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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回 誦唐詩遺恨渡河 幸浙省遷都避寇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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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宗遂召入馬擴,細問情形,已是真確無疑,當下授信王檜為河外兵馬都元帥,並令馬擴為河北應援使,還報信王。黃潛善問馬擴道:「信王已是北去,如何還在真定。你須小心,休墜奸人計中。」 馬擴竭力與辯,潛善又提出密旨來壓制他。馬擴不敢爭論,怏怏而行,在名逗留了幾日。 哪知金將訛裡朵,已約粘沒喝兵亟攻五馬山諸寨,信王還領兵抵禦,後因汲道破斷,遂致失守。信王檜亡命而去,不知所終。那數室雖為吳玠所敗,仍複東下。諸帥又不和協,潼關失守,秦隴一帶,幾無干淨土地。其時訛裡朵,已與粘沒喝會合下河南,破了徐州,直驅淮泗。警報遞到揚州,皆為汪黃二人捺住,不令上聞。高宗還只道金甌無缺,可以安享太平,且令黃潛善、汪伯彥為左右僕射。兩人入謝,高宗還說:「得黃卿為左相,汪卿為右相,何患國家不能太平?」 兩人聽了,十分興頭,從此更加隱匿軍報,所有各處失守的消息,一些也不使高宗得知。終日裡擁了嬌妻美妾,飲酒歡笑,有了空閒,更要至寺院裡面談經說法。 直至建炎三年正月,王彥從滑州入覲,先到黃、汪二人處晉謁,見面之下,便大聲道:「寇兵一日近似一日,不聞兩位相公派兵抵禦。難道待敵自斃麼?」 黃潛善將臉一沉道:「有何大不了的事情,如此張惶!」 王彥冷笑道:「金將婁室擾秦隴,訛裡朵下北京,兀術下河南,早已有了軍報;近來粘沒喝攻下延慶府,陷了徐州。知州王複,不屈被害,全家死難。二位相公也有耳目,難道疾聾了不成!」 汪伯彥道:「敵人前來,原仗著你們退敵,怎麼專門責備宰相呢?」 王彥道:「兩河義士,常延頸以望王師。我王彥日思北渡。無如各處將士,未必同心;全仗相公輔助皇上,下詔北伐,才可以作軍心、振士氣。 如今二位相公偷安遷延,皇帝絲毫不聞,從此下去,恐不但中原隱沒,便是江南也難保守了。」 黃、汪二人無言可答,惟有心下暗恨王彥,當即入奏高宗,說王彥病狂,請免朝對。高宗即免王彥入覲,命充禦營平寇統領,王彥長歎了一聲,遂積病辭職而去。 不上幾天,粘沒喝將由徐州進兵,韓世忠率後救濮。粘沒喝回兵邀截,世忠敗退鹽城。粘沒喝遂取彭城,間道赴淮,東入泗州。高宗此時才聞得軍報,忙命江淮制置使劉光世,率師守淮。敵尚未至,兵已先潰。粘沒喝揮兵抵楚州,守將宋淋出降,遂乘勢南進,破天長軍,距揚州只得數十裡了。內侍鄺詢,聞知消息,連忙入宮報告道:「寇已來了。」 高宗大驚失色! 也不及問明情由,急急披甲騎馬,跑到瓜州。遇見一隻漁舟渡過江去,隨從的人,只有幾名護聖軍和王淵、張俊與內侍康履。 到得鎮江,天色已暮了。黃潛善、汪伯彥還率同僚屬聽浮屠說法,回來吃飯,堂吏入報,聖駕已行。兩人始相顧倉皇不及會食,騎了馬,往南奔馳;隆祐太后與六宮嬪禦,幸有護士保護,相率出奔。城內居民各自逃生,奪門而出,自相踐踏,死者無數。司農卿黃鍔,奔至江上,軍士誤認為黃潛善,一齊戟指痛駡道:「誤國奸賊,死有餘辜。」 黃鍔正要辯白,頭已落地。此時事起倉猝,朝廷儀物,盡皆委棄,太常少卿季陵,急急取了九廟神主,背負而出,距城未及數裡,揚州城內,已是煙焰沖天。綠楊城郭,傾刻之間,已為灰燼。後面的喊聲大起,季陵恐金兵追來,倉皇逃奔,遂將太祖神主遺失。 高宗到了鎮江,暫居府署,次日和隨從官員議及去留問題,吏部尚書呂頤浩,請駐蹕鎮江,為江北聲援。