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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回 承大統旁支入繼 議崇封聚訟盈廷(3)


  英宗即位之後,因為患病,尚未冊後;此時病癒,遂冊妃高氏為皇后。後乃故侍中高瓊曾孫女,母曹氏,為太后胞姊。

  幼育宮中,及長出宮,為英宗妃,封京兆郡君。至是冊為皇后,與太后不啻母女,自然十分親愛了。

  到了第二年,英宗身體複元。韓琦欲令太后還政,不便奏請,乃於入朝奏事的時候,取了幾本奏章,請英宗裁決。英宗批後,韓琦複奏太后道:「皇上載決政事,悉合機宜。」

  太后一一複閱,亦每事稱善。韓琦頓首道:「皇上親斷萬機,雙有太后訓政。此後宮廷規劃,應無不善。臣年力已衰,不堪重任,願即乞休,辛祈賜允。」

  太后道:「朝廷大事,全仗相公,如何可去。我當退居深宮,不再與聞政事了。」

  韓琦道:「前朝太后,賢如鄧馬,尚且貪戀權勢。今太后如此盛德謙沖,真可壓倒千古了,但不知於何日撤簾?」

  太后道:「我並不要干預政權,說撤就撤,何用定日。」

  言罷即起。韓琦抗聲道:「太后已有旨撤簾,鑾儀司何不遵行。」

  當下走過鑾儀司,將簾撤下。太后匆匆入內,禦屏後猶見衣角,內外都驚為異事!英宗親政,加韓琦為右僕射,每日御前後殿,親理政事。

  上太后宮殿名為慈壽宮,所有太后出入儀衛,如章獻太后故事。知諫院司馬光,見諸事就緒,只有內侍任守忠還沒有除去,便上疏極言任守忠離間兩宮,致釀大禍,請將守忠斬首市曹,以申國法。英宗見奏,也很以為然。

  次日韓琦至中書處忽出空白敕書一道,自己先行署名簽字,複請兩參政一同署名簽字。此時參政是歐陽修、趙概。歐陽修接敕,並不多言,遂即署訖。趙概還在遲疑,歐陽修道:「韓公必有道理,不妨照簽。」

  趙概方才署名,韓琦即坐政事堂,將任守忠傳來,立於堂下,當面喝道:「你知罪麼?本該斬首。皇上天恩浩蕩,姑從寬典,發往蘄州安置,你可從速啟行。」

  任守忠在下面,只是叩頭,哪裡敢說一句話。韓琦遂把敕書取出,填了守忠的名字,立命押解起程。眾人才明白韓琦用空白敕書,是因為任守忠勢力浩大,倘若露了風聲,不但有人前來救情,恐有甚變故,所以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辦理此事。守忠既去,又追究餘黨史昭錫等十餘人,一概充發出去。

  中外人心為之大快。

  英宗親政之後,首先下詔,命廷臣會議追尊本生父濮王典禮。群臣奉詔,很覺為難,沒人敢開口議論。獨知諫院司馬光,援史評駁,說是漢宣帝為孝昭後,終不追尊衛太子史皇孫。光武上繼元帝,亦沒有追尊巨鹿南頓君,這是萬世一定的道理,不可以移易的。於是翰林學士王圭等,就照著司馬光話說,略加增改,議奏上去。中書處嫌他們議得不甚詳細,究竟濮王應該怎樣稱呼用名不用名,發下再議。

  王圭等又奏稱濮王為仁宗之兄,宣稱為皇伯父而不名。歐陽修以為議得不妥,援據《喪服大記》,撰成《為後》或《問上下》二篇,大旨說是身為人後,應為父母降服,三年為期;惟不設父母原稱,這就是服可降,名不可設的意思。若本生父改稱皇伯,曆考前代,均無典據,即如漢宣帝及光武帝,亦皆稱父為皇考,未嘗稱皇伯,至進封大國,尤於禮不合,請下尚書省集三省禦史台議。太后也下手詔,說執政處事寡斷,徒起紛呶。英宗只得將此事擱起,等考得確實典故再說。

