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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回 誦唐詩遺恨渡河 幸浙省遷都避寇(1)


  卻說金婁室率兵南來,警報到了宋廷。那黃潛善、汪伯彥,本來常勸高宗巡幸揚州。現在聞得金兵又來,高宗心下也甚懼怯!便決意前往揚州。李綱以為不可,竭力諫阻。黃潛善、汪伯彥暗進讒言。高宗便漸漸的疏遠李綱,雖進他為左僕射,只因欲用黃潛善為右相,方有此命的。

  那黃潛善入相之後,便催促傅亮渡河。傅亮以諸事未備,請暫從緩,朝旨責他逗留,竟罷其職。傅亮為李綱所薦,因此再疏求去,遂罷為觀文殿大學士,提舉洞霄宮。李綱入相,不過七十七日,政治規模皆粗有頭緒。李綱既罷,遂盡反所為。

  太學生陳東、歐陽轍,請複用李綱。黃潛善向高宗道:「陳東等糾眾伏闕,若不嚴加懲辦,恐有騷動事情,為患非細。」

  高宗即交潛善辦理。潛善既退,尚書右丞許翰道:「公欲辦二人何罪?」

  潛善道:「按法當斬。」

  許翰道:「國家中興,不應杜絕言路,須下大臣會議。」

  潛善佯為答應,將二人處斬。

  二人以忠諫獲罪,無論識與不識,莫不流涕!四明李猷,為贖屍埋葬;後來汪、黃得罪,始贈二人為承事郎,各官新屑一人,撫恤其家。許翰聞二人處斬,代著哀詞,上疏求去。高宗不允,章至八上,遂免其職。

  時金兵連陷河北州郡,高宗下詔幸揚州,隆祐太后以下先期出行。那隆祐太后,便是元祐太后。高宗因元字犯太祖號,因此改了隆祐。高宗即幸揚州,這說避敵已遠,可以無患了。

  哪知金人卻更加看輕宋人,竟要興兵前來了。初時金人聞得高宗即位,斡離不倒想送還二帝,粘沒喝不以為然。不到幾時,斡離不死了,粘沒喝獨掌大權,聞得高宗不向北進,反向南退,明明是個苟安沒用的人。又值高宗遣朝奉郎王倫,闔門舍人朱弁使金,請休戰議和。愈加知道高宗畏葸退縮,不是有為之君了。此時還不乘機南侵,更待何時。遂即奏聞金主,遣銀術可尼楚赫攻漢上,訛裡呆鄂爾多、兀術烏珠從燕山進攻山東;阿裡蒲盧渾阿裡富埒渾趨淮南。婁室與撒裡喝薩裡幹、黑鋒哈富自同州,趨陝西。

  粘沒喝自率大軍下太行,由河陽渡河,直攻河南。五路金兵分道而進,粘沒喝兵至汜水關,留守孫昭遠戰死。婁室到了河中,見西岸有宋軍扼守,不敢徑渡,進取道漢城,攻陷同州、華州。安撫使鄭驤與戰不支,投井而亡。婁室乃攻入潼關,經制使王燮,棄陝州逃入蜀中,中原大震。史有兀術,要渡河攻取汴京,宗澤已遣兵保護河梁,始暫行退去。到了建炎二年正月,銀術可陷鄧州。知州範致虛棄城而遁,安撫使劉汲陣亡,所備巡幸糧儲,皆為所劫。又分兵連下襄陽、均、房、唐、陳、汝、蔡、鄭諸州,及穎昌府。兀術又從鄭州至白沙,離汴京已是很近。宗澤毫不為意,還是與客圍棋,談笑自如。僚屬皆入內問計。宗澤答道:「我已有準備了。」

  未幾,捷報到來,果然得勝。

  原來,宗澤先令部將劉衍至滑州,劉達至鄭州,牽制敵兵,另選精銳數千騎,繞出敵後,邀截金兵歸路。金兵正在與劉衍力戰,不想後面又有宋兵,前後夾攻,遂致大敗而退。宗澤雖然勝了一陣,知道金人來勢方張,必不甘心退去,又令部將閻中立、郭俊民、李景良領兵赴鄭。途中遇著粘沒喝大軍,兩下交戰,閻中立敗死,李景良逃去,郭俊民投降金人。

  宗澤聞得敗報,立捕李景良,斬首以徇。那郭俊民後又引了金使,持了粘沒喝的書信,招降宗澤。宗澤撕毀來使,喝令左右,將俊民與金使一同斬首。恰值劉衍回至汴京,金人乘虛攻入骨州,宗澤部將張撝往救,撝只領一二千兵,金兵卻有萬餘,手下皆請稍避其鋒。張撝歎道:「避敵偷生,有何面目回見宗公。」