王淵道:「鎮江只有一面可守,倘若金人由通州渡江,佔據了姑蘇,鎮江就不可保了,不如錢塘,有重江險阻,可以無慮。」 高宗深以為然,遂決意赴杭。留中書侍郎朱勝非駐守鎮江,劉光世充行在五軍制置使,扼住了江口,當夜便從鎮江起行。行四日,方至平江,又命朱勝非節制平江秀州軍馬,張俊為副,王淵守平江。又行兩日,已抵崇德,授呂頤浩同簽書樞密院事,兼江淮兩浙制置使,還屯京口。又命張浚領兵八千,守吳江,一直抵杭,就州治為行宮;下詔罪己,求直言,赦死罪以下,被竄諸臣,一律放還。惟李綱不赦。因為黃潛善說:「李綱主戰,倘若赦免,恐怕得罪金人,所以不赦。」 中丞張澂彈劾黃潛善、汪伯彥二十大罪,說致陛下蒙塵,天下怨恨,皆是兩人的罪惡。汪、黃二人,尚具疏辯論,說是國家艱難,臣等不敢具文求退。高宗漸覺二人之奸,罷黃潛善知江甯府,江伯彥知洪州,以朱勝非為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侍郎,王淵司簽書樞密院事。王淵素成威望,驟膺顯秩,人皆不平。 禦營統制苗傅,自以為世代將門;統制劉正彥,招降劇盜,功大賞薄,每懷怨望。見王淵入任樞府,更加憶恨且疑王淵與內侍康履、藍圭結合,所以忽得高位,因此兩人私下計議,要先殺王淵,後殺康履、藍圭。大中大夫王世修,也恨內侍專橫,便與苗、劉二人聯為一氣,計議已定,只待機會到來,便要動手。 這天以劉光世為殿前都指揮使,百官照例應入內聽宣。苗傅、劉正彥、王世修伏兵城北橋下,等候王淵退朝走過,便將他拖下馬來,不問情由,即行殺死。苗傅、劉正彥擁兵入城,直抵闕下,將王淵首級號令在宮門外面,並分頭搜殺內侍,擒斬了百餘人。康履聞變,飛報高宗。高宗嚇得只是發抖,毫無法想。朱勝非正入直行宮,連忙登樓,詰問他們擅殺之罪。苗傅抗聲道:「我們當面奏皇上。」 語未畢,中軍統制吳湛,從內開門,放苗傅等入內,只聽得一片聲音,說是要求見皇上,知杭州康永之見眾人不肯退去,只得請高宗登樓慰諭。 時交正午,高宗登樓,苗傅等望見黃蓋,一齊山呼下拜。 高宗略略放心!憑著欄問他們何故擅殺王淵?苗傅高聲答道:「陛下信用內侍,賞罰不公,有功的人不知加賞,結納內侍的人反可升官。黃潛善、汪伯彥賣國至此,尚不遠竄,王淵遇賊不戰,首先渡江,結交內侍康履,便除樞密。臣自陛下即位以來,功榮不小,反無升賞,因此共抱不平。現將王淵斬首,在外面的中官,也多伏誅,惟康履等還未退去!乞縛付臣等,將他正法,以謝三軍之士。」 高宗道:「汪、黃二人已經貶官,康履等自當重懲。卿等可回營聽命。」 苗傅道:「天下生靈,無故遭此塗炭,都是內侍擅權之故。若不斬康履,臣等決不回營。」 高宗沉吟不決。過了片刻,噪聲越甚。高宗無法,只得命吳諶將康履縛送樓下。苗傅手起一刀,將康履殺死,臠屍梟首,懸于闕門。高宗道:「卿等之氣已出,可以回營了。」 苗傅道:「陛下不應正位,試思淵聖皇帝返駕,將置之何地?」 高宗經此一詰,倒也不能回答,只得命朱勝非縋樓下去,委屈勸諭,並授苗傅為承宜禦營使都統制,劉正彥為副。苗傅道:「既如此,可請太后垂簾聽政,且遣人赴金議和。」 高宗立即准如所請。哪知,苗傅等得步進步,又抗議道:「皇太子何妨嗣立,況道君皇帝已有故事。」 朱勝非無法,只得縋樓而上,奏知高宗。高宗道:「朕當退避,但須得太後手詔方可。」 乃命侍郎顏岐入宮,請太后禦樓。太后即至,高宗起立楹側。從官請高宗還坐,高宗嗚咽道:「朕恐已無坐處了。」 太后見事已危急萬分,只得棄了肩輿,親自下樓去慰諭他們。 未知苗、劉等肯聽太后慰諭否?且看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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