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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 圖居攝奸謀叵測 構心腹密計無成(2)


  此時魏忠賢竟動了居攝的癡念,要學漢時王莽、董卓、曹操的故事,已差心腹塗太監,清查戶、工二部錢糧,公然坐了二部大堂,逼勒司官行屬官禮。這些司官都注籍不出。塗太監大怒,然一時也奈何他們不得。凡是兵馬錢糧去處,魏忠賢佈滿私人,又想逼去了兵部尚書霍維華,換崔呈秀來做。這霍維華原是魏忠賢一路的人,既做到尚書地位,只逆璫有僭竊的念頭,他便不服起來,反步步防他不與他做一路了。霍維華見他每每搜尋兵部事故,料必不容久留,也就上本乞休。

  魏忠賢和李永貞、劉若愚商議,要仿前代做居攝的事。十九日,文武百官在乾清宮門問安,便差人請過幾位閣老,來探他們口你氣,道:「聖上不豫,時時發昏,那裡理得朝政。尋常計效升遷,還不大緊;如東兵常來騷擾地方,貴州客家又不平靖,延綏等處兵馬又不時發動,這緊要軍情,如何可延緩?除非是皇后垂簾聽政。咱和各位老先兒先商議定了,然後奏聞皇后,學那漢、唐居攝故事。待皇上病體好了,依舊自行裁奪,方不誤了朝家大事。」

  眾人也都駭然。閣老施鳳來侃然發議道:「若論居攝,前代遠不可考,且也學他不得。景泰時原有舊例,當啟請一位親王。我等待罪內閣,斷然不敢參與。若老公公以臣子為之,怕不能服天下之心。倘有事變生出來,把老公公從前為國的心腸,都泯沒了。」

  魏忠賢聽了這話,滿面通紅,恍然不樂道:「施老先兒,咱待你浙人不薄,怎言件事便不相容?」

  竟手也不拱,走入內裡去了。這些閣老見魏璫立意不端,各具揭問安,就請召信府親王入禁視疾,以防不測。那魏忠賢在裡面道:「侯巴巴雖有權柄,外邊事料理得甚來?」

  只得又與李永貞、劉若愚、李朝欽這幾個奸滑心腹內官打團團兒商量,意待用強,竟自傳了旨道:「著魏忠賢暫理萬幾。」

  又思量道:「萬一監朝這些百官都不來,批下本去這些百官都不依,如何是了?若竟擱起,只是已做了大蟲,張牙露爪,說我不吃人,那個肯信?」

  真正委決不下,弄得個魏忠賢想起皇帝好做,便面好心熱一回;想起這些外人不容,便叫跳焦燥一回;又聽得侯巴巴傳來,皇帝又發昏了一遭。又慌張無措一回。好似觸藩的羝羊,熱鍋上螻蟻,進退兩難。有詩為證:

  明明殿陛掃除役,何事狂圖思躍冶。
  只因荼毒盡忠良,遂爾覬覦在天下。
  此時心熱又情慌,弗克稱孤而道寡。
  搖搖光景使人強,誰人執筆能描寫。

  廿二日辰牌時分,司禮監承諭傳:升黃立極、王之臣加少師;施鳳來、張瑞圖、李國木、薛鳳翔加少傅;崔呈秀升兵部尚書,不上半月也加少傅;孫傑、楊夢袞、李春燁加少保;周應秋、郭允厚、黃炾纘加太子太師;李養德、吳淳夫、蘇茂相、董可威、房壯麗君寸子太傅;曹思誠、範濟世、劉遵憲、袁可立、白所知加太子太保:霍維華雖已離兵部尚書任,也加太子太保;呂純如、田吉、張曉、張我續升添注尚書;許宗禮、呂圖南、張九德、張文郁、單明詡、嶽駿聲、李春茂、王之寀升都禦史。其餘郎少卿的升遷不在此內。

  這些官員平時清修自好的,這一升,反都渾在濁水裡面了。已牌時分,又傳旨意:奉聖夫人客氏加恩三等,蔭弟侄一人錦衣衛指揮世襲。魏忠賢自己恩典已極,反不希罕了;況且也要假裝體面,說我是至公無私的,不知這都是空中空、幻中幻,算不得正經的。

  到了酉牌,天啟皇帝已賓天了。此哀動六宮。外面閣部已便知得工部,便計議梓宮及皇陵諸事,禮部便檢舉哀即位儀注,戶部也思量備辦協濟銀兩,才天明,已都聚在隆道閣前。裡面魏忠賢半明半曉,己差人找尋崔家。這些官員裡有的道:「又不是崔家的事,如何獨尋崔家?」

  傳令的內官道:「皇帝遺旨叫喚崔進的。」

  施閣老道:「天子既已升天,誰承遣詔?進去不得,住去不得。」

  又有的道:「想是出袖中禪詔,還要行居攝的邪謀麼。」

  有的道:「一定思量做史彌遠立宋理宗,召沂靖王府王子妄想授立故事麼。」

  有的道:「是了是了。在裡邊要預定赦書條款,還要加恩魏、客二氏,把三案群賢廢錮的不與開釋,追比的不與豁免哩。」

  紛紛議論,真個鉗不住眾官的口。那崔呈秀腳兒趄趄的,也待往裡邊走,聽見百官嘈嘈雜雜,又縮住了。只見閣老黃立極、施鳳來大聲道:「今日聖上賓天,天下無君。以分以德,惟有迎立信天為天子,沒甚私講,有話當面講。誰敢和崔家獨做主張?違了祖宗法度,罪當如何!」

  驚得來叫的內官往裡便跑。崔呈秀羞慚滿面,連腳也抬不動了。魏忠賢雖有心腹,全用不著。未知後來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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