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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選先鋒教場舉石獅 取雄關城壕躍駿馬(1)


  話說張永德、鄭恩奉到世宗聖旨,命二人各舉教場前的石獅,比試勇力。永德、鄭恩一齊至石獅之前,舉目端詳,見那石獅乃是整塊大石,經匠人雕琢而成的。其高約五尺有餘,埋入地中有七八寸之深,重量至少也有一千六七百斤。當下永德、鄭恩觀看已畢。永德先開口道:「誰先來舉這個石獅?」

  鄭恩道:「你年紀比我大,理應讓你先舉。」

  永德也不謙遜,左手攬衣,右手將石獅搖了一搖,周圍泥土已經鬆動,然後雙手捧定石獅下面的座子,用盡平生之力,把石獅掇將起來,離地約有一尺光景,卻一步也行動不得,如何能繞著教場走個周遭呢?永德掇了一刻工夫,方將石獅放於原處,讓鄭恩來舉。鄭恩走上前去,也將雙手捧定石獅,掇將起來,說也奇怪,竟與永德一樣,也只離地一尺,要想行動,亦複寸步難移,只得也掇了一刻時光鬆手放下。眾將士一齊稱奇道:「這兩個人,箭法和勇力居然相同,怎樣分得出高下呢?」

  眾人正在竊竊私議,忽然從隊伍中走出一個青年壯士,直奔石獅跟前,高聲說道:「張、鄭兩位將軍舉它不起,待我來試它一下。」

  說著,撩起衣襟,雙手將石獅一捧,輕輕的舉將起來,竟沿著教場繞了一周,走回原處,把石獅放下,端立不動,面不改色,氣不湧出,如若無事一般。眾將看了,都把舌頭伸了出來,縮不回去,齊聲說道:「這才是真力量呢!」

  匡胤見了,更是驚喜,連忙命人將青年壯土邀至中軍帳前。那青年奉令上帳,參見世宗,行過了禮,側身站立。世宗見他相貌雄偉,虎背熊腰,確是一個英雄。不覺喜動龍顏。向青年問道:「你姓甚名誰?何處人氏?素昔作何生理?可一一告知朕躬。」

  青年恭身奏道:「小臣姓高,名懷德,乃真定常山人氏。父親諱行周,曾為天平節度使,因得罪先帝,削去爵位,鬱鬱家居,患病而歿。小臣自幼膂力過人,由父親傳授武藝,立定志願,要想建功立業,喪服既滿,遂赴汴京,藉碰機緣;不料資斧用盡毫無門路,何以進身,因此流落汴京。今日聞得聖上駕臨教場,比較武藝,選取先鋒,所以前來瞻仰。因見張、鄭兩位將軍,未能舉得石獅,不覺技癢起來,大膽上前,舉起石獅,還求聖上恕小臣冒昧之嫌。」

  世宗道:「你原來是高行周之子,行周只因得罪先帝,削奪了官爵,不料他竟抑鬱而死,深為可惜!朕看你將這千斤以外的石獅,輕輕舉起,不但毫不吃力,還能繞著教場走了一周,這力量果然不小,不愧為將門之子!

  但是力量雖大,不知弓箭如何,可能射否?」

  高懷德道:「小臣幼年便習武藝,十八般軍器,無一不能。這弓箭一道,便是家傳絕技,比較旁的武藝,尤其擅長。陛下不信,小臣可以當面試驗,如果不能中的,甘願認罪。」

  世宗道:「很好,你就當場射與朕看,倘若射中紅心,朕當逾格錄用。」

  說罷,吩咐預備鞍馬弓矢,令高懷德射箭與朕觀看。懷德奉旨,退出帳來,跨上馬背,往來馳驟了一會,連放三箭,俱中紅心。世宗瞧著,心內大悅。遂即授懷德為帳前步騎,日後有功,再行升賞。

  匡胤出班奏道:「陛下今日比箭較藝,原是選取先鋒的,早經明降旨意,箭法高超,武藝出眾者,充為先鋒之職。今懷德箭法武藝都非諸將所及,自應授懷德為先鋒,方與前旨符合。」

  世宗道:「卿言雖甚合理,但事有經權,不可執一而論,前部先鋒,責任重大,懷德固是英雄,年紀尚輕,且系新進,恐其未經大敵,有誤軍機,那時追悔莫及了。」

  匡胤極力保薦道:「臣看懷德,年紀雖輕,勇猛異常,諸將中無人能及,用為先鋒,即系新進,亦無妨礙。並且張永德、鄭恩共爭先鋒,箭法勇力,又複不分高下,選取先鋒頗難定奪。懷德本領勝過張、鄭二人,使充先鋒,諸將可無異議。況懷德以白身之人,絕無功績,陛下因其武藝超群,不次拔擢,必定銜恩感德,力圖報答,絕不至有誤軍機,陛下盡可放心。」

  世宗深然其言,遂命軍政司取過先鋒印,授與懷德,並囑其奮力殺敵,報效國家;不可有負朝廷。懷德初時,不過想博取一官半職,所以前來施展本領。那知匡胤見他人物軒昂,英武絕倫,有意羅致他為自己的膀臂,因此在駕前竭力舉薦,竟得充作先鋒,這一喜真是不可言喻!當下接過先鋒印,謝了聖恩,退下帳來。

