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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回 移山陵王曾劾奸 結女巫丁謂獲罪(2)


  真宗聞言,連連點首,所以只將懷政一人正法。丁謂等還不肯罷手,複與劉後通謀,訐發朱能懷政偽造天書,因寇准欺主入奏,遂貶寇准為太常卿,出知相州,一面捕拿朱能。寇准奉詔,暗自歎息道:「不遇大禍,還算萬幸!」

  立即束裝出都,徑赴相州。不料朝旨捕拿朱能,朱能竟擁眾拒捕,後經官軍進剿,朱能惶懼自殺,連帶罪及寇准,再貶為道州司馬。及真宗病癒,顧語群臣道:「朕目中何久不見寇准?」

  群臣方知以前的諭旨,都非上意,盡是劉後的矯制。

  寇准既貶,丁謂攬權用事,黜陟專擅,除官也不使李迪預聞。李迪忿然道:「我自布衣為宰相,受思深重,有可以報國,雖死不恨!豈肯附於奸黨,為自安計。」

  便留心伺察,不使丁謂妄行。其時陳彭年已死,王欽若外調,劉承珪亦複失勢,五鬼已十分寥落,惟有林特尚在朝中,丁謂欲引林特為樞密副使,李迪不允,丁謂悻悻與爭。李迪遂入朝面劾「丁謂罔上弄權,私結林特、錢惟演、曹利用、馮拯等,相為表裡。臣不願與奸臣共事情,甘同他罷職付。禦史台勘正。」

  這幾句話,頗為激烈,惹得真宗發怒,命翰林學士劉筠草詔,左遷李迪知鄆州,丁謂知河南府。

  次日丁謂入謝。真宗道:「身為大臣,如何與李迪相爭?」

  丁謂跪奏道:「臣何敢爭論?李迪無故詈臣,故不得不辯,如蒙陛下恩宥,臣願留侍朝廷,以酬萬一。」

  真宗道:「卿果矢志無他,朕何常必欲出卿。」

  丁謂竟謝恩而出,自傳口詔,複至中書處視事,且令劉筠改草詔命。劉筠不允道:「草詔已成,非奉特旨,不能更改。」

  丁謂遂令學士晏殊草制,仍複相位。劉筠慨然道:「奸臣用事,何可一日與居。」

  遂表請外用,出知廬州。

  未幾,真宗下詔:「此後軍國大事,取旨如故,余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樞密,參議施行。」

  太子固辭,不許,遂開資善堂議政。其時太子年才十一,縱使聰明仁孝,未免少不更事。劉後與丁謂等,內外弄權,其勢愈危!

  恰巧王曾奉詔回京,仍任參知政事,他卻不動聲色,以保護太子為第一要著。密語錢惟演道:「太子幼沖,非中宮不能立。中宮非倚太子,人心亦未心歸附,為中宮打算,能加恩太子,太子自安。太子既安,劉氏豈有不安的麼?」

  惟演很贊成此言,遂即答道:「參政此言,真是國家大計!」

  當下入告劉後。劉後亦深以為然!從此對於太子,將護惟謹,方得無事。

  你道錢惟演是何等人物,竟能得劉後的信任呢!那錢惟演,乃吳越王錢俶之子,博學能文,曾任翰林學士,曾樞密副使,性善逢迎,將自己的同胞妹子,嫁于劉美為妻。即銀匠龔美,與劉後同入京,改姓劉,劉後認以為兄。與劉後乃是親戚,王曾利用他入告劉後,所以深信不疑。過了天禧五年,真宗又改元乾興,大赦天下,封丁謂為晉國公,馮拯為魏國公,曹利用為韓國公。元宵佳節,真宗還禦東華門觀燈。到了仲春,舊病復發,臨崩時,詔太子即皇帝位,並面諭劉後道:「太子年幼,寇准、李迪可托大事。」

