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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回 移山陵王曾劾奸 結女巫丁謂獲罪(1)


  話說王旦,因真宗命他推薦可以擔任國家大事的人,便舉笏奏道:「以臣所知,莫如寇准。」

  真宗搖頭道:「寇准性剛量狹,且常說卿短處。卿何故一再薦?」

  王旦道:「臣蒙陛下恩遇,久參國政,豈無過失。寇准事君無隱,臣所以欽佩他的正直,屢次保薦。他人非臣所知,不敢妄言。」

  遂告退而出。

  真宗自王旦免職,竟任王欽若同平章事,先是欽若為樞密,每入朝,必預備奏疏數本,伺真宗意旨,方出奏章,餘多懷歸。

  樞密副使馬知節,平素深惡欽若,便在真宗駕前,當面責他道:「懷中各奏,何不盡行呈覽?」

  欽若面色改變,力奏知節虛誣;知節抗爭不屈,從此兩人結了死冤家,時常面折廷爭。知節退朝,見了王曾,猶恨恨不已道:「我若用笏擊死這賊,又恐驚了聖駕。這賊不除,朝廷沒有安寧的日子。」

  真宗因王、馬兩人時時爭執,遂一同罷免。欽若出樞密院,知節徙為彰德留後。

  至是又念及欽若,遂任為同平章事。欽若入相,時人因其狀貌短小,項有肉瘤,都呼之為臒相。他卻毫不知恥,常常對人說道:「為了一個王子明,遲我十年作宰相。」

  那王子明就是王旦的表字。

  王旦聞得欽若入相,愈加忿恨;病更加劇。真宗遣中使馳問,每日必三四次。有時親自臨問,御手調藥,並煮薯蕷粥賜之。王旦並無奏對,只說負陛下聖恩一句言語。到了彌留之際,請楊億至榻前,托他選遺表,說道:「我參為宰輔,過處甚多,遺表中但敘我生平遭遇,感謝隆恩!並請皇上日親庶政,進賢黜佞,切勿為子弟求官,致滋後累。君為我多年好友,故托辦此事。」

  楊億依言撰成,付于王旦觀看。王旦還親易數語,方命繕正;又召子弟等囑咐道:「我家世清白,槐庭舊澤,幸毋遺忘!此後當各持儉素,共保家門。我一生無甚大過,惟天書虛妄,我不能諫阻,甚為抱愧。死後削髮披緇,依僧道例殮葬,還可以對祖考。」

  說罷,闔然而逝。

  原來,王旦之父,名為王佑,太祖太宗朝,曾為兵部侍郎,平生多陰德事,常手植三槐樹於庭中,自言後世子孫,當有作三公者。所以王氏至今稱為三槐堂,便是那時流傳下來的。家人都要尊奉王旦遺言,從僧道例殯殮。楊億再三阻止,仍照常例殯殮。遺奏進呈,真宗臨喪哀慟追贈太師、尚書令,魏國公,予諡文正。還宮後,又輟朝三日,錄王旦子孫外孫門客十餘人。

  諸子服闋,皆進一官,生榮死衰,可稱達於極點了。

  那王曾因不受會靈觀使,欽若說他示異,在真宗前,進了讒言,出知應天府。忽然西京地方,訛言四起,互相傳說:有個妖物,形同席帽,夜間飛入人家,變成大狼之形,傷害人民。

  百姓驚慌非凡,一齊關閉門戶,深居簡出,慢慢的傳到汴都,都下也就喧嘩達旦。又漸漸的傳到南京,王曾正出知應天府,聽得這個謠言,即命夜開裡門,如有倡言妖物的人,立時捕來治罪。被王曾這樣施為,妖物並沒出現,百姓也就安寧了。真宗知道此事,也稱王曾很有膽識,就存了個召回之意。又因皇子年紀尚長,自己常有疾病,降旨立皇子受益為太子,改名為禎,大赦天下。

