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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遇盟兄太祖投軍 戰敵兵李筠中計(1)


  話說匡胤謝了郭威錄用之德,正要告退出帳,忽見一位青年將軍匆匆入內,一眼瞥見匡胤,現出驚詫的神氣,急忙問道:「你怎麼離了汴京,來到此處?」

  匡胤見了那人,也不禁驚喜交集,來不及回答他的話,趕上前去和他執手行禮,訴說自己到此的情由。你道這位青年將軍是誰?他瞥見匡胤,為何要現出驚詫的神氣?匡胤見了他,又為何驚喜得話也不及回答,趕上去和他執手行禮呢?原來這青年將軍並非他人,乃是前回書中和匡胤、鄭恩在關帝廟內結義的柴榮。

  那柴榮自在定州安喜縣內與匡胤、鄭恩分別的時候,本約定次年元宵佳節,至汴京看燈,再行聚首。不料回到鄴都去看望姑丈、姑母,他的姑丈郭威,姑母柴氏,因為膝下無兒,心下正感不快,見柴榮忽地遠遠的跑來看望自己,哪有不喜之理!

  又見柴榮長成得長身玉立,儀錶堂堂,並且生性溫和,待人接物彬彬有禮,侍候尊長,更是柔聲下氣,頗具孝心,郭威夫婦更加鍾愛。索性寄信于柴榮之父,要將他撫養為子,所有郭威的家財產業,及朝廷恩蔭的爵位,言明日後都歸柴榮承受。柴榮之父,名喚守禮,原因郭威有恩於己,無可報答,遂將妹子嫁他。現在郭威又是漢主的開國元勳,官居極品,並兼將相,十分顯赫。他的言語怎敢違背!況且自己兒子做了郭威養子,便可平步青雲,立刻變成貴人了,這種機會真是千載難逢,豈可錯過!遂即回信答應。郭威夫婦,見守禮唯命是從,竟肯把兒子送于自己,這一喜好似天外飛來一般!

  當下擇定吉日,率領柴榮,祭告天地祖宗,把柴榮承嗣過來,撫養為子。從此以後,柴榮便改姓為郭,稱為郭榮,不再姓柴了。郭威夫婦,自得郭榮承繼之後,忽地有了兒子,出入追隨、朝朝侍奉,把膝下蕭條之憾,完全除去,心下的快樂,自然不可言喻。再加郭榮秉性和平,夙諳禮節,做了郭威的養子,更是施出平身本事,晨昏定省,出告返面的克盡於職,所以郭威夫婦愈加喜歡。不但視若親生,並且看待他如胸頭之氣,掌上之珍,連一時一刻也離不開他。你想郭榮有了這樣際遇,如何還能離開鄴都,遠赴汴京,實現從前與匡胤、鄭恩所訂的元宵看燈之約哩?這便是郭榮失約的原因。趁此交代清楚。

  閒話休提。單說匡胤、郭榮兄弟二人,無意之中,在軍營會面,哪能不驚喜異常,互相握手細訴別後的情形。郭威見自己的兒子和匡胤認識,並且十分要好,即便問道:「榮兒,你與趙指揮的公子,是何時相識的,怎麼我竟沒有知道呢?」

  郭榮見問,便將自己在安喜讀書,與匡胤乃是同窗好友,後來又因賣弓,遇見鄭恩,三個人因意氣相投,在關帝廟內,學著劉、關、張桃園結義的故事,結拜為異姓兄弟,一一告知郭威。郭威聽了,也喜逐顏開的對匡胤道:「趙公子原來與我兒是結義兄弟,從此以後,我倒要忝居長輩,喚公子為賢侄了。」

  說著,又回顧郭榮道:「趙賢侄今日方至營中,尚沒有安身的營帳,你們既是結義兄弟,就和自家人一般,可同了他到你帳下,好好款待,等到將來立了戰功,受了軍職,自有區處。」