  言畢晏駕。總計真宗在位二十六年,改元五次,壽五十五歲。

  劉後召丁謂王曾入直殿廬,恭擬遺詔,並說:「奉大行皇帝特旨,由皇后處分君重事,輔太子聽政。」

  王曾即援筆起草,于皇后處分軍國重事中間,添入一個「權」字。丁謂道:「中宮傳諭,並沒有『權』字。此處如何添入了呢?」

  王曾正色道:「我朝無母后垂簾故事。今因皇帝幼沖,特地從權,已是國家否運。加入『權』字,尚足示後,且增減制敕,本相臣分內事,祖制所特許的。公為當朝首相,豈可不鄭重將事,自紊典型麼?」

  倍丁謂無言可答,只得嘿然。草詔既定,入呈宮禁,劉後已先聞得王曾的議論,不便改易,就將這道詔書,頒示中外。太子禎于柩前即位,便是仁宗皇帝了。尊劉後為皇太后;楊淑妃為皇太妃。中樞密兩府,因後臨朝,乃是宋朝創例,會集廷議。

  王曾請如東漢故事,太后與皇帝五日一朝,太後坐于皇帝右首,垂簾聽政。丁謂道:「皇帝沖年,凡事須由太后作主。每月朔望,由皇帝召見群臣。遇有大政,由太后召輔臣議決。尋常小事,可由押班傳奏禁中,蓋印頒行就是。」

  王曾勃然道:「兩宮異處,柄歸宦官,必召禍機,如何使得。」

  丁謂不以為然,群臣也紛議未決。那丁謂因要從中弄權,便串通押班內侍雷允恭,密請太後手敕,依照丁謂之議,大眾不敢反對。丁謂萬分得意,雷允恭此擅權驕恣,百官屏息,不敢與爭。還虧得王曾正色立朝,宮廷內外,尚無他變。加封涇王元儼為定王,贊拜不名。元儼即太宗第八子,素性嚴毅,不可干犯,內外憚其丰采皆稱為八大王。加丁謂為司徒,兼侍中、尚書、左僕射;馮拯為司空,兼侍中、樞密尚書、右僕射;曹利用為尚書、左僕射兼侍中。三人朋比為奸,丁謂尤其驕傲。

  太后因記著李沆阻封貴妃,李迪諫冊立為後的怨恨。李沆已死,倒也罷了。李迪現在,恒思報復。丁謂與事要求太后歡心,且與寇准有隙,便乘機說寇准、李迪互為朋黨,奏請一一坐罪。太后正中下懷,即命學士宋綬草詔,貶寇准為雷州司戶參軍,李迪為衡州團練副使,連曹瑋也謫知萊州。王曾便對丁謂道:「罰重罪輕,還當斟酌。」

  丁謂捋著幾根鼠須,帶笑說道:「居停主人,恐亦不免。」

  原來王曾常將第舍,假於寇准居住,所以有此言語。王曾因此不便多言。

  丁謂又授意宋綬,命他於詔中添入「春秋無將,漢法不道」二語。宋綬不敢有違,其餘尚還含糊。丁謂看了,甚不愜意,又援筆添了四句道:「當醜徒干紀之際,屬先帝違豫之初,罹此震驚,遂致沉劇。」

  這道詔書頒示出來,都下人士,莫不呼冤,也就編成四句俚詞道:「欲得天下寧,須撥眼前丁;欲得天下好,不如召寇老。」

  丁謂竟不恤人言,遣使迫促李迪速行。

  又令中官齎敕赴道州,特賜錦囊貯劍馬前,示以誅戮之狀。寇准在道州,方與郡官宴飲,命妓歌柘枝曲以侑酒。忽報中使到來,且有懸酒馬前情形,郡官不禁失色相顧。寇准形神自若,與郡官迎中使入庭。從容問道:「朝廷若賜准死,願見敕書?」

  中使無言可對,遂登堂宣敕。寇准北面拜受,徐邀中使入宴,抵暮始散。次日即赴雷州,其時真宗陵寢,尚未告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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