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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回 讓天下于巢父 任許由九州長(1)


  且說帝堯班師,在路上封玄元為路中候之後,就往陽城山而來。忽聞軍士報道:「前面山上,有一老人住在樹上,不知是什麼人。」

  帝堯猛想到尹壽之言,忙說:「不要去驚動他,朕當自往訪之。」

  於是同了篯鏗來到山上。只見那老人剛從樹上走下來,正在那裡解系犢的繩子。帝堯忙走過去,拱手施禮道:「巢父先生請了,朕仰慕久矣,今日相遇,不勝欣幸。」

  巢父將帝堯上下一看,就問道:「汝是當今天子嗎?」

  帝堯應道:「是。」

  巢父道:「你訪我做什麼?」

  帝堯就說要請教的意思,後來又略露要將天下讓給他的意思。巢父笑道:「汝所牧的是百姓,我所牧的是孤犢。同是一個牧,各人牧各人的就是了,何必惴惴然拿了汝所牧的來讓給我,我用不著這個天下。」

  說著頭也不回,牽了犢竟自去了。

  帝堯此時不勝悵然,歎道:「賢人君子,都是這樣的隱遁高蹈,將這天下交給朕無德之人,如何是好呢?」

  說著,歎息不已。篯鏗道:「看他那種神氣,非常決絕。帝在此悵歎,亦是徒然,不如歸去,另外再尋賢人君子吧。天下之大,賢人君子,想來總有呢?」

  帝堯聽他這一說,不禁又觸著一個念頭,暗想:「許武仲老師前番在沛澤避去之後,朕細細訪求,知道他在箕山之下,潁水之陽,躬耕自給。只因無暇,故未往訪。現在此地去潁水不遠,何妨去見見他呢?」

  想罷,就和篯鏗歸營,叫大司馬等統率各師,先行歸去,自己暫時留住,以便尋訪許由。一面又叫一個機警靈敏的侍衛,先去探聽消息,但須秘密,勿使許由得知。那人領命而去。

  且說許由自從沛澤遁出之後,就跑到中嶽嵩山潁水之陽、箕山之下,在那裡耕作隱居。偶然興到,作了一首歌兒,以表明他的志趣。他那歌詞叫作:

  登彼箕山兮,瞻望天下。山川麗綺兮,萬物還普。日月運照兮,靡不記睹。游放其間兮,何所卻慮。歎彼唐堯兮,獨自愁苦。勞心九州兮,憂勤後土。謂餘欽明兮,傳禪易祖。我樂如何兮,曾不盼顧。河水流令緣高山,甘瓜施兮葉綿蠻,高林肅兮相錯連,居此之處傲堯君。

  許由做了這歌詞之後,常常唱唱,倒亦悠然自得。

  一日,正在田間低頭工作,忽覺有人走近來,高叫:「老師!」和他行禮。

  許由抬頭一看,哪知是個帝堯,不覺詫異,就問道:「帝怎樣會跑到這裡來?有什麼事?」

  帝堯道:「前歲擬將天下讓與老師,原是為弟子無才無德,深恐誤盡蒼生,所以有此舉。不意老師不屑教誨,拂然而去,並且匿跡潛蹤,弟子甚為抱歉,亦極為失望。現在三苗叛亂,雖暫時告平,然而後來之患,正不可知。擬懇求道德卓越之人,為弟子輔佐,庶幾不至於弄糟。但是仔細一想,道德卓越之人,仍舊無過於老師。所以今朝竭誠再來敦請老師,作九州之長,輔佐弟子,還望老師不要推辭,不但弟子一人之幸,實在是天下萬民之幸也。」

  許由道:「天子總理九州,就是九州之長。從古未聞天子之外,還有什麼九州之長。帝之此言,某所不解。」

  帝堯道:「本來沒有這個官名,不過弟子請求老師輔佐,特設此官以表隆重,還請老師屈就。」

  許由道:「某聽見古人說:『匹夫結志,固如磐石。』某一向采於山而飲於河,所以養性並非想因之以貪天下。天下尚且不要,何況九州之長呢?」

  帝堯還要再說,許由道:「此地田間,立談不便,請帝屈駕到舍間,坐談何如?」

  帝堯道:「好。」

  於是就偕至許由家中。許由請帝堯坐定,便說道:「某來自田間,沾體塗足,殊不雅觀。請帝稍坐,容某進內,洗手濯足。」

  說罷,進內而去。

  帝堯在外面等了良久,不見許由出來,明知有點蹊蹺,但是又不好進內去問,又不便就走。一直等到日色平西,方才悵悵而歸。自此之後,再訪許由的蹤跡,總訪不著,兩人遂無見面之緣了。