  郭榮得了父親的吩咐,諾諾連聲,引了匡胤,向郭威告退,同回自己營帳,細敘契闊。從此匡胤更加死心塌地,跟著郭榮,隨在營內,徑赴河中,征討李守貞。

  匡胤正值壯年,勇猛非凡,又一心一意要想建立功績,出人頭地,所以披堅執銳,所至無敵,竟立了無數戰功。直到李守貞戰敗,無可為力,與妻子舉火自焚而死,河中地方完全平定。郭威回任鄴都留守,待遇匡胤格外優厚,卻始終不肯保存,因此匡胤雖立了許多功勞,仍舊未得官職。

  這卻不是郭威埋沒功績,因見匡胤少年英雄,到處無敵,乃是一員虎將,自己帳下,少他不得,倘若把功勞敘出,加以保薦,朝廷任用,便不能單為自己膀臂。為了這個緣故,只把匡胤羈系在自己部下,不肯放他做官;又恐匡胤,因為有功不賞,心懷缺望,所以款待得異常優厚。暗中又命郭榮,再三寬慰,叫他暫時忍耐,將來自當格外酬報,不愁沒有高官重祿。匡胤也知郭威要把自己留在部下,所以不肯保舉,倒也毫不介意,並沒怨望的意思。

  不多幾時,郭威篡了後漢,建國號為周,便拔補匡胤為東西班行首,並拜滑州副指揮使。未幾,又調任為開封府馬直軍使。

  到得此時,匡胤總算遂了做官的心願。但郭威因為要他出力建功,不肯把他的官職輕易加大,唯恐他因官高爵重,心懷滿足,不再替自己出力建功。這正是駕馭英雄豪傑的手段,所以終郭威之世,官爵不過到馬直軍使而止。後來郭威既歿,世宗即位,不但念他功勞甚大,並且還有結義的一層香火因緣,有意重用,剛才嗣位,便命匡胤入典禁兵,而且款待他,也異于常人。每逢萬機之暇,世宗無甚事情,便召匡胤入宮,和他閒談,或時飲酒,還是和未貴時一樣,略分言情、仍舊稱為二弟。此時鄭恩,亦已受職,與匡胤同典禁兵;世宗待他,也和匡胤一般,絕無歧視。

  世宗又因天下未能統一,燕雲十六州淪於契丹,沒有恢復,便加意練兵,竭力搜羅堪以勝任將帥的人物;匡胤早把慕容延釗、韓令坤等一班少年時節的朋友,薦引入朝,世宗召見他們,一一量才錄用,卻都十分稱職。朝廷上面,自從郭威殂逝。世宗繼承大位,勵精圖治,引用人才,濟濟盈廷,真個能人輩出,賢才登進,大有修明之象。世宗本要征漢滅唐,平定西蜀,先統一了中原,然後討伐契丹,收回燕雲。無如還在國喪期內,未便用兵,只得忍耐住了。

  哪裡知道,世宗因為居喪期內,守著禮節,不去侵犯他人,那北漢主劉崇,他偏生不識好歹,只道世宗初立,年紀又輕,必定沒甚才幹。又加以郭威才死了並無多日,主少國疑,將帥未必用命,乘喪侵犯,定可大獲全勝。卻恐自己兵力單弱,不能抵敵周兵,故與群臣商議,聯合契丹並力伐周。主意已定,便遣使臣,齎了許多金帛,賄賂契丹,求他出兵相助,幫同伐周。契丹得了北漢的金帛,自然一口答應,發兵相助。

  劉崇聞得契丹兵已到來,現在河東駐紮,心中大喜,便命邱從暉為都部署,張元徽為先鋒,長子成鈞為親軍使,丁桂率了群臣,留守晉陽。分派已定,親自帶領諸將,統率三萬人馬,會同契丹派來之兵,擇日起程。一聲炮響,浩浩蕩蕩,殺奔潞州,乘喪伐周。他以為這一舉,周人必不料及,可以乘其不備,大敗周兵,趁勢恢復基業。哪裡料得,世宗非他人可比,雖然年紀尚輕,就是老成練達,閱歷很深的人,也及他不來呢。

