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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回 英雄美人成眷屬 保母宮女殉殤兒(1)


  話說太后見事已危急,棄了肩輿,下樓面諭道:「自從道君皇帝,誤信奸臣之言,更改祖宗成法,致釀金人之入寇的大禍,與今上皇帝並無關係。況今上皇帝亦無甚失德,不過為黃潛善、汪伯彥所誤。現已貶逐出外,你們那還沒有知道麼?」

  苗傅等齊聲答道:「臣等必欲太后聽政,奉太子為帝。」

  太后道:「現在強敵當前,我一個婦人,抱三歲小兒臨朝,更為金人所輕了。」

  苗傅等不以為然。太后對朱勝非道:「今日之事,正要大臣決斷。相公因何默無一言呢?」

  朱勝非方才退回樓上,密奏高宗道:「苗傅等有個心腹,叫做王鈞甫,暗中告臣道:「苗、劉二將忠心有餘,學問不足。』現在只得暫從所請,徐作後圖。」

  高宗聞言,即提筆寫了禪位詔書,傳位於皇太子、魏國公旉,請太后訓政。朱勝非捧了詔書,到外面宣讀了。苗傅等方率眾退去。

  皇太子旉嗣位,孟太后垂簾聽政,尊高宗為睿聖仁孝皇帝,以顯仁寺為睿聖皇帝行宮,頒詔大赦天下,改元明受。加苗傅為武當軍節度使,劉正彥為武成軍節度使。竄藍圭、曾澤等,于嶺南諸州。苗傅仍遣人追還,一概殺死,又欲挾太后幼主,轉赴徽越。幸虧朱勝非委婉勸諭,方才罷議。

  改元詔書到了平江,留守張浚料知必有別故,秘不宣佈。

  過了兩天,又接到苗傅等檄文,即召守臣湯東野,提刑趙哲,同議討賊。張浚也引所部來會張浚。浚言及朝事,涕泣交下。

  張浚道:「現有朝旨,命俊將部眾分屬他將,只准帶三百人前赴秦鳳,這必是逆賊忌俊,偽傳此詔,故特到此與公一決。」

  張浚道:「誠如君言,我等亦擬興師問罪了。」

  張浚泣拜道:「這是目前最要之著,惟公須濟以權變,免驚眾輿。」

  張浚連連點頭。兩人正在計議,忽江寧有信到來,乃是呂頤浩所發。

  信中說:

  禪位一事,必有逆臣脅迫,應共圖入討。這封信正與張浚意見相同,當即回信約頤浩起兵討逆,並致書劉光世,請他師率來會。

  呂頤浩見眾人一心,事屬可行,便上書奏請復辟,誓眾渡江。張浚聞頤浩兵已出發,遂令張俊扼住吳江上流,也上書奏請復辟。

  適值韓世忠自鹽城出海道,欲赴行在,即抵常熟。張浚聞知,大喜道:「世忠到來,大事成功了。」

  當下轉告張俊,函召世忠。世忠得信,以酒酹地道:「誓不與二賊共戴天。」

  遂馳至平江,入見張浚,流涕說道:「今日之事,世忠願與張俊同當此任,公請無慮!」

  張浚亦泣道:「得兩君力任艱難,自可無患了。」

  遂大犒張俊、韓世忠兩軍,曉諭大義,眾皆感奮。

  世忠立即辭了張浚,領兵赴闕。張浚又戒世忠道:「投鼠忌器,此事萬不可過急,急則反恐生變。應先趨秀州,據住糧道,靜候各軍偕行。」

  世忠奉命而去,行抵秀州,稱疾不進,暗中大修戰縣。苗傅等聞得世忠到來,深為疑懼,意欲拘他妻子為質。

  朱勝非忙道:「世忠逗留秀州,不即前來,還是首鼠兩端;若拘他妻子,反恐激變,不如命他妻前往迎接,勸其前來。世忠能為公用,平江諸人,不足懼了。」

  苗傅喜道:「相公所言甚是!」

  遂即入奏太后,封世忠妻梁氏為安國夫人,令她前往迎接。

  那韓世忠的妻子,自然就是中國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巾幗英雄梁紅玉了。紅玉本為京口營伎,不僅精通翰墨,且生有神力,能挽強弓注射,發必中的。平素見少年子弟,類白以眼相加,絕無娼家氣習。會世忠自延安入伍,童貫奉旨征討方臘,調取鄜延兵馬。世忠方為小校,隨軍進征,獨立擒獲方臘,為辛興宗奪去,以為己功。世忠不敢多言,仍舊埋沒在軍伍裡面。童貫班師回來,行至京口,召營伎侑酒。梁紅玉與諸伎入侍。