  遂力戰而死。宗澤聞知張撝危急,忙令王宣往救,已是不及。王宣率領部下力戰,竟破金兵,金兵棄了滑州遁去,遂令王宣知滑州。時有河上屯卒獲,得金將王策解來,宗澤聞知王策乃亡遼舊臣,即親解其縛,延之入坐,詢問金人虛實,實得其詳。遂召諸將涕泣宣諭道:「你們皆心存中心義,當協力殺敵,迎還二聖,共立大功。」

  眾將聞言,皆感泣思奪,誓以死報。

  宗澤決意大舉,募兵儲糧,招撫盜魁王善等,共集城下,預備渡河。又上疏請高宗還汴,一面檄召都統制王彥,還屯滑州。王彥性頗忠勇,常與張所、宗澤共圖恢復,宗澤嘗令岳飛往助張所,所以國士待之,後來又令隨王彥渡河。彥領了人馬,直抵新鄉,望見金兵數萬,蜂擁而來。王彥部下不過七千人,將校十一人,眾人皆有懼色!不敢進戰。嶽飛獨持丈八鐵槍,沖入金兵陣中,左右馳突,無人敢當,奪得大纛一面,向空拋去。諸將見岳飛得勝,也奮勇向前,並力殺敵,立時殺退金兵,克復新鄉。

  次日又戰于侯兆川,嶽飛身帶十餘傷,士皆死戰,又將金人殺退,適軍中糧盡,赴王彥營乞糧,彥竟不應。岳飛自行備糧,轉戰至太行山,擒將拓跋耶烏。金帥黑風大王,素稱梟悍,恃勇來戰,未及數合,為飛刺于馬下,金兵大駭而退。岳飛因王彥不應接糧草,未敢輕進,只得率領所部,仍歸宗澤。王彥驟失良將,無人禦敵,後為金兵圍住,潰圍出走,退保西山,暗中結納兩河豪傑,欲圖再舉。部下兵將,皆於面上刺涅成「赤心報國,誓殺金人」八個字,因此,兩河響應,眾至十萬。

  金將不敢近壘,至是接得宗澤之檄,遂還滑州。

  宗澤連上數疏,請高宗回汴,皆不得報。宗澤氣忿已極,再後一疏,竟隱斥汪黃。因此更為黃潛善、汪伯彥所銜恨,百端阻撓高宗,不令還汴;且戒宗澤,不得輕進。宗澤憂忿成疾、疽發於背,勢甚危迫,諸將相率問疾。宗澤躍然而起,道:「我因二帝蒙塵,積憤至此。你們能夠殺敵,我死亦無恨了。」

  諸將齊聲道:「敢不盡力。」

  及諸將退出,惟朗吟唐人詩道:「出師未捷身先死,長使英雄淚滿襟!」

  宗澤臨危,尚無一語及家事,惟三呼渡河而卒。

  宗澤,字汝霖,義烏人氏,元祐中登進士第,屢任州縣,迭著政績。及調知磁州,修城池,繕守備,金人不敢來犯。後佐高宗,授副元帥,連敗金兵,威聲大著。既守東京,金人屢戰屢敗,更加敬憚,呼之為宗爺爺,卒年七十。遠近悲慟,如喪考妣。訃聞于朝,贈觀文殿大學士,諫議大夫,予諡忠簡。

  以杜充為東京留守。杜充酷虐苛刻,大失人心,所有將士及撫降諸盜,相率散去。汴京從此不能保守了。

  那時金兵所至,到處殘破。婁室攻陷永興,率眾而西,秦州師臣李績降金;又犯熙河,都監劉惟輔,領精騎二千,連夜至新店迎戰。次晨,金前軍大半黑鋒領兵到來。劉惟輔出馬迎敵,舞槊直追,黑鋒不及迎戰,一槊洞胸,墜馬而死,餘兵潰退。粘沒喝正佔據西京,聞得黑鋒敗歿,即焚燒廬舍,去援助婁窒,留下兀術、屯駐河陽。河南統制翟進,襲入西京,引兵進擊兀術。兀術設伏以待,翟進中伏幾殆。

  適值禦營統制韓世忠,奉朝命往救西京,路經河陽。巧遇翟進敗兵,遂救了翟進,與兀術相持數日。那兀術因聞知粘沒喝往援婁室,已經改道渡河,複還雲中。兀術也起了歸心,便率兵自去。惟婁室兵至涇原,為制置使曲端,遣副將吳玠迎擊,戰敗於青溪嶺。石壕尉李彥仙,也克復陝州,及絳解諸處。

  徽宗第十八子信王檜,本隨一帝北去,行至慶源,逃匿真定境內。和州防禦使馬擴,與趙邦傑聚兵五馬山,從民間得檜,奉以為主,總制諸寨。兩河遣民,聞風響應。信王遂手書奏牘,令馬擴齎赴行在。高宗看了奏章,恰值黃潛善、汪伯彥在側,便遞與閱看,潛善不等看畢,便問高宗道:「這可是信王的親筆麼?恐未必有假。」

  高宗道:「確是信王親筆,朕素來認得的。」

  汪伯彥道:「陛下也須仔細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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