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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回 讓天下于巢父 任許由九州長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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羲仲道:「短小的人有呢。據某所知,員嬌山上有一個移陁國,其人皆長三尺,豈不是和焦僥國人一樣嗎?」 和仲道:「據某所知,比他短小的還有。有一個慶延國,其人長不過二尺,豈不是還要短小嗎(原注:查《職方外記》載:北海之濱,有小人國,高不過二尺,鬚眉皆無,男女無辨,跨鹿而行,鸛鳥恒欲食之,小人輒與鸛戰,或擊破其卵以絕鸛之種類。按其地方位,或即今歐洲北岸之臘魄人,亦著名短小者也)?」 赤將子輿笑道:「中國西北,雍州邊外深山之中,有一種小娃,高僅尺許,面貌明秀端正,色澤膚理,無一處不像人。每每折了紅柳,做成一圈,戴在頭上,群作跳舞之狀。其聲呦呦,不知所唱是什麼。偶或到居人家中竊食,被人捉住之後,則涕潤拜跪求去。假使不放他,他就不食而死。假使放了他,他一路走,一路頻頻回顧,到得距離既遠,料想人追他不上,才放膽疾行,倏忽不見,所以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巢穴所在,亦沒有能蓄養他。野人從前曾見一個臘人,面目手足無不悉備,但其長不過一尺,豈不是更短小嗎?」 和叔道:「某聞東北方有一個竫人國,其人皆長九寸。西海之外,又有一個鵠國,亦叫鶴民國,其人長者七寸,短者三寸,為人自然有禮,好拜跪,壽皆至三百歲。其行如飛,日可千里,百物不敢侵犯他,只怕海鵠。海鵠飛過看見,就將他吞人腹中,那海鵠之壽,亦可到三百歲。但是此人雖被海鵠所吞,依舊不死,永遠蟄居於海鵠之腹中,因此海鵠亦能遠飛,一舉千里,豈不是短小人中之短小人,一種趣話嗎?」 和仲道:「以某所聞,還有長不到七寸的,就是末多國之人,其長只四寸,織麒麟之毛以為布,取文石以為床。又有勒畢國之人還要小,其長只三寸,有翼能飛,善於言語戲笑,所以亦叫善語國。他的人民時常合了群,飛到太陽光下去,曬他們的身子,曬熱之後乃歸去,飲丹露之漿以解渴。這種人豈不是尤其短小嗎?」 篯鏗道:「某從前閱覽古書,這種小人甚多。有一國君去打獵,得到一隻鳴鵠,殺了一看,只見那膆中有一個小人,長三寸三分,穿的是白圭之袍,身上掛著寶劍,手中持著刀,睜著兩眼,口中不住的大罵,也不知道他罵的是什麼話。後來有人認識,說這人姓李,名子敖,是常喜歡在鳴鵠膆中遊玩的。 「這個故事,與和叔所說那鶴民國的故事符合,可以做個證據。不過姓李名子敖,不知從何處探聽出來,斯真奇事了。西北荒中有小人,長一寸,其君朱衣玄冠,乘輅車馬,引為威儀。居民遇見他乘車的時候,抓起來吃了,覺其味辛辣,但是有三種益處:一種是可以終年不為猛獸毒物所咋;二種是從此能識萬古文字;第三種是能夠殺腹中的三屍蟲。這豈非亦是奇聞嗎?還有種小人,形如螻蛄,用手一撮,滿手可以得到二十人,那真是小之極了。」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,各說所聞,無奇不有,不覺將所議的正事拋荒了。 帝堯在旁笑著說道:「汝等都可謂博雅之至,朕不勝佩服。但是言歸正傳,焦僥國王來朝,究竟怎樣招待他呢?」 大司徒道:「幾十萬里以外的遠人,向化前來,當然要特別優待的。不過他們的身體既然短小,那麼一切物件應該特別製造,適合他們的身材用度才好。其餘禮節,亦應該略為減省些,因為他們既然短小,恐怕體力有限,耐不住這種煩重的儀文,到那時叫起苦來,轉非優禮遠人之意了。」 眾人聽說,都以為然,於是分頭前去預備。 過了一月,焦僥國王到了,羲叔奉帝堯之命前去招待。出得平陽不數裡,只見前面無數五彩的物件,離地約一尺,連續不絕,紛紛滾滾,直沖而來,軋軋之聲震動耳鼓。最前的一座物件上面坐著兩個大人,一個如孩童一般的老人。羲叔看了,知道必是焦僥國王了。那時軋軋之聲忽然停止,五彩的物件就不動了,從那物件上先跳下兩個大人,仔細一看,原來就是中國南方的翻譯官,一路領著焦僥氏而來。如今看見羲叔,知道是來迎接的,所以停止前進,一面招呼焦僥王下來與羲叔相見。 羲叔細看那國王,長不滿三尺,而衣冠整肅,氣象莊嚴,暗暗納罕,遂上前相見,代帝堯致慰勞之詞。那國王答語,由舌人翻譯,亦頗井井有條。