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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趙太祖杯酒釋兵權 郝夫人侃言談婚姻(2)


  太祖默然,這事遂不再提起了。原來這符彥卿系宛丘人,父名存審,曾任後唐宣武軍節度使。符彥卿幼擅騎射,長益驍勇,曆晉、漢兩朝,已累鎮外藩;周太祖即位,授天雄軍節度使,晉封衛王;世宗朝迭冊他二女為後,加封太傅;至太祖登基,因皇弟趙光義與符彥卿為翁婿,所以加封他為太師,真可謂是位極人臣了。

  怎麼說趙光義與符彥卿為翁婿呢?說來話長,這樁婚事,還早在太祖未曾代周時哩。一日,冬雪初晴,趙光義帶領從騎數人,在東郭門外射獵消遣,恰見一喜鵲立在靠牆一株楊樹枝頭亂噪。趙光義彎弓一彈打去,正中喜鵲左翼,卻飛落在符彥卿後花園中。一來是神差鬼使,姻緣有定;二來是趙光義淘氣,幼而無知。他見喜鵲飛落人家園內,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就越牆進去尋取。趙光義剛剛跳下牆去,便被兩個侍女瞧見,驚呼道:「有賊!有賊!」

  趙光義猛被這兩個侍女一叫喚,竟把公子認作偷兒,自覺慚愧,心下著急,欲進不能,欲退無路。那時忽從鴛鴦池前松竹亭畔太湖石後,轉出一個年方及笄的絕代佳人。只見她嬌滴滴向著兩個侍女叱問道:「大驚小怪怎的,哪裡有賊?」

  那兩個侍女偏不肯替人留情面,把手向著趙光義一指,道:「這不是賊麼?」

  這佳人把頭一抬,蛾眉一聳,兩道明亮亮的目光向著趙光義直射過來。趙光義也正把兩道目光向著那佳人直射過去,心裡欣羡:怎麼生得恁地美麗呢!當時兩雙眼睛,四道目光,一邊射來,一邊射去,一時都看呆了。

  原來這趙光義也是個美男子,雖然無子建般才,卻正有潘安般貌。兩下裡,你看我意下垂愛,我看你心上生憐,你憐我愛,所以便彼此看呆了。

  兩個侍女旁觀著,卻莫名其妙,推著那佳人道:「小姐!你只是看著這賊怎的。」

  趙光義聽著喚的是小姐,就猜定那佳人是小皇姨無疑,因為常聽得說世宗還有一個小皇姨,就是符彥卿的第六女,生得姿容絕代,正在青年,待字閨中;現在這個小姐恰是年輕貌美,可不是她嗎?那小姐聽侍女這麼一喚,才打斷了視線,向侍女道:「去問他,是誰家公子,大膽越牆入園做什麼?難道真不自尊重,想要作賊嗎?」

  一個侍女走上前問道:「你這人!我家小姐問你,姓甚名誰,怎麼這般行徑?」

  趙光義忙作揖道:「煩回復小姐,小生是趙司空之子,趙點檢之弟,名喚趙匡義的便是。」

  此時趙光義尚未改今名,所以答話如此稱謂。侍女又道:「你且說來此何干,哪一個和你背什麼家譜。」

  趙光義被她一搶白,不覺紅了臉,自覺不好意思,忙掉回臉去,想略靜一靜,待面色複了原狀再答話。那邊小姐見了,甚是憐惜他,便嗔著侍女道:「待他慢慢地說,你怎樣專門搶白人!」

  侍女不敢作聲。趙光義才又回過頭來續說道:「我因雪霽天晴,放馬遊獵,偶彈一喜鵲,飛墮小姐園中,一時孟浪,越了範圍,乞恕冒昧之罪!」

  於是那侍女回到小姐面前,一言不增,片語不減,照樣回述了一遍。小姐遙謂趙光義道:「令尊與令兄都和家君同朝,有通家之好,公子可謂不是外人。如果適間取正道入園,侍婢們當不敢語言冒犯,就是他人見著,也自然沒有話說;如今這等,卻礙著禮數了。人言可畏,此地不好讓公子久停,就請從那邊門出去吧。」