  酒筵將散,紅玉先出,行至營門,見對面樹下,有一白額猛虎踞伏不動,紅玉大驚!急變弓注矢,一箭射去,忽見那只猛虎前爪一伸,接住紅玉之箭,紅玉更是吃驚!留心細看,哪裡有什麼猛慮,卻是個營伍裝束的魁偉丈夫。紅玉知道此人必有來歷,邀往家中,殷勤看待,詢問姓名,原來就是韓世忠。

  他因有志未遂,聽得那些大將在營內大吹大擂的歡呼暢飲,心中悶悶不樂!獨自一人走出營門,在樹下假寐;忽然紅玉一箭射來,便施展手段,一把接住。此時由紅玉邀了回來,兩人各通殷勤,談論了一番,兵書戰策十分入港。

  正是美人英雄,互相憐惜。紅玉即以終身相托,世忠也喜出望外,即與聯姻,伉儷和諧,自不消說了。不上兩年,紅玉便生下一子,取名彥直。高宗在應天府即位,召世忠為左軍統制。世忠就帶了妻子,入備宿衛;後又奉命出外禦寇,妻子留居南京。高宗幸揚州,奔杭州,梁夫人也跟隨同行。只是受了安國夫人的誥命,命往迎接世忠,真是出於意外。

  梁夫人何等機智,還恐苗傅等生變,在宮中辭了太后,絕不逗留,回家抱了兒子,跨上馬背,疾驅出城,一晝夜便到了秀州。世忠接著大喜道:「妻子能夠無恙來此,我更好安心討逆了。」

  旋即有詔到來,促其入朝,寫著明受的年號,世忠撕毀詔書道:「我知有建炎,不知有明受。」

  立斬來使,通報張浚,克日進兵。張浚只貽書苗、劉二人,申訴罪狀。苗傅得書,既懼且怒!急令其弟苗翊與馬柔吉,率領重兵,守住臨平,又請太后下詔,授張俊、韓世忠為節度使,謫張浚為黃州團練副使,安置郴州。張浚等不受詔命,移檄討賊,傳達遠近。劉光世、呂頤浩兵亦來會,遂以韓世忠為前軍,張俊副之,劉光世為遊擊。張浚、呂頤浩自統中軍,從平江啟行,直奔臨安。

  途中又接到太後手詔,命睿聖皇帝處分軍馬重事,張浚同知樞密院事,季邴鄭玨同簽書樞密院事。各軍得了這道詔旨,愈加踴躍,相繼南下。苗傅等知事不妙,慌了手腳,忙與朱勝非熟商。朱勝非道:「為今之計,惟有二公自行反正。否則各軍到來,同請反正,公等更無容身之地了。」

  苗、劉兩人想了半日,果然無法,只得依從勝非之言,草成百官章奏。太后詔書,預備請睿聖皇帝複位,朱勝非還恐兩人中變,請太后允賜苗、劉免死鐵券,以安其心。苗傅、劉正彥始率領百官,往朝睿聖宮,迎請複位。高宗仍以好言撫慰。苗、劉二人,喜出望外,皆以手加額道:「聖天子度量,真不可及!」

  次日,太后下詔歸政。朱勝非率百官,迎高宗回行宮,御前殿朝見文武各官,太后尚垂簾殿內而坐,有詔複建炎年號,冊魏國公旉為皇太子,以苗傅為淮西制置使,劉正彥為副。進張浚知樞密院事。張浚、呂頤浩已到秀州。聞得高宗已經反正,頤浩仍主進兵,對諸將:「朝廷雖已複位,苗、劉二賊尚在內掌握兵柄。倘一不慎,我等反被惡名。漢之翟義,唐之徐敬業,便是前車之鑒。諸公須要小心。」

  諸將齊聲道:「公言極是!我們非入清君側,誓不還師。」

  遂揮軍直進,到了臨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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