當下羲叔正要上車,先行領道,那焦僥國王卻邀羲叔同坐到他的那個五彩物件上去,羲叔亦想察看那物件,以廣見識,便不推辭,一同升上。 原來那物件是用木製造的,形狀正方,中間可容三四人,兩旁有門,可以啟閉,以為上下出入之路;前後左右密密層層,都排著鳥羽,仿佛無數的羽扇一般;下面前後共有四個輪盤,中有機括,直通輪軸;機括一動,輪軸旋轉,那無數羽毛就一上一下的鼓動,到得後來,輪軸轉動得愈急,羽毛鼓動得亦愈快,於是騰空而起,離地可一二尺,急劇前進,其速無比。羲叔細問那翻譯員,才知道這物件名叫沒羽,就是中國羽輪車的意思。這次來朝,就帶了一輛來貢獻。不一時到了客館,一切供給固然極其豐盛,所有器具無不適合他們的用度。焦僥國王尤為喜悅。 次日人朝,用臣禮謁見,並獻上一輛「沒羽」,五彩斑駁,裝飾得十分華麗。帝堯因為已經聽羲叔奏過,知道它的用處,所以不甚稀奇。因見他車上的毛羽都是非常之大就問道:「這是什麼鳥羽?」 焦僥國王道:「這種是鷙鳥,兇猛得很,各類都有,且非常之大。」 帝堯道:「那麼捕捉很不容易?」 焦僥王道:「小國是用機器去捕捉的,所以尚不費事。假使用人力去捕捉,小國之人身體都短孝氣力都薄弱,決計敵它不過,哪裡能捕捉它呢?」 帝堯便向他道了謝,叫人將「沒羽」收了。 次日,請他宴飲,他同了三個大臣同來赴席,都只有三尺相近的長,迎風欲僕,背風欲偃,很覺可憐。但是細看他君臣,眉目五官,都甚端正,威儀態度,亦甚安詳;談論起來,知識亦非常練達;頜下髭須鬖鬖,儼如四個小老人,非常奇怪。帝堯問他國內情形,才知道他們是穴居的,平日亦知道樹藝五穀,但非常困難。一則身體短小,勞力有限;二則那邊鷙鳥甚多,稍不留意,容易被它銜去。所以他們自古以來,竭力研究機巧之物。有一項機器,用以耕田,勞力少而收穫甚多。有一項機器,用以捕鳥,無論什麼大鳥,觸到這機器,立刻就失其飛翔猛悍的能力,所以國內出口貨,每年以鳥羽為大宗,因此以善捕鷙鳥出名。 帝堯又問他:「耕稼之外,還做什麼事情?」 焦僥王道:「捕魚是副業,所以水中游泳,亦是國人的專長。」 帝堯道:「不怕大魚吞噬嗎?」 焦僥王道:「小國人亦有機器,可以防避。」 帝堯道:「貴國人身體既然如此短小,假使鄰國人來侵淩,將如之何?」 焦僥王道:「小國人因為體力不足之故,所以對於鄰國,只能恭敬相待,講信修睦,不敢開罪於人。就使有時候吃些小虧,亦只好忍耐,不敢計較。所以四鄰對於小國,亦均以善意相待,絕無侵暴行為,有時還得到他們一點助力。在小國東面是長臂國,他們手長一丈八尺,專在海中捕魚。小國有機器,所以與小人最要好。西面是三首國。他們一身三首,形狀奇怪,但是性情好靜,與小國甚少往來,所以亦不為患。」 帝堯道:「貴國人民既然擅長機巧之事,那麼盡可以營造房屋,何以還要穴居呢?」 焦僥王道:「小國之地山林不多,缺少大樹,但有小木,造成房屋,不甚堅固,禁不起暴風狂雨、猛獸鷙鳥之蹂躪,所以還不如穴居之妥善。還有一層,小國土地不廣,沙磧之外,所有的肥沃之地均須栽種五穀,如建房屋,那田畝就要減少了。所以論起事勢來,亦不宜建造房屋。不過富有之家,到得十二月正月間,天氣大熱,在土穴內受不過蒸悶之氣,亦有在地面上搭蓋小屋以呼吸空氣的。可是一過熱天,就拆去了,因此總是穴居時多。」 帝堯聽了不解,忙問道:「十二月、正月,正是寒冬,敝國有幾處地方,正要住到土穴裡去,以避寒氣。何以貴國反要出來避熱呢?莫非貴國氣候與此地不同嗎?」 焦僥王道:「的確不同。小臣這次動身前來,正在去年十月間,那時天已漸熱了,走到半途,炎熱異常。後來到了五六月間,是小國那邊的冬天,以為天必漸冷了,哪知炎勢如故。到了八九月間,反漸冷起來,草木亦漸凋謝,與小國那邊二三月的天氣無異,所以小臣說兩地氣候的確不同。」 帝堯道:「貴國那邊草木二三月凋謝,何時才生長呢?」 焦僥王道:「總在八九月間。」 這時在座之人聽了這話,無不訝然,暗想:「竟是天外別有一天了,何以寒暑如此相反呢!」 帝堯道:「那麼貴國以熱天為冬,以寒天為夏了。」 焦僥王道:「那也不然。小國人仍是以熱天為夏,以寒天為冬。不過奉了上國的正朔,七月間變了冬天,正月間反成夏天,像個以寒為夏以熱為冬了。」 帝堯等聽了,方始恍然。後來又談了些別種話,席散之後,送歸客館。次日又來道謝,帝堯命羲叔等陪伴他君臣遊歷各處風景。 過了一月,方才告辭。帝堯又優加賞賜,那焦僥王君臣無不歡欣鼓舞,乘著沒羽歸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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