  世宗將先鋒選定,遂即下詔親征,由柴太后監國,李榖為樞密使,范質參知政事,輔佐柴太后,權理一切國政。又以趙匡胤為宿衛親軍使,鄭恩為宿衛親軍副使,張永德為監軍使,並調回張光遠、羅彥威、史彥超、馬全義、劉詞等一干眾將,隨駕親征。分遣已畢,點起八萬人馬,並程而進,不到兩天工夫,已抵澤州東北,命將解了潞州之圍。北漢主劉崇,知世宗親自出征,曉得是個勁敵,方悔不該欺他年輕,乘喪侵伐!便將軍馬駐紮在高平之南,預備交戰。

  到了次日,兩軍一齊出營,布成陣勢。世宗全身披掛,親自督戰。劉崇亦親身臨陣,指揮作戰。那漢兵勢如怒潮一般,人人奮勇,個個揚威,直向周陣猛撲過來。世宗見了,也慌忙揮軍迎戰。兩下裡兵對兵,將對將,各持軍械,戰鬥起來。那知戰不到一會,周陣內忽然躥出一隊人馬,棄甲倒戈,投降漢軍。還有步兵千餘人,跟隨過去,一齊向著北陣,高呼萬歲,自願降順。

  世宗吃了一驚,連忙看時,卻是右營步軍使樊愛能與副將何徽,率領部下千余人,甘心做那降虜。世宗經此一激,不禁怒氣填胸!親自出陣,揮軍直進。漢主劉崇,立在旗門影裡,見世宗冒著矢石,臨陣督戰,便命幾百個弓弩手,把強弓勁弩,攢射世宗。左右護衛的親兵,見弓弩射來,忙用盾四面蔽護,把世宗遮在中間,那麾蓋上,已是矢集如猥。周兵見自己將佐投降敵人,漢兵又十分勇猛,不覺有些慌亂,漸漸的陣腳鬆動,支持不住。

  趙匡胤見勢頭不佳,大聲說道:「主憂臣辱,主辱臣死,現在十分危急!正是我輩拼命殺敵之時,難道袖手旁觀,一任漢兵猖獗,主上被困麼?」

  言畢,躍馬如飛而出。鄭恩也怒聲如雷,向高懷德道:「你受主上特別殊恩,此時不捨命報效,更待何時?我與你同去衝突漢陣。」

  高懷德點頭答應,與鄭恩各挺軍器,拍馬沖去。漢將劉顯、劉達,深恐自己陣勢為高、鄭兩人衝動,拍馬出陣,迎住二人,大呼廝殺。鄭恩殺得性起,一刀劈去,劉顯措手不及,中刀落馬,鄭恩複加一刀,砍為兩段。劉達見劉顯陣亡,心下慌亂,手腳一慢,被高懷德一槍刺中左肩,疼痛難禁,那裡還敢再戰,拍馬向後而逃。

  漢軍見劉顯已死,劉達受傷,未免有些膽怯,銳氣頓減。又被匡胤同張永德沖入漢陣,一陣亂殺,漢兵死者不計其數。史彥超、馬全義目擊匡胤、永德,已將漢陣衝動,各引一千鐵騎,乘勢殺出,忽地向左右分開,從斜刺裡突入漢陣,亂砍亂殺,聲震山嶽,漢兵如何抵敵得住?紛紛向後退走。

  劉崇見自己人馬倒卻下來,拔出寶劍,將退後的兵士殺了數名,要想借此阻住,哪裡阻止得來?前隊軍馬已如崩山倒海一般,往後逃走。後軍也被前軍牽動,無心再戰,一齊亂竄起來。劉崇見勢已不支,怎還顧得廝殺?帶轉馬頭,匆遽逃走。

  世宗乘勢指揮人馬,追殺上去,漢軍愈亂,周兵越追越緊。劉崇初時還望遼兵前來助戰,豈知遼將見漢軍一敗,非但不來救援,反領了人馬走回本國,置劉崇於不顧。劉崇無奈,只得拍馬加鞭,逃回河東,收集殘兵,閉門固守。世宗率軍直達城下,擇地安營。那背軍降敵的樊愛能、何徽,也想入城。劉崇因其不忠於周,未必能忠於自己,拒絕投降,不准入城。二人無法可施,只得仍回周營,伏地請罪,求恕一死。世宗大怒道:「背君賊子!尚何顏面見朕,若不以軍法從事,如何儆眾!」

  立命推出斬首,將兩顆血淋淋的頭,掛在營門號令示眾;全軍見了,莫不股栗!可憐樊、何二人,背周降漢,原想圖謀富貴,不料劉崇拒而不納,反倒送了性命。這也是奸人的報應。

  到了次日,世宗傳令攻城,城上矢石雨下,周兵反被擊傷。

  匡胤大怒,誓欲攻破此城,以泄其憤!遂即身先士卒,用火焚城。城上守兵,愈覺慌張,只得將箭亂放,抵住周兵,不使上城。此時風助火威,煙焰漲天。匡胤正在攻打,急忙中被矢射中左臂,血流如注,還要裹創再攻,不甘退卻。世宗見匡胤受傷,急命回營休息,且因河東城高池深,糧草充足,料知攻打不下;況頓兵堅城,素為兵家所忌,便與諸將商議,暫將人馬撤退,遇有機會,再取河東,諸將齊聲贊同。世宗主意已定,拔隊退還,仍返汴京。因此番出征,匡胤戰功最著,特擢為都虞侯,領嚴州刺史;其餘諸將,如鄭恩、高懷德等一班戰將,依其功績之大小,量加升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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