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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漢劉鋹喪邦見辯才 唐李煜荒政講舞術(2)


  說了這一句,卻又停住不說。李從善忙追問道:「有什麼緣故呢?」

  侍臣又遲延半晌道:「足下現今與我已一殿為臣,不妨直告。林仁肇已輸誠朝廷,待時來歸,先奉此畫像為信物。聖上愛他才勇,特備此館舍,待他到來賜與居住。今人未至,故先懸著他的畫像,以表示朝廷重賢的意思。」

  李從善聽了將信將疑,回到私第,忙作書馳告李煜。李煜得到這個報告,不知是太祖用的反間計,便以為林仁肇果有異志,即召林仁肇至,賜宴置鴆把他毒死。

  可憐林仁肇一生忠心為主,就是這樣一語不明冤死了!正是:忠誠未上淩煙閣,魂魄先登枉死城。

  太祖聽得林仁肇已被毒殺,江南更無能將,不勝歡喜,只待有名,便好命將遣兵征伐江南。李煜卻不知中計,反以既除去林仁肇,國內不復有謀為不軌的人,可以高枕無憂,便放情聲色,不理國事。這李煜是李璟第六子,聰悟好學,善屬文,工詩畫,明音律。李璟最為喜愛,故傳位於他。李煜嗣立,史稱南唐李後主。李煜後周氏,美姿容,通書史,亦明音律,尤工琵琶。李煜極賞她的藝術,曾取自己用的琵琶,時人稱為燒糟的,賜給與她。李煜時常合她製作詞曲以取樂。李煜演《念家山》舊曲,她便作《邀醉舞》、《恨來遲》新破,風行于時。

  一夜值大雪,宮殿園囿都變成銀蓋的一般,四望皎然。周後雅興勃發,便於後苑集瑞亭置酒張樂,合著李煜一同賞雪。

  酒酣興高,周後舉杯請李煜起舞。李煜笑道:「卿倘能創為新聲,朕便舞蹈。」

  周後即命箋綴譜,口裡一面歌,手裡一面寫,喉無滯音,筆無停思,一忽兒便譜成了。這就叫做「邀醉舞破」。

  李煜聽了,音詠悠然,十分樂意,果然起而舞蹈。李煜的舞術,不獨宮人未曾見過,就是周後常與他同起居,也未曾見過的。周後起先要他舞蹈,原想這是他所難能,所以特意以此尋他開心。不料李煜此時舞蹈起來,竟比宮裡日夕事此的舞女還舞得好看多了,竟像是日常慣技一般。而且他所舞蹈的,更有種種新奇姿勢,是舞女們沒有學習過的。把周後並一眾嬪禦宮女看得眉飛色舞,噴嘖讚歎。

  周後更把兩個手掌連連拍著作響,她的手掌原是染有異香的,每一拍動,香風四溢。這時眾人,目觀李煜新舞,鼻觸周後異香,一個個感覺到平生未有的愉快,各人情不自禁,竟一同舞蹈起來。周後見了,更覺有趣,不想一個兒作壁上觀,即起身加入舞團,與李煜合著,兩個人搭肩抱腰地舞蹈。眾人一見,便繞成一個圓圈,把李煜、周後倆圍在中間。此時的李煜與周後暨眾人,就比做天上神仙,恐怕還沒有這等樂趣哩。

  這樣同舞了一會,才停舞複行飲酒。周後便啟問道:「陛下這舞是幾時從何處學得的?怎麼就一向不知陛下有此長技呢?」

  李煜反問周後道:「卿若不知朕會舞,怎麼又強朕作舞呢?」

  周後一笑道:「臣妾實在不曉得。不過竊想陛下當無所不能,故而作這樣的要求。請陛下莫追問這個,只告訴臣妾這舞到底是怎樣學得的?」

  李煜道:「朕這舞學得很奇異,所以舞得也奇異。但要朕說明底細,須先奉行朕的命令。」

  周後道:「陛下的命令,誰敢不遵呢?陛下且發命令。」

  李煜便發命道:「朕今所發的是酒令。須知酒令重如軍令,如有違令的,便以違旨論。現在這裡的人,五分尊卑,無分貴賤,各個須用巨觥滿滿地飲酒三杯,不許剩存一滴,亦不許請人代飲。」

