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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新天子除奸獨斷 大篡逆失勢雙褫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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紛紛世事總成灰,但看垂楊日又西,拚將酒醉如泥。 說到前前朝新主換,令人回道悄魂迷,非關扯淡漫評題。 ——右調《浣溪紗》 點破虛空山影留,閑評往事總沉浮。 赤霞朝合諸天曉,白月宵分半地秋。 骨瘦不妨風水撼,心寬自耐鶴猿愁。 且將誅殛奸雄案,羸得人間醒醉眸。 且說內閣施鳳來、黃立極,英國公張惟賢,九卿科道等官,俱各具箋往信王府勸進。一面斟酌遺詔,傳佈天下,一面禮部呈進自藩邸承正統、以弟承兄的儀注,令欽天監揀吉日登皇帝大位,不在話下。 魏忠賢見事勢劣了,和李永貞、劉若愚商議道:「信王即了位,咱便要退步了。怎麼好,怎麼好?」 李永貞道:「爺且莫忙,還有事做出來哩。如崔秀現管兵部,吳淳夫現管工部,田吉現管刑部,李夔龍現協理都察院,九卿周應秋等,都是聽爺指潑的;其餘各鎮守又都仍舊。新爺從龍的一人是徐應元,爺可下氣與他結交好了,料不敢與爺作對。奉承起新爺來,料不玫於失勢。」 魏忠賢道:「結交徐官兒,這是第一件事了。崔呈秀等不必說起;只是其餘這些書呆多是不附我的,這事也費斟酌。」 正三人團聚議事,適值客巴巴也來問消息。魏忠賢對他道:「已定信王做皇帝了。」 客巴巴聽見這話,焦燥起來道:「原說魏老爺居攝,咱娘兒們才有倚靠。如今換了皇帝,須不用咱們了。連這宮裡,料也不是我安身去處。難道直待新皇帝趕咱出去,然後抽身,那自家積攢的也帶去不成。不如趁這忙亂,把宮裡寶貝先運了些出去,才好終身受用。」 眾人商議已定,便差小內官叫他侯國與進宮搬運。侯國興與心腹商議,有人教導他說:「天啟爺駕崩,都知道娘兒們沒靠山了。進去搬運,被人拿住了,卻怎麼好?不如勾引了魏良卿一同做事,若弄出來,有他伯伯支撐。」 就去見了魏良卿,說了備細。自古道:貪得者無厭。魏良卿便欣然同去。一遭,兩遭,逐漸搬運,把裡邊寶貝足足盜了大半出去。那管宮管庫的還有些怕那魏忠賢,誰敢攔阻。正是: 朝中逆賊奸如鬼, 路上行人口似碑。 且說內閣黃、施二閣老,先期把即位與哭監儀注送入裡面。又著管理禁軍及那圍子裡的官,督領所管兵丁,自皇城裡直擺到皇城外,以備不虞。又各具了即位恭賀表章。次日,文武大小官員一齊俱到。閣老同禮部尚書先信王府中,躬引法駕至柩前受了遺詔,遵兄終弟及的舊制,纘承正統天下。官民並行以日易月之制,不禁民間音樂嫁娶。藩府撫按等官只差人進香,不許擅離職守。詩完遺詔,簇擁了信王拜地祖宗,方即了皇帝位。但見: 管弦嘹亮,樂聲與漏聲俱來;篆縷氤氳,爐煙與曉煙並起。雙垂紫袖,幾多紅粉繞金輿;高卷珠簾,一片祥光凝寶座。龍袞新一時氣象,虎伏罄百職歡欣。共祝有道之長,齊瞻聖人之表。高呼已畢,鶴舞何窮。 各官拜賀已畢,皇帝入喪行哭監禮,百官俱隨班入哭。一面差官齎詔各王府告喪,各省直頒赦。年號定了崇禎,以次年正月為崇禎元年。真個文官濟濟,武將赳赳,人人想望太平,正謂君子道長,小人道消。魏浿偌大威權,客氏異常寵倖,到一些也用不著了。他又疾心妄想,果然聽了李永貞的計較,要去結交那徐應元。當時眼裡那裡有他?又把奇巧金珠寶玩、新樣段匹綾羅送他;偶然會面,做出小心態度奉承他,常對他道:「咱老邁了,做不得事了,不久也要將司禮監印與那廠印都讓與爺。爺是上位從龍的舊臣,若蔔位問起咱時,道咱這幾年來赤心報國,做了好些事,費了好些力,如今老了沒賬了;若有人說咱不是處,須是爺遮蓋一遮蓋。終是咱們好弟兄相處一場。」 徐應元是太監性子,被魏忠賢奉承好了,便道:「阿呀呀!我的魏老爺!咱不過是上位爺舊臣,上位爺念咱平日的小心,看咱一眼兒,還是個沒名目的人,全仗爺抬舉,全仗爺指教,怎敢欺心!」 兩個得投機,便已拴做一路了。縱此往往來來,反把徐應元兩個侄兒一個蔭了錦衣衛指揮,一個蔭了錦衣衛千戶,掠美巿恩,要他感激。 過了幾日,自己上了個老病不堪的本,辭那廠印。他還崇禎必不准辭,就准辭異竟與咱應元掌,他又好說是我讓與你的,豈不又感激他,還好於中取事。困然崇禎不准辭,只批「著徐應元協理廠事。」 崇禎豈不知他的惡,只道就他辭本,便可分了他的權,那知兩個端則是一個呢。從此魏忠賢只又安如磐石,依舊鴟張起來。崔呈秀既做了兵部尚書,知道魏忠賢又有徐應元做靠山,揚揚得意,又來進言道:「前日咱被這些官員不容我進宮,塗搭行了不成。嘲笑孩兒的就是不附殿爺的,咱也都訪得在心,還該區處他,後來才不敢出頭說話。只是門戶兩字,人都厭聽了,新天子也未必怪他。幸喜明春大計近了,這些科道部屬有外任轉來的,他前任還要考察。這權柄全在吏部考功司、都察院掌院、河南道禦吏,只要停妥這幾個人,驅除那不附殿爺的,就不難了。」 魏忠賢聽了這話,笑道:「二哥見識果然是出人一頭地。」 崔呈秀從此依舊放肆起來,兵部事體極多鑽求他的不計其數,鎮日與人講價錢,總兵多少,參將多少,大天平鎮日兌銀子,好不熱鬧。一日正與寵妾蕭靈犀在房裡打雙陸,喝那麼麼麼,六六六。有詩為證: 烽火迢迢照帝京,單于夜寇白狼城。 樞臣握算真奇絕,日在閨中課女兵。 正打得高興,外邊傳報蕭舅爺來見。呈秀便叫請進來。那蕭惟中踱將進去,見了崔呈秀與姐姐的禮,下面坐了。呈秀便停了雙陸,問道:「外面有甚事麼?」 惟中道:「外面有一副總兵要求升廣東總兵,肯出銀一萬兩。若老爺允了,總承我趁千金中物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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