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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回 樂新婚天子畫眉 犯眾怒婕妤丟臉(1)


  向太后見高太皇太后命內監來宣,不知有什麼要緊事情,忙引著宮女過寶慈宮來。見了高太皇太后,請過了安,侍坐一旁。然後向太后的宮女,也上前給高太皇太后請過安,退立向太后座側。寶慈宮的宮女內監,又都上來給向太后請安。一一請安已畢,高太皇太后對向太后道:「宣你來不為別的,我想著樁心願,須要與你商定了。而今官家已經十七歲,婚姻以時,這當兒該給他婚配了。我看孟女很能執婦道,可以使她正位中宮。你的意思怎樣?」

  向太后奏答道:「我正也想著,既是母后亦屬意孟女,就請母后傳諭大臣草制冊立,給官家與孟女完成大禮,便完了一樁大事。」

  高太皇太后聽向太后很同意,便道:「如此,我明日便傳諭草制議禮舉辦了。」

  向太后又答奏道:「但憑母后主持。」

  計議遂定。明日臨朝,高太皇太后即傳諭命翰林學士草制,翰林、台諫、給舍與禮官議訂冊後六禮儀制,司天監占選吉期。諸臣奉了諭旨,當下草成制書,議定儀制,擇定吉期,一併呈進寶慈宮閱覽。高太皇太后看了,都認為可以,傳旨命尚書左僕射呂大防兼六禮使;同知樞密院事韓忠彥充奉迎使;尚書左丞蘇頌、簽書樞密院事王岩叟充發冊使;尚書右丞蘇轍、皇叔祖彭城郡王趙宗景充告期使;皇伯祖高密郡王趙宗晟、中書侍郎范百祿充納征使;吏部尚書王存、殿中侍御史劉奉世充納吉使;翰林學士梁燾、鄭雍充納采問名使:各司其事,舉辦六禮。於是辟舊尚書省作皇后行第,先納采問名,次納吉,又次納成,再次告期畢。

  忙了多日,吉期已到,哲宗戴著通天冠,穿了絳紗袍,臨軒發冊,行奉迎禮。呂大防率百官魚貫入朝,分立東西。典儀官奉冊寶上殿,置於御座的前面。呂大防遂率百官再拜。宣詔官傳諭道:「今日冊孟氏作皇后,命公等持節展禮。」

  呂大防、韓忠彥、蘇頌、王岩叟、蘇轍、趙宗晟、趙宗晟、範百祿、王存、劉奉世、梁燾、鄭雍各使,再拜受命。典儀官捧過冊寶,交與呂大防。呂大防接奉冊寶,複率百官再拜。宣詔官又傳高太皇太后制命道:「命公等持節奉迎皇后。」

  呂大防與韓忠彥等領諭,拜辭出殿,赴皇后行第。既至,儐介接入,引見後父。

  呂大防即向後父宣奉迎皇后中制,後父跪聽畢,敬謹致答辭。

  答辭畢,再拜受制,後父退下。於是保姆引孟後登堂。呂大防、韓忠彥等向孟後再拜。拜畢,奉上冊寶,孟後降至堂下,再拜受冊。內侍上前接過冊寶,轉呈孟後。呂大防等退出。孟後複又登堂,肅立中央。於是後父從東階升堂,西向鄭重致辭道:「戒之!戒之!夙夜勿違帝命!」

  說畢,退下。後母又從西附升堂,東向施衿結帨,亦鄭重致辭道:「勉哉!勉哉!夙夜勿違帝命!」

  說畢,亦退。於是保姆乃引孟後出堂登輿。啟輿,出大門,呂大防、韓忠彥等前導,緩緩而行。至宣德門,百官宗室,列班拜迎。進入門內,鐘鼓並奏。再入端禮門,過文德殿,進內東門,至福寧殿,住輿,於是孟後降輿,入次小憩。

  哲宗出禦殿坐候。尚宮引孟後出次,詣殿階東,西向立。尚儀跪請哲宗降座,禮迎孟後。哲宗起身至殿庭中,揖孟後入殿,導升西階,徐步入宮,同就榻前並立。尚宮跪進飲具,請哲宗與孟後交杯合巹。哲宗與孟後乃就坐,三飲合巹,禮成。尚宮請哲宗禦常服,尚寢請孟後釋禮服。同時更衣畢,即並肩攜手入幄,於是侍從畢退。這一夜,哲宗與孟後聯成並蒂良緣,配合百年佳偶,龍飛鳳舞,可想而知是甜蜜的、美滿的、特別的歡樂,無須要用筆墨贅寫了。

  一宵美事已成,次日帝后雙雙朝見高太皇太后、向太后,並參朱太妃。越三日,詣景靈宮行廟見禮。禮畢,回宮,再朝高太皇太后。高太皇太后謂哲宗道:「得著個賢內助,是很不小的一樁幸福事。但兒還當自勉,使得始終保全這個幸福,方不負我厚望啦!」

  哲宗起座敬聽了,遂與孟後退出,回轉中宮。

  人生最甜蜜的歲月,無過於新婚燕爾的時候。如果又是郎才女貌,配合適當,那更加要美滿了。哲宗、孟後正是一個少年的風流天子,一個是嬌好的美麗皇后,又恰當郎年十七依十六,初相聚首,越覺得水乳交融,恩情無限。這時又在初夏當兒,殘紅送雨,新綠窺窗,蘭室香生,蓮池風至,好一個美景良辰。

  這日晨起,一片和煦的晴光,從重重的簾幕空隙裡,透射到珊瑚屏上,耀出滿屋紅光,與綠沉沉的翡翠台案映照著,益顯得好看了。孟後穿一套新樣異彩的靚裝,坐於妝台前而自理雲鬢。

  哲宗也穿著一身淡而帶豔的便服,靠在妝台旁邊,目不轉睛地覷著孟後梳理。一會,孟後理好雲鬢,勻好粉臉,向一隻小巧的長條妝盒裡,取出一條柳煙筆,要想畫眉。哲宗忙挨到孟後身旁,握住孟後的玉手,笑著道:「且慢!待朕與卿畫吧。」

  孟後扭過頸兒來,把兩個如秋水似寒星般的眼珠兒,望著哲宗一盼道:「陛下可能麼?」

  哲宗笑道:「不敢便說是能,姑且嘗試嘗試看。」

  孟後就把那條柳煙筆授與哲宗,又微微一笑道:「如此,有勞了!」

  哲宗得了孟後允許,更添了十分興致,忙接過筆來,作他平生第一遭在女子面上獻殷勤的工作。哲宗一邊畫著,一邊玩賞著,一邊又領略著孟後臉兒上頸項間發出來的脂香粉氣,心兒裡暗歎道:我一生能夠常做著這種有興味的工作,我情願把這皇帝位子捨棄了!做皇帝哪得似做這個工作有興味呢?可歎世間的人,一心兒只羡慕做皇帝,希望做高官,以為這是人生至樂,真個是癡人了!心裡想著,手裡畫著,愈想愈有興味,越畫越見精神。畫了半日,把兩道眉兒畫成了,把筆置放妝盒裡,笑道:「好不好卿自向鏡子裡瞧吧。」

  孟後果然向鏡子裡瞧時,兩道眉兒畫得就像兩鉤新月,好不入畫。

  連聲道:「好!好!好!」

  哲宗見孟後這等讚美他的作品,比久旱逢著甘雨,化子拾了黃金,還要開心萬倍,笑問道:「是畫得好麼?那麼卿看朕比當年京兆尹張敞的本領何如?」

  孟後笑對道:「張敞怎及得陛下呢?」

  說著,又調胭脂塗點嘴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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