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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遇盟兄太祖投軍 戰敵兵李筠中計(2)


  楊袞怒道:「你休誇口,可知山後的金刀楊袞麼?可惜我的寶刀,今天要斬你這個鼠輩,未免有汙刀鋒。」

  穆令均也不回言,挺槍便刺;楊袞舉刀相迎。兩人一來一往,戰丁二十餘合,未分勝敗。楊袞想道:「我奉令誘敵,何必與他力戰?」

  遂詐作力乏,虛砍一刀,回馬便走。

  穆令均只道楊袞真個戰敗,哪肯放他逃生?揮動人馬,盡力追殺。北漢人馬,都抱頭鼠竄而逃。看看追過了巴公原,忽聽一聲號炮,左有張元徽,右有邱從暉,率領伏兵,兩路殺出,夾擊周兵。周兵與楊袞大戰了一場,又急急的追逐了十余裡路,已是筋疲力乏,怎禁得兩路伏兵,皆是以逸待勞的生力軍,如何抵敵得住?早已毫無鬥志,紛紛亂竄。那楊袞又揮動人馬,回頭殺來。三面都是漢兵,直把周兵圍在垓心。穆令均仗著一支槍,左沖右突,要想殺出重圍,哪裡能夠?正在危急的當兒,忽見漢兵陣腳鬆動,一標軍殺入重圍,十分勇猛,漢兵攔擋不住,已經被他沖將進來。

  穆令均舉目觀看,卻是主帥李筠,率領牙將劉瓊、王彥直,帶了人馬,前來救應。穆令均與眾兵士,瞧見救兵已到,個個精神奮發,捨命衝殺,與李筠合兵一處,突出重圍,向後逃走。邱從暉哪裡肯舍?指揮三路軍馬,緊緊追趕。周兵無心抵敵,直向潞州奔去。

  不料行至分際,又是一聲炮響,劉崇親自帶領大軍,一聲呐喊,從隱僻處殺出,截住周軍歸路;又加上遼兵,幫同夾擊,直殺得周兵屍橫遍野,血流成渠,幾至全軍覆沒。穆令均坐下的馬,略一遲慢,已被楊袞追上,舉刀便砍。令均慌忙用槍相還,哪裡還來得及!早被楊袞手起刀落,斬於馬上,正是:一時豪傑成何事,千古冤魂怨落暉。

  李筠見穆令均陣亡,嚇得心膽俱喪!哪裡還敢抵敵,拍著馬,向前亂奔。幸虧劉瓊、王彥直率領敗殘人馬,且戰且走,死命的保住李筠,逃入潞州城內,慌忙吩咐緊閉四門,竭力守禦。這一場大戰,李筠的六千人馬,被殺死五千有餘,只剩得數百敗兵,逃進城中。漢兵已直抵城下,乘勢攻打。幸虧李筠出戰的時候,派四員大將,各自領兵一千,分守四門,早將守城器具,預備齊全。

  漢兵前來攻打,城上灰瓶石子,弓箭鳥槍一齊打下,反把漢兵打死無數。邱從暉見城中有備,料知不能取勝,遂即收兵回營。李筠見死了穆令均一員大將,漢兵已合圍攻城,如何還敢出戰,只得憑城堅守;一面備了告急本章,遣人星夜趕赴汴京,奏明北漢接聯遼兵,乘喪侵犯邊界,自己率兵迎敵,大敗一陣,現在漢兵圍攻潞州,十分危急,請求速發救兵。

  世宗接得李筠告急表章,欲親自率將兵前往潞州,抵禦劉崇。把這意思告知群臣,群臣一劉諫阻,世宗不聽,大師馮道竭力固爭道:「千金之子,坐不垂堂,陛下奈何忘先帝付託之重,以萬乘之尊,輕臨險地。況且我國新遭大喪,陛下初登寶位,山陵未曾修竣,梓宮尚未奉安,人心容易搖動,不可輕出,但命智勇之將,禦之足矣。」

  世宗道:「昔唐太宗初得天下,凡遇征伐,未嘗不親臨戎;行以唐太宗之英明,尚不敢偷安避危,朕自知萬不及太宗,怎敢深處宮闈,不身先士卒,為眾將表率呢?且劉崇幸我大喪,欺朕年輕,前來侵犯,正要乘我不備,僥倖萬一。朕若不親自率將兵前往禦敵,非但為敵人輕視,且不足以振作士氣,奮發人心。」

  馮道還要爭諫,世宗深為不悅!只因馮道為先朝元老,不得不優容一些,所以不加申斥。

  唯有同平章事王溥,卻以親征為然,勸世宗御駕親赴潞州,不難大破劉崇。世宗遂命馮道,奉梓宮赴山陵,下詔親征。趙匡胤出班奏道:「朝廷平昔整飭戎行,勤加操練,將士中固然不少英雄。但此次御駕親臨,不同尋常,臣意陛下宜於出兵之前,親至教場,命眾將比較武藝,挑選能征慣戰,英雄無敵之將,任為先鋒,方可以鼓勵將士,群思自奮,破敵便不難矣。」

