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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回 梁孝王伏闕請罪 周亞夫失寵免官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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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王先生對鄒陽道:「汝此去可往見王長君。王長君者,即王皇后之兄王信是也。」 鄒陽聽說,心中頓悟,欣然領諾,遂謝了王先生,即日起程。只因奔走各地,費了許多時日,惟恐誤卻梁王之事,決計不回粱國,一直取道前往長安。鄒陽晝夜趲行,既到長安即托人介紹入見王長君,王長君便將鄒陽留在門下。 鄒陽在王長君門下,住了數日。一日,乘著王長君無事之際,近前說道:「臣並非為著長君無人使用,故來隨侍,生性愚戇,竊不自量,有一要事特來奉告,未知長君願聞之否?」 長君答道:「先生若肯賜教,不勝幸甚。」 鄒陽因請屏退左右,近前說道:「竊聞長君女弟,得寵後宮,天下無兩,惟是長君平日行事,多不循理,今袁盎之案,若窮究到底,梁王不免伏誅,如此則太后哀痛少子,積怒在心,無所發洩,對於主上貴臣,必然切齒,臣恐長君,危如累卵。」 長君聞言,心中驚慌,急問道:「似此為之奈何?」 鄒陽道:「長君若能力替梁王切實向主上陳說,對梁事,不加窮究,便可結好太后,太后感德長君,永久不忘,長君女弟又得兩宮之寵,不但長享富貴,且有存亡繼絕之功,德布天下,名傳後世,在此一舉,不可錯過。惟願長君熟思而行。」 長君聽了,立即許諾。遂乘間對景帝力言,景帝本來甚怒梁王,因見太后憂泣不食,心腸不免稍軟,又得王長君極力解勸,怒氣消去一半。此時韓安國亦已托長公主代達竇太后,太后自然更加關切,但景帝因此案既經遣使查辦,須侯田叔、呂季主二人回京,看他如何覆命,方能定奪。 田叔、呂季主一到梁國,不久梁王便將羊勝、公孫詭二人屍首交出,在梁王之意,要他二人自殺滅口,免得攀到自己身上。然事不瞞真,羊勝、公孫詭雖然死了,尚有行刺兇手,與同案中關係之人,竟被田叔、呂季主捉到數個,將案情徹底訊究,就中梁王如何起意,羊勝、公孫詭如何主謀,如何遣派刺客行事,證供確鑿,無可諱飾。田叔、呂季主見案已查辦明白,便帶了案卷,起程回京。 此時梁王性命,操在二人之手,若竟據實複奏,縱使太后出力救護,景帝有意寬恕,無奈國法如此,萬不能因私害公,梁王即免一死,也須吃個大虧。卻虧田叔早已定下主意,一路行至霸昌廄,吩咐從吏,取出案卷,用火焚燒,不消片刻,化為灰燼。二人空手回到長安,來見景帝覆命。 景帝一見二人,急問道:「案情辦得如何?梁王是否預謀?」 田叔答道:「梁王實有此事,按律應該死罪。」 景帝問道:「如今案卷何在?」 田叔從容對道:「願主上勿問此事。」 景帝問道:「何故?」 田叔道:「此案認真辦理,梁王若不伏誅,則是國法不行,但梁王如果伏法,連累太后,食不甘味,臥不安席,此乃陛下之憂。」 將自己辦理此案意見,述了一遍,景帝大悅,急命二人入見太后,說道:「此案梁王並不知情,乃是幸臣羊勝、公孫詭等所為,今已將他誅死,案情了結,梁王安然無事。」 太后正在憂愁成病,臥床不起,左右傳達二人言語,太后聞之,又驚又喜,立時起坐,只因連日氣苦,飲食少進,此時心花大放,方覺腹中饑餓,左右進上禦膳,太后飽餐一頓,身體立即平復,毫無病狀。景帝見了,心中大喜,十分看重田叔,拜為魯相。 梁王自從遭此大獄,僥倖免罪,也就收心斂跡,不敢別有希望。過了一時,探得景帝怒氣漸息,遂上書自請入朝,景帝許之。梁王起程來京,于路尋思,此次入見皇帝太后,記起前事,定加責備,須要設法解免,但不知如何方好,便與隨來近臣商議。旁有大夫茅蘭附著梁王之耳,低說如此如此,梁王點頭稱善。一路行經多日,早望見函谷關,梁王吩咐將車馬停在關前,自己換了行裝,依計行事。 景帝聞說梁王將到,照例遣使至關迎接,使者奉命到了函谷關,問知梁王車騎,駐紮關外,遂急出關來迎。誰知兩下相遇,使者問起梁王,梁國從官詫異道:「王命我等在此等候,自己先行入關,何以未曾遇見?」 使者聞言大驚,回到關門,遍問守關吏人,皆雲不見。於是彼此遣人四出尋覓,擾攘一日,竟不知梁王去向,使者無法,只得回報景帝。景帝也覺可疑,料得此事,不能隱瞞,便來告知太后。太后正在一心盼望梁王到來,忽聞此言,吃了一嚇,仔細一想,梁王好好來朝,尚有許多人馬相從,何至彼此相失,此定是皇帝懷恨,將他害死,卻用假言前來騙我。想到此處,一陣心酸,不覺涕泣說道:「皇帝殺了吾子。」 景帝極口分辯,太后何曾肯信,景帝見此情形,心中憂懼,只得又遣多人,分頭查訪,正在紛擾之際,忽報梁王已到關下。 原來梁王聽從茅蘭之計,就關外換坐一輛布車,隨帶兩騎,悄悄離了眾人,一直入關,慶吏何曾知是梁王。梁王一到長安,徑來投奔長公主,便藏在長公主園中,後聞景帝太后尋他不著,十分發急,自料此時出見,可保無事,於是身伏斧鑕,來到闕下謝罪。內侍傳報入內,景帝太后聞信,盡皆大喜,如得異寶,立命召入,相見之下,彼此抱持悲泣,母子兄弟,遂皆和好如初。景帝下令將梁國從官悉數召入關中。