  到了天禧三年,永興軍巡檢朱能,結連內侍周懷政,詐稱天書降於乾佑山。時寇准方判永興軍,乃將偽書上奏,有旨迎入禁中。諭德魯宗道上言奸臣妄誕,熒惑聖聰。知河陽軍孫奭,亦請斬朱能,以謝天下。真宗不從,反召寇准入京。寇准奉詔啟行,有門生勸道:「先生若至河陽,稱疾不入,力請外補,策之上也。如果入覲,面發乾佑天書之偽,尚不失為中策;若再入中書,便是下策了。」

  寇准不能從,竟入都朝見。恰巧商州拿獲道士譙天易,私藏禁書,說是能驅遣六丁六申。欽若坐與往業,以致免相。真宗即命寇准繼任,用丁謂參知政事。寇准平素與丁謂相善,常稱其才。時李沆還沒有死,笑謂寇准道:「此人何可使之得志。」

  寇准道:「才如丁謂,相公安能久遏。」

  李沆又微哂道:「他日當思吾言。」

  到得寇准這次入相,已略知丁謂奸邪,因是故交,仍加禮貌。丁謂對於寇准,也甚殷勤。某夕會食中書,寇准飲羹汙須,丁謂起身代拂。寇准已有酒意,便戲語道:「參政國之大臣,乃替長官拂須麼?」

  這兩句話,說得丁謂無地自容,面頰發赤,一時不便發作,心中懷恨不已!從此有意傾陷寇准!暗暗伺隙而動。未幾,寇准與向敏中,均加授右僕射。

  寇准素性豪奢,賀客盈門,笙歌鼎沸。向敏中卻杜門謝客。真宗命中使覘視,極口稱揚敏中,不及寇准。

  天禧四年,真宗患風疾,不能視朝,政事皆決于劉後。寇准深以為憂!一日入宮問安,乘間奏道:「皇太子關係眾望,願陛下以宗社為重,傳以神器,擇方正大臣為之輔翼,方保無事。」

  真宗道:「卿言甚是!」

  寇准既得真宗許可,遂令楊億草表,請太子監國;不意酒後漏言,為丁謂所聞,大驚道:「皇上略有不適,為何便令太子監國呢?」

  便去告知李迪。李迪從容答道:「太子監國,乃是古制,有何不可?」

  丁謂愈加疑忌,便運動內侍,入奏劉後,只說寇准謀立太子,隱懷異圖。

  劉後本來懷著奢望,竟矯制罷寇准相位,授為太子太傅,封萊國公,以李迪、丁謂同平章事。真宗尚不知此事,深恐一病不起,常臥宦官周懷政股上,言太子監國之事。懷政告知寇准,請寇准竟立太子為帝。寇准連連搖手道:「此事萬不可行。」

  懷政奮然說道:「劉可幽,丁可殺,公可複。相由懷政一人去幹,事成大家受福,不成我一人受禍便了,請公毋慮!」

  寇准再三阻止,懷政不聽而去。

  寇准自懷政去後,杜門不出,暗偵宮廷舉動。過了數日,已聞懷政被拿下獄。又過一日,懷政發樞密審訊,竟伏了法。

  寇准當懷政下獄時,頗為驚惶!後來打聽只有懷政一人伏法,並未株連他人,方才略略放心。原來懷政密謀,為客省使楊崇勳所悉,告知丁謂。丁謂與崇勳,連夜坐了犢車,到曹利用家計議,要乘勢除卻寇准。曹利用也因澶州議和,受了寇准的申飭,心中懷恨!便商定奏章,待旦陳進。有詔捕懷政下獄,命樞密院審訊。恰好這日的審訊官,派的是簽書樞院事曹瑋。瑋系曹彬之子,屢立戰功,入副樞密,不肯多事株連,只訊懷政罪狀。懷政也挺身自認,並不妄扳他人,具案複奏,罪止懷政一人。丁謂等大失所望,複結聯宮禁,擬興大獄。

  適值真宗疾愈,劉後不便專擅,便乘間激怒真宗,力疾視朝,面諭群臣,且要徹查太子,有無情弊,廷臣見上意甚怒,都面面相覷,不敢出言。獨李迪從容奏道:「陛下有幾個皇子,乃有此旨?太子仁孝,臣敢保決無異心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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