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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回 依稀花月貌筵間斟酒 消磨英雄氣牛背讀書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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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女搖了搖頭兒,只是不動。煬帝好不納悶,便先自寬了袍兒,再替宮女解衣。哪知解到了貼肉內衣,煬帝伸手入懷,想摩撫她的雞頭,卻有一件東西觸手。撈出看時,竟是一個彩色的同心結子,不就是賜與宣華夫人的一個。那個宮女,已是格的一笑,鑽進了錦被。煬帝方才大悟,什麼啞子宮女,原是心上人兒。不禁哈哈大笑道:「你們串得好,竟把朕瞞在鼓中。」 便也鑽進了錦被,和宣華夫人算帳。帳兒算得怎樣,小子卻不能夠記得清楚了。哈哈,春宵苦短,又是天明,煬帝出了一身風流汗,早把個悶病治好。 這天興沖沖的上了早朝,他卻下了一道手敕,命監造仁壽宮的宇文愷與封德彝兩人,監營一宮,須較仁壽宮偉大美麗。 這道旨意下去,便有一個臣下出班奏道:「聖上宮殿寬洪,園林精美,已足優遊燕息,何必要耗府庫,勞役人民建造離宮。不如節財息民,仰見聖德。」 煬帝睜目看時,卻是蒲山公李密。 密生有異相,面黑若漆,雙目炯炯有神,甚有才略,志氣雄遠,輕財好士。府第中座上客常滿,尊中酒不空,夙有賢名,震動東京,煬帝也隱有所聞。如今見他出班諫阻,好生不悅。便厲聲道:「自古皇帝,莫不有離宮幾所,朕建造一宮,卿便妄加非議,朕意已決,莫再胡言,致於罪過。」 李密只得默然而息。 等到退朝回轉私第,不禁擲冠歎道:「大丈夫不能得明主輔助,即當取而代之。」 話聲方畢,忽聞背後有人輕語道:「此是何種話兒,大聲狂言,不懼滅族不成?」 李密回頭瞧時,不禁笑逐顏開道:「可兒可兒。」 閱者可知道,在李密背後發言的是怎樣一個人物,卻是一個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美人兒,原是李密的寵姬雪兒。生得冰雪聰明,錦繡心腸,天付一串好歌喉,清趣紆曼,遂心所欲,都能應弦合節。每逢李密宴客,席上客有豔麗的詞章,密即與尋兒協律成歌,靡不娓娓動聽。座上莫不相敬,歎為天人,因此甚得密的寵愛。 這天雪兒聞密回了私第,便入書室中探視,聽了密的憤言,便婉言相阻。密回嗔作喜,即將朝中的事兒,說給她聽了。雪兒笑道:「識時務者為俊傑,邦有道則言,邦無道則行,公爺難道不知?」 李密大喜道:「卿言甚佳,我當永志不忘,今日氣候清和,我思與卿同遊郊外,卿可能相許?」 雪兒道:「妾願相從。」 李密道:「只是今日出遊,不要被衣冠束縛,令人奄奄沒有生氣。」 雪兒笑道:「依了公爺的心意,卻要怎樣?」 密笑道:「我擬做一個田野鄙夫,布衣芒鞋,騎牛出遊;卿也裝作小家碧玉,騎牛相隨。」 雪兒道:「事卻有趣,只是公爺也不必布衣芒鞋,被人見了驚駭。不如一襲輕飾,盡夠風流了。妾也毋須改裝,毋須修飾,便一同跨牛出遊,豈不甚好!」 密點頭道:「如此甚好。」 當下李密便穿了一件紫色袍兒,取了一卷《漢書》,掛在牛角。雪兒便取了一支玉笛。密又命一個小童擔了酒菜,相隨在後,便和雪兒各騎了一頭黃牛,揀那山明水秀的所在,緩緩行去。一路上熏風撲面,麥浪翻金,不覺得行至了阜澗。那處卻是山環水繞,景兒甚是清幽。密便在牛角上,取下《漢書》,高聲朗誦。讀到開懷的時候,即向小童索酒,痛浮一大白。雪兒卻橫坐牛背,覺得有興,便清越越地曼奏玉笛,一闋終時,餘音四散。密更撫掌稱善,又浮了一白。密卻笑顧雪兒道:「如此清遊不可無歌,我為卿奏笛,卿可隨意歌來。」 雪兒笑了笑,便將笛兒授在密的手中。密按了宮商,徐徐吹出。雪兒遂曼轉珠喉,輕啟朱唇地唱道: 喜碧山日親,把銀魚早焚,銷繳了功名分,軺車鴆杖鹿皮巾,也不讓黃金印。 晚景無多,前程休問,趁明時自在隱,尋幾個故人,團坐在蓽門,閑則把陰晴論。 歌聲歇處,笛尾留音。李密仰天笑道:「今日此遊快活煞人了!」 不道話聲方畢,也有人應聲道:「今日此遊快活煞人了!」 密與雪兒好生詫異,忙向四下察看,卻見東首垂楊下面,有一個人策了驢兒,答答的前來。銀髯當胸,垂風飄蕩。李密失聲道:「來者敢是楊公?」 那人在驢背上哈哈笑道:「李公清趣,卻給老夫打破了。」 雪兒定睛看時,方知驢上的老人,便是楊素。當下李密跨下了牛背,楊素離了驢兒,便席地而坐。 小童陳上酒菜,兩人便對飲暢談了一回,方始騎牛的騎牛,乘驢的乘驢,分道而歸。楊素回到家中,對他的兒子玄感道:「李密非常人,你可和他深交。」 玄感唯唯記下。正是:蛟龍不是池中物,老眼原未見識錯。 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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