  命侍女道:「去開了那門,讓趙公子出園。」

  趙光義不敢更去尋拾那只喜鵲兒了,即向符小姐遠遠地一拱手,道:「多蒙小姐海涵,謹記高情!」

  就移步隨那侍女從那壁後門中走出。趙光義一出來,侍女就「呀」地把園門關了。趙光義悵望了一會,才呼喚從騎牽過馬來騎上,取路回去,一路上心裡好像失落了什麼似的,忐忑不寧。

  回轉府內,太祖已下朝回來了,趙光義便把適間的事述與太祖,並極贊符皇姨美貌多才。太祖聽了,笑道:「這事不是偶然的,定有天緣在著,待我明日請托範樞密給你說媒去吧。你意下如何呢?」

  趙光義道:「不敢請求,實所深願!」

  太祖一笑。翌日,太祖果然去到範質府中,請托他到符彥卿處給乃弟趙光義說媒。範質道:「真巧是很!符太傅的夫人與拙荊適有姻誼,少時叫拙荊去為令弟求婚,當沒有不諧的。」

  太祖喜道:「如此,敢請奉勞尊夫人一行;倘得如願,定當不忘玉成的大德!」

  範質道:「這等美事當得效勞。」

  太祖遂辭出。范質進去,說與夫人郝氏,叫她就入符府說親。郝夫人到了符府,見過符彥卿夫婦,說明來意。符彥卿道:「這段婚姻實是很相宜,本來我很願意要允下的;怎奈昨日聖上曾親為韓節度的兒子作伐。而今若允了趙司空這邊,便顯然違了聖命;許與韓節度那邊,又失了夫人情面。倒是事出兩難了。」

  郝夫人道:「不然,擇婿不可以勢位情面為轉移的。大凡婚姻之事,總要使郎才女貌,兩相匹配,那麼結婚後才能男歡女悅,夫唱婦隨,造成夫婦男女間一生幸福。如果只管執著勢位情面,不問兩家的男和女相配與否,就這麼強為婚姻,碰著好,這樁事便算天假之緣,沒得說;要是不好,就平白地斷送了自家兒女一生幸福了。所以為女孩擇婿,就當以選擇那男孩子的性情品貌,恰恰與女孩兒相當為標準;那勢位情面,卻是一樁不關緊要的事件了。就現今韓、趙兩家的兒子論:趙公子不啻龍鳳,韓家兒乃同犬豕,怎好把自家女兒撇開龍鳳不配,使她嫁與犬豕呢?就是聖上,身為兆姓之主,當然是很明白這個道理的,不見得強逼人家婚嫁,造就惡姻緣呢。」

  符彥卿道:「話雖這樣說,可是此事實有礙難處,現在我已想定一個主見,也不確許于韓家,也不確許于趙家,竟是聽天主婚吧。我仿效古法,于門前高搭彩樓,待我女兒自往樓上高拋彩球,指定韓、趙兩家公子到樓前接取,誰家公子接著,就嫁與誰家。如此事取巧合,婚由天定,兩家便無怨言了。」

  郝夫人道:「這個辦法,實在亦未必合理,但我不能替兩家硬作主張,只好把這辦法回復趙府了。」

  郝夫人即辭回,告訴範質,去回復了此事。

  符彥卿便占了個吉日良辰,在府門前高搭彩樓,命女兒在樓上拋球擇配。先日發帖知照韓、趙兩府,屆期命兩公子前去接球撞婚。韓、趙兩府得著帖書,也只得依照辦理了。這日,已是符小姐拋球招婿的日子,韓通命兒子吉服盛從,到樓前接球;太祖也叫趙光義鮮衣華服,打扮齊整,並選十六名家丁擁護前往。那些市街人民一齊來參觀喜事。這正是:彩球綰作同心結,美滿良緣一線牽。

  要知這彩球是被韓公子接著,還是被趙光義接著,符皇姨畢竟嫁與誰家,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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