  世宗聞奏,深以為然,即從其言。

  次日清晨,親至教場,在演武廳上,升帳坐定。匡胤奏道:「披堅執銳,殺敵致果,以勇為貴,乘人不備,暗中取勝,以箭為上。陛下宜先試弓箭,後試勇力,取其弓馬嫺熟、力量兼人者為正先鋒;技藝稍次,力量略小者為副先鋒。」

  世宗道:「所奏甚是。」

  乃傳旨命於教場平坦之地,豎起箭鵠,令眾將先較射,後比武。一聲旨下,早見左班中趨出一將,生得面如傅粉,唇若塗朱,身穿大紅箭袍,腰圍金帶,腳登烏靴,相貌堂堂,威風凜凜,甚是英雄。眾人視之,乃張永德也。永德向上打拱道:「恕臣甲胄在身,不行全體!」

  世宗道:「卿亦欲較射麼?」

  永德道:「願得充先鋒,為國效力,如何不要較射?」

  世宗許之。永德退下,披掛齊全,一躍上馬,在教場中,放開轡頭,跑了一轉,抽弓搭箭、覷定紅心。一箭射去,喝聲「著」,那支箭不偏不倚,恰中紅心。永德連放三箭,支支都中紅心,將臺上的鼓,擂得咚咚不絕。眾將看了,無不稱揚!只因御駕在此,不敢高聲喝采,一齊切切私語。永德跳下了馬,收過弓箭,上廳打拱道:「先鋒之職,當與臣充當否?」

  世宗道:「卿之弓箭,甚為佳妙,果然可充先鋒。」

  語尚未畢,右班中一將,喊聲如雷道:「先鋒印還當與我!」

  世宗視之,乃虎將鄭恩也。鄭恩上帳打拱道:「臣幼習弓馬,箭法之妙,不讓于張永德,願陛下命臣與永德比拼高下。」

  世宗點頭允之。

  鄭恩退下,披掛好了,上馬來到場中。眾人見他黑盔黑甲,又是生就的黑臉,跨下一匹烏騅馬,渾身上下,全是黑色,猶如一片烏雲相似。也和永德一樣放馬跑了一轉,連射三箭,均中紅心,將臺上鼓聲又擂個不已。鄭恩下了坐騎,走至帳前,向世宗道:「先鋒之職,應該與臣充當。」

  張永德連忙道:「臣與鄭恩都射中紅心,箭法並無高下,先鋒自應由臣充當。」

  鄭恩怒道:「你的箭雖也射中紅心,那有我的箭法高妙?」

  張永德也發怒道:「你我箭法,分明沒有高下,如何要強充先鋒?」

  世宗見張、鄭兩人,互相爭論,遂即說道:「二卿休得爭論,你們的弓箭果然難分高下,朕本言明,先較弓箭,後較武藝。二卿弓箭都中紅心,未便強為判斷,可再較量武藝,誰人武藝高強,便授先鋒之職,不得互相爭論,有傷和氣。」

  鄭恩聽了,便怒目向張永德道:「你硬說箭法沒有高下,可敢與我比武麼?」

  張永德道:「有甚不敢,就與你戰三百合,又待何妨?」

  鄭恩並不回言,跑下帳來,跨馬提刀,要與永德廝拼。

  永德亦取兵器,上馬奔來,與鄭恩比較。趙匡胤深恐二人有失,忙上前阻住道:「且慢!待我見了主上,自有分別高下之法。」

  鄭恩、永德,各自勒馬停刀,在場中立定。匡胤上帳啟奏道:「鄭恩、張永德,皆是當世虎將,從來說『兩虎相爭,必有一傷』,尚未出軍,先使自己將官廝拼,甚不相宜。臣有一法,可以不用刀槍,分別二人的勇力誰強誰弱?」

  世宗道:「朕正因刀槍無情,兩人比武,恐有傷害,卿既有妙法,可以不用刀槍,那是最好的了。不知是何法兒,可速奏明。」

  匡胤道:「教場之前,左右各有石獅一個,分立兩旁,每只石獅,重逾千斤,陛下何不傳旨,令張永德、鄭恩各舉石獅,誰舉得高,便是誰的力大,即便參授先鋒,不得爭執。」

  世宗大喜道:「卿言有理!朕當依言而行。」

  遂傳旨張永德、鄭恩二人,不許用刀槍比試,可各舉石獅,能夠繞教場一周,仍將石獅還與原處者即為先鋒,不得再有異言。張永德、鄭恩得到旨意,爭向前去,舉那石獅。

  未知二人能將石獅舉起?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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