質既不高明,性質又非常頑劣,而且甚不喜歡讀書,最愛的是遊戲玩耍。帝堯退朝之暇,亦常常教導他,然而當面唯唯,或則絕不作聲,一到離開了帝堯之後,依舊無所不為。帝堯雖則是至聖之君,但亦無可如何。 這次他看見冰蠶絲華美異常,不勝豔羨,又聽說是能夠入水不濡,入火不燒的,尤其動了好奇之心,一定要向散宜氏乞些去試驗試驗。散宜氏道:「這是寶貴之物,不可輕易糟蹋的。且等將來,果然有得多,再給你些吧。」 哪知帝子丹朱不等散宜氏吩咐,竟將她剩餘的統統拿去,剪得粉碎,或放在水裡,或放在火裡,不住的試驗,及至散宜氏查覺,已經毀壞完了。散宜氏不覺歎息,就訓責他道:「你不等我答應,擅自取去,這個就是非禮的舉動。物件不是你的,你怎樣可以擅取呢?第二項,不稟命于父母,更是不孝的行為。這許多剩下的冰蠶絲錦,還有小衣裳好做呢,你弄得如此粉碎,這又是不惜物力,暴殄天物。這三種都是你的錯處,你知道嗎?」 帝子雖則照例不做聲,但是卻無愧悔之意。適值帝堯走進來,知道了這回事,亦懇懇切切的訓責了他一番。散宜氏問帝堯道:「朱兒年紀漸大了,如此下去,如何是好?帝總須設法教導才是。」 帝堯聽了,半晌不言。停了一會才說道:「過幾日再講吧。」 過了幾日,帝子丹朱正在那裡漫遊玩耍,忽有一個內臣走來叫他,說道:「帝召你呢。」 帝于丹朱聽了,頓然失色,知道又要聽訓話了。但是又不能不去,只得隨了內臣,趑趄而前。 到得帝堯書室之中,只見席上放著一塊方板,板上刻畫著許多方格,格上布著許多小而圓的木塊,有黑,有白,旁邊堆著黑白的小圓木塊,更是無數。帝堯手中卻拿著一顆白色的木塊,坐在那裡,對著方板凝思。看見丹朱進來,就問他道:「朕前日和汝師傅說,叫汝熟讀的書汝讀完了嗎?能夠知其大意嗎?」 帝子丹朱聽了,半日答應不出。帝堯歎口氣道:「汝不喜歡讀書,朕亦無可如何,但是汝除出讀書之外,究竟有什麼事情是汝所歡喜的,汝可和朕說明。」 帝子丹朱聽了,仍不做聲。帝堯道:「汝前日將那冰蠶絲織成的錦,拿去做什麼?」 帝子丹朱方開口說道:「兒聽說那個錦能夠人水不濡,入火不燒,所以拿去試驗試驗。」 帝堯道:「那麼試驗的結果如何呢?」 帝子丹朱道:「果然能夠入水不濡,入火不燒。」 帝堯道:「同是一樣的錦,何以尋常的錦入水必濡,入火必燒,冰蠶錦獨能夠不濡不燒呢?」 帝子丹朱聽了,答應不出來。帝堯又問道:「這種道理,汝細想過嗎,研究過嗎?」 帝子丹朱道:「兒沒有研究過。」 帝堯道:「可是這種地方就是汝最大的缺點。總而言之一句話,叫作不肯用心。汝要知道,我們人類亦是動物之一,所以能超出萬物之上而為萬物之靈,就全靠這一顆心。這顆心愈用則愈靈,不用則不靈,不靈則和禽獸有什麼分別?大凡天下的事情,有一個當然,必定有一個所以然。譬如饑了之後必定要食,倦了之後必定要眠,這個就是當然。 「人知道這個理由,禽獸亦知道這個理由。至於饑了之後何以一定要食,倦了之後何以一定要眠,這個是所以然,只有人能知道,禽獸就不能知道了。又譬如冬天日短,夏天日長,冬天氣候冷,夏天氣候熱,這個亦就是當然,人人能夠知道的。 「但是同是一個天,同是一個太陽,同是東出而西沒,何以會一個日短,一個日長,一個氣候嚴冷,一個氣候酷熱呢?這個就是所以然。只有有知識學問的人,能夠知道;尋常之人,就不能知道了。不但飲食起居之理如此,不但天文、氣候之理如此,凡項事情,都有一個所以然的原故在內。 「尋常粗淺的事情,都能夠知道它所以然之故,才可以算得一個人。項項事情都能夠知道它所以然之故,方才可以稱作聖人。但是聖人的能夠如此,並非都是自己去想出來的。要知道這種所以然的原故,前人陸續多有發明,載於書上。後人讀了前人的書,將他那已經發明的,不必費力,而可以得到在心上,再從此繼續的研究下去,時間愈多,研究的人愈多,那麼發明的亦越多越精,世界的所以日進于文明,就是由此而來。 「朕亦不希望汝將來能夠成為聖人,發明前人所未經發明出的道理,但求汝對於前人所已經發明出道理,載在書上的,能夠一一領會,那已可以算好了,所以總勸你要讀書。哪知你對於讀書一層偏偏沒路,專歡喜遊戲玩耍。果然對於遊戲玩耍等事情亦能夠用心,件件都去研究它一個所以然的原故,那麼雖則不能算一個大有用之才,還可以算一個能用心之人。但是汝能夠嗎?汝將冰蠶錦拿去毀壞,不告而取,固是一罪;暴殄天物,亦是一罪。但是汝果真有心去試驗,想研究出一個所以能人水不濡,入火不燒的理由來,那麼汝的行為雖然不合,汝的用心尚屬可嘉。 「哪知朕剛才問汝,汝竟說沒有研究過。照此說來,汝所說拿去試驗,究竟是試驗些什麼?冰蠶錦的能夠入水不濡,入火不燒,早經多人試過,已成為當然之理了,何必再要汝來試驗?就使汝要試驗,弄一點點來已夠了,為什麼要糟蹋這許多?總而言之,朕和汝說,一個人總要用心,不但讀書要用心,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用心,就是做遊戲事情,亦要用心。不肯用心,不要說書不能讀,各種事情不能做,就是遊戲之事亦做不好。現在汝既不喜讀書,朕暫時不來勉強你,且先教汝做一種遊戲之事,看汝肯用心不肯用心。」 說到此處,便將席上所擺的棋教他如何如何的弈法。那帝子丹朱方才歡欣而出,自己去研究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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