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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回 依稀花月貌筵間斟酒 消磨英雄氣牛背讀書(1)


  話說紇單貴被楊素襲擊,單騎逃入了蒲州城。楊素的軍兵便也到了城下。漢王所委的薄州刺史王聃,夙震楊素威名,自知難與對敵,便即開城出降。楊素入城安民,上書告捷,煬帝大喜,降詔命楊素還朝。素遵召入都,煬帝即授素為並州道行軍總管,兼河北道安扶大使。統了大兵,出軍討諒,攻破了漢王各軍。諒被困晉陽城中,無可奈何,只得請降。楊素遂允許他免死,諒便開城迎素,素將諒押送長安,料理善後告畢,班師回朝。煬帝設宴勞素,素乘間替諒說情,竟得免死,廢為庶民。這倒是楊素的一件好事。

  煬帝平了並州,坐享安樂。偏是術士章仇太翼上書道:「聖上酉命立金,雍州為破木之沖,不可久居,不如遷都洛陽。且讖言又道『修治洛陽還晉家』。聖上如洛,更是應讖。」

  煬帝原是個好動不喜靜的皇帝,即從了太翼的話兒,遂幸洛陽。命長子晉王昭留守長安。

  一年容易,又是春回。煬帝以洛陽改為東京,改元大業,始在行宮正式受朝。大赦天下,立蕭妃為皇后,長子昭為皇太子。進楊素為尚書令。那年暮春三月,命楊素為東京統監工,督造宮室。楊素便四處召募工役,至二百萬人。日夜工作,人多手快,不到兩個月工夫,已是造成不少的宮殿房屋。

  煬帝因東京人少,住戶蕭條,很覺冷落。乃徙各處的富商大戶,盡行居住宮旁,計有三萬餘戶。平空把一個人煙冷落的東京,變作了繁華熱鬧的場所,煬帝才覺歡心。只是到了晚上,依舊悶悶不樂。皇后蕭氏問起原因,方知宣華夫人留在長安的緣故。蕭皇后雖覺心中有些醋意,只是見煬帝愁眉不展,深恐他悶出病來,當下卻不說什麼,暗裡卻命人星夜奔至長安。用一肩輕輿,將宣華夫人接到了東京。到了宮中,蕭皇后故作狡獪,暫時不令煬帝知道。蕭皇后卻先與宣華夫人親熱了一番,兩人合計好了,作弄那個煬帝。

  這天晚上,蕭皇后著了盛裝,打扮得柳媚花嬌,在宮中排下了酒筵,請煬帝到來。煬帝到了宮中,見燈火輝煌,酒筵端整,蕭皇后又是豔服濃裝,面帶春色。煬帝和蕭皇后平日之間,伉儷深情,原是不惡。蕭皇后的姿色,也不失為一個美人,只是比不上宣華夫人罷了,但是從來沒有像今晚的光景,煬帝怎的不要奇異。不禁含笑問道:「愛卿今晚這般款待,端的為了何事?」

  蕭皇后也含著媚笑道:「並沒有什麼事兒,只因日來見聖上悶悶不樂,賤妾引為深憂,今夕故設了酒筵,替聖上解悶的。」

  煬帝恍然道:「原來如此,愛卿這般深情,朕躬真是萬分感激。」

  當下便一同落座。酒過數巡,煬帝又把個宣華夫人,兜上了心頭,不覺酒兒乏味,又是悒悒不歡起來。

  蕭皇后何等機靈,早瞧破了煬帝心事,卻假作不知。故意問道:「聖上好端端飲酒,怎又面色不愉?難道賤妾有開罪的去處?」

  煬帝慌道:「朕很覺歡樂,愛卿不要多疑。」

  蕭皇后見了這般光景,不禁暗暗好笑。當下一個眼色,使與站了身旁的宮女。那個宮女會意,便悄悄的退了出去。不多時候,又悄悄的領了一個紫衣宮女到來。那個紫衣宮女便捧了金壺,替煬帝斟酒。煬帝正蹙了雙眉,念念不忘的想那宣華夫人。紫衣宮女替他斟酒,他正眼也不去看上一眼。猛的紫衣宮女一個失手,將金壺兒撞翻了玉酒卮,酒潑了一桌。煬帝才抬起頭兒,正想發話,一眼瞧到紫衣宮女臉上,不覺吃了一驚,怔住在座上,話兒也說不出了。那個紫衣宮女,卻不慌不忙的,取了一塊抹布,細細的將潑酒揩乾淨,替煬帝重行斟上了酒兒,悄悄的退立一旁。煬帝卻將她從頭到腳,瞧了又瞧,兀是驚疑不定,早把個坐在一旁的蕭皇后,險些笑了出來。只的借著飲酒,忍住了笑容。

  煬帝把個紫衣宮女看夠了多時,卻也忍不住了,便含疑著問蕭皇后道:「那個紫衣斟酒的宮女,怎的以前沒有見過,還是幾時進宮的?」

  蕭皇后道:「她進宮得沒有幾天,聖上自是不認識了。」

  煬帝點頭笑道:「她的容貌竟和一個人相肖,簡直絲毫無二,愛卿你可知道?」

  蕭皇后搖頭道:「賤妾卻是不知,她和誰人相肖?」

  煬帝頓了一頓口道:「宣華夫人也是這般的面貌,並且身段也相同,要不是宣華夫人在長安,朕定要疑她改裝了宮女,和朕取笑了。」

  蕭皇后點頭道:「給聖上一提起,果然十分相像,只是可惜這個宮女,卻是個啞巴。」

  煬帝笑道:「怪不得她潑翻了酒兒,不說一聲救饒的話兒,真是可惜,生了這副容貌,偏故做了個啞子,怎不叫人納悶。」

  蕭皇后笑道:「聖上不是懷念宣華夫人,夫人又遠在長安,如今這個宮女,雖是不能說話,性兒甚是伶俐。面貌既和宣華夫人相肖,今宵便命她侍候了聖上,聊勝於無。聖上你看可好?」

  煬帝有了幾分酒意,心中原在思念宣華,如今聽了蕭皇后話兒,倒也有些合意,便點了點頭。向那紫衣宮女看時,只見她低垂了粉頸,脈脈含情。蕭皇后卻含笑說道:「既是聖上允許了,時間也已不早,就請聖上安息。」

  蕭皇后說畢,即離了座兒,一手拽了煬帝,一手拽了紫衣宮女,走入寢宮,她才放了手道:「你們會一會罷。」

  她便返身走出。拽上了寢門,含笑著走了。

  煬帝在寢宮內,將紫衣宮女擁上牙床,見那個宮女,只是憨憨的癡笑,並不寬衣解帶。煬帝含笑對她道:「癡孩子別儘自傻笑,快脫了外衣,睡到被裡去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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