  且說許由到底在哪裡呢?原來他說進內洗濯,卻出了後門,翻過後山,一路的跑,心中越想,越以為可恥。說道:「我是個逃名循世之人,隱居深藏,不求人知,亦是足了。不料帝堯幾次三番來尋我,一定要把這個不入耳之言,來說給我聽,真是可怪。難道我前番的逃,他還不知道我的意思嗎?」

  一路想—路走,不覺已到潁水之邊,歎口氣道:「水清如此,而我偏要受這股濁氣,聽這種濁話。我的兩耳不免污濁了,不如用這清水來洗它一洗吧。」

  於是俯著身子,真個用水去洗兩耳。忽然來了一個老翁,牽著一隻黃犢亦來飲水,看見他洗耳,就問他道:「你為什麼要洗耳?」

  許由一看,卻是老友巢父,就告訴他種種原故。哪知巢父剛剛新近吃了一大虧,心中正沒好氣。

  原來巢父那日見了帝堯之後,亦和許由一樣,心中以為可恥,亦跑到水邊去洗耳。湊巧有一個隱士,姓樊名豎,號叫仲父,就是助羿殺巴蛇的樊仲文的一家,原是巢父他們一流人物。

  這次牽了牛剛來飲水,看見巢父洗耳,問知原故,那樊豎就將他的牛趕了回去,不飲水了。因為飲了下流之水,恐防那牛亦受污濁之故。巢父與樊豎都是以隱遁互比高潔的人,看見樊豎這種情形,料到他心中的用意,仔細一想:「今朝失敗在他手裡了!」

  因此心中正沒好氣。此刻看見許由,亦因為此事洗耳,遂借了許由出他的氣,責備許由道:「這個都是你自己不好之故。你果然誠心避世,你何不深藏起來呢?你若肯住在高岸之上,深谷之中,人跡不到的地方,那麼誰人能夠看見你呢?譬如豫章之木,生於高山,工雖巧而不能得。現在你偏要到處浮游,要求名譽,以致屢屢聽見這種話。你的兩耳已經污濁了,洗過的水亦是污濁的,我這只潔淨的犢,不來飲你污濁之水。」

  說著,牽了犢到上流地方去飲水了。(原注:現在河南登豐縣南有洗耳河,即許由洗耳處。又東南箕山下有牽牛墟,墟側潁水邊犢泉,是巢父還牛處,石上犢跡存焉)自此之後,許由匿跡韜光,再也不使人尋他得到。但是帝堯一次讓位,一次召為九州長,百姓都知道的。於是紛紛傳說,都稱讚帝堯的讓德,又稱贊許由的高潔。許由本來是逃名的,因此反得了名,聽到了之後,心中尤其難過。

  一日,跑去尋巢父,巢父正臥在樹巢上,許由也爬上樹去,將這番苦惱告訴他。巢父聽了,又大怒道:「我問你,何以會得弄到如此呢?你何不隱你的形,藏你的光呢?我前次已經教你過了,仍舊教不好。你這個人不是我的朋友。」

  說著將許由胸口一推,許由就從樹上跌下來,連忙爬起,一言不發,悵悵然不自得,走到一個清泠淵上,又用水洗洗兩耳,拭拭兩目,一面歎口氣,自言自語的說道:「向者貪言,對不起我的老友了。」

  於是怕見巢父之面,從此以後,兩人亦沒有見面。這都是後話,不提。

  且說帝堯自從許由家中悵悵歸去,次日就起身歸平陽,論功行賞,一切不消細說。過了多時,忽報南方焦僥國王要來朝了。帝堯便問羲叔道:「焦僥國在何處?」

  羲叔道:「在三首國之東,在中國南方之西,相去約四十萬里,其人極短小,最長者不過三尺,短者只二尺左右,他的國王姓幾(原注:查《史記正義》上引《括地志》之說:小人國在大秦南,人才三尺。大秦國就是現在的法蘭西。又查現在非洲中部,有一種尼瓜拉人,平均不過四尺幾寸,這全世界人類之最短者。非洲在法蘭西南,又在中國南方之西,按其地位頗相象。但是否尼瓜拉人就是焦僥國之後代,各書無可稽考,不敢妄斷),亦叫周饒國。」

  大司徒在旁問道:「世界究有如此短小的人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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