  轉眼便是一年,這一年裡面,禦史呂誨、範純仁、呂大防,先後上疏固爭,都說王圭等所議不錯,請即照準。一連上了七道奏章,總是不見批答,又因為尊崇本生的話,乃是韓琦發起又上疏參他專權導諛,請免職治罪;又參歐陽修首倡雅議,媚君邀寵,請與附會不正的曾公亮、趙概一同貶謫。英宗只是置之不理。後來還是太后見群臣們永遠堅持下去,不是個道理,便下一道手詔道:

  吾聞群臣議請皇帝崇封濮安懿王,至今未見施行。吾載閱前史,乃知自有故事。濮安懿王,譙國夫人王氏,襄國夫人韓氏、仙游縣君任氏,可令皇帝稱親。濮安懿王稱皇,王氏、韓氏、任氏並稱後,特此手諭,其各欽遵。

  中書處奉到手詔,呈于英宗。英宗又下詔辭讓一番,然後定議稱濮王為親,在墳園立廟,封濮王次子宗朴為濮國公;濮王名字,臣民均須敬避。一場聚訟才算了結。當下呂誨等一班禦史,因朝廷不用他們的條陳,一齊繳還誥敕,回家待罪。英宗令人送還他們,呂誨等又複固辭,且言與輔臣勢難兩立。英宗又轉問韓琦、歐陽修如何可處置?兩人同聲奏道:「禦史等以為勢難兩立。陛下如以臣等為有罪,當留禦史,黜退臣等。」

  英宗默然不答,到了次日,下詔徙呂誨知蘄州,範純仁通判安州,呂大防知休寧縣。司馬光等上疏乞留呂誨等,不報,又請與俱貶,亦不准。侍讀呂公著上言陛下即位二年,屢黜言官,何以風示天下。英宗不從,呂公著因乞外調,遂出知蔡州。一番大爭論,從此罷休。

  治平三年十一月,英宗病又復發,韓琦入內問候,請早立太子,以安眾心。英宗點頭。韓琦取過筆硯,英宗勉強寫了「立大大王為皇太子」八個字,便將筆放下。韓琦道:「一定是潁王了,還要請陛下寫明。」

  英宗又批了「潁王頊」三個字,就倒在枕上。韓琦傅學士承旨張方子到福寧殿,草擬立太子制書。此時英宗病已甚重,制書草就,只能親筆寫了個「頊」字,發將出去,到了來年正月,遂崩于福寧殿。太子頊即皇帝位,是為神宗,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,皇后為皇太后,立向氏為皇后。

  這時乃是宋朝人才最盛之際。一班君子,如韓富文、趙范呂等人相繼用事。神宗初即位時,又授吳奎參知政事,司馬光為翰林學士,都是一時之彥。但是從來說的「物極必反,消長盈虛,互為乘除。」

  乃是一定的道理。那神宗銳意圖治,雖然人才濟濟。他還以為未足,忽然想起王安石來,立刻傳諭執政,召他即日來京陛見。等了許久,總不見來,神宗問輔臣道:「朕在藩邸久聞王安石的名字,先帝也曾屢次辟召他,總託病不來。朕疑他是個狂妄之人,現在又不肯應召,究竟是真有病麼?」

  曾公亮道:「王安石有宰相之才,必不至於欺罔朝廷。」

  吳奎進言道:「臣從前在外任時,曾與安石同事,其人護非自用,所以又多於闊,不近人情,萬一重用,必安紊亂朝綱。」

  神宗如何肯聽,又下詔旨,命王安石知江寧府。當詔書下去的時候,群臣都料定王安石一定不肯屈就,這道詔書又是白下的。哪裡知道,竟有出入意料之事呢。

  未知何事出人意料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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