  這些嬪禦多少總能飲一觥半觥;這些宮女卻大半是未嘗點酒沾唇的,怎能一旦勝此,聽了這個酒令,便都嚇得面面相覷。李煜催促道:「怎麼?難道說可不依令嗎?」

  周後請道:「倘眾人酒後失儀,陛下不加罪麼?」

  李煜道:「奉令而醉,因醉失儀,決不問罪。」

  周後乃持巨觥斟滿,先飲三杯道:「爾等趕快奉令!就是醉死了,也樂得做個酒中勇將、駕前忠臣啦!」

  眾人聽說,便同聲道:「遵令!」

  於是各個飲了三巨觥。李煜大喜,便笑說道:「好,好,好!爾等都是勇將忠臣,而今朕講說舞術了。朕對於舞蹈一事,實在未曾學習,不過很用了一番心。朕日常看看宮裡的舞女作舞,很留心用意地看著,記下某種舞的譜曲如何,步伐如何,姿色如何。然後彼此相參考,相融會,變而通之,神而明之,依照朕的意思,製作新的舞曲,演成新的舞術。朕因在製作期間內,恐怕製作不成,反添笑話資料,所以每日只於禦書房,在獨自無人時,演習一會;回到了宮裡,便不提及。原想多製作幾種,待演習純熟,才教卿等知道。不想今日被逼,再隱藏不住,就在卿等面前獻醜了。」

  周後笑道:「說什麼獻醜,正是神明製作哩!明日就請陛下將譜曲授與樂工,將舞式教與舞女,新新宮內耳目。陛下肯允許嗎?」

  李煜笑道:「既是卿歡喜,明日教與他們便了。」

  正說著,只聽咕咚咕咚,又是噹啷啷當,接連參雜響著。李煜、周後忙看時,原來眾宮女飲得醉了,有幾個支撐不住,已倒在地上,手裡拿的東西碰個粉碎,所以有此響聲。李煜不禁大樂道:「真有趣!風雪的夜裡像如此過法,實在好極了!」

  周後因請道:「不勝酒力的人還多著,再遲一會,便要大家掙持不起哩!請陛下且回宮安寢,讓她們早些自去歇息吧!」

  李煜便命住酒,與周後回宮安寢。

  次日,李煜果依周後的請求,把所製作的舞術教與樂工舞女,令他們習練。時宮嬪隊裡有個名做窅娘的,纖而善舞,素為李煜所愛悅。她對李煜這種新製作,一夕便學會了。李煜歡喜得稱賞不置,因作金蓮高六尺,蓮中作品色瑞蓮,令窅娘以帛纏足,纖小屈上,像新月的形狀,著白色羅襪,在金蓮中作舞。窅娘于蓮中回旋舞蹈,真有淩波的態度。唐鎬嘗有兩句詩詠歎著窅娘道:蓮中花更好,雲裡月常新。

  周後有個妹子,姿色才華比阿姐更甚幾分,不時進宮來看候阿姐。這幾日周後因為偶感寒疾,身體不甚舒暢,她又進宮來望候。李煜一向呼她為小姨,久存著一箭雙雕之心,只是不敢告知周後。現在恰巧周後病了,正是有機可乘,便將小姨留在宮裡,只說請她陪侍阿姐疾病。周後也不疑心有它,便任李煜把妹子留住。只是怎麼勾搭成事呢?李煜真是探花妙手,被他想出個又新奇又周密的法兒來。這正是:安排金屋藏嬌豔,整備錦亭引美人。

  要知李煜怎樣與小姨勾搭,能成美事麼,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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