  當下北漢的兵馬,一路上旌旗招展,殺奔潞州。那潞州在後周時,稱為昭義軍節度使,乃是李筠。李筠本名李榮,因避世宗禦諱,改名為筠。那李筠雖也了得,但是生性甚是輕率,遇到事情,很有一往直前的氣概,卻不預備退步。就在這生性上,吃虧不少,他還是不肯改悔,仍舊任性而行。當時報稱北漢人馬,聯合了遼兵,前來侵犯邊界。

  李筠聞報,勃然大怒道:「劉崇這老匹夫,太不講道理了!我國正在喪期之中,竟是毫不顧恤,乘喪動兵。在他以為我國剛才沒了國主,今上年紀尚輕,又是初登大寶,正是人心疑貳,守備鬆懈的時候,乘喪進兵,必可獲勝。須知昭義軍有我李筠在此,豈能任你這老匹夫前來猖獗!若不放些手段出來,殺他個下馬威,怎麼知道我的厲害!」

  李筠便傳下將令,命部下軍馬,齊集教場伺候出戰。

  總算他有些計算,派了四名將官,各帶一千人馬,預備下矢石滾木及一切守城器具,分守各門,不得懈怠,倘有疏忽,定以軍法從事,決不寬貸。其餘的兵將一齊跟隨自己,出城迎戰。

  傳令已畢,也不問北漢兵馬,究有多少,自己所率的六千人馬,是否能夠抵敵,居然放起一聲號炮,率領部下人馬,搖旗呐喊,沖出城去。也等不及漢兵到來,傳令前軍從速前進;遇見漢兵,須要個個奮勇,迎頭截擊,不得放他逃走。自己押著後隊,親自督戰。眾兵將奉到命令,又見主帥也親自臨陣,果然個個勇氣百倍,徑向前進。

  李筠的前部先鋒,乃都指揮穆令均,沿路迎將上去。行到將近上黨地方,才與漢兵相遇。劉崇遙見周兵,前來迎戰,隊伍整齊,旌旗飛揚,其勢甚為鋒銳,知道不可與他力戰。遂即傳齊眾將,命先鋒張元徽,率兵五千埋伏在巴公原之左;都部署邱從暉,率兵五千,埋伏在巴公原之右,等候敵兵殺至分際,聽得炮聲響亮,一齊殺出,分左右截擊,不得有誤。邱從暉、張元徽一聲得令,各自領兵前去埋伏。

  劉崇又命大將楊袞,帶領五千人馬,迎敵周兵,詐作戰敗,引他到巴公原下,等到伏兵殺出,再指揮人馬,回頭追殺,必可大獲全勝。楊袞得了將令,遂即領兵迎敵。劉崇調遣已畢,便將人馬,約至隱僻之處,並知會遼兵,待敵人中計,一同殺出,邀截他的後路。

  那穆令均,奉了李筠的將令,叫他奮勇向前,卻不料劉崇暗施詭計,在那裡守他,正興匆匆的殺上前去,與楊袞的人馬,劈面相遇。兩下布開陣勢,穆令均挺槍躍馬,高聲喝道:「殺不死的匹夫,怎敢乘我國新喪君主前來侵犯邊界?知事的快快退去,饒爾不死,否則惹惱了我,定把你們殺得全軍覆沒,匹馬不返;便是那劉崇老匹夫,也要生掠活捉過來,碎屍萬段,以為乘喪欺人者戒。」

  楊袞聽了,也忍不住怒髮衝冠,橫刀出陣,指著穆令均罵道:「無知匹夫!怎敢口出狂言,快快通名過來,你老爺刀下,不斬無名之將。」

  穆令均道:「吾及昭義軍節度使,部下先行官,都指揮穆令均是也!來的老將何名,我看你年紀很大,白髮盈顛,如何不知進退,還敢前來上陣交鋒,若知本先行的厲害,速速退去,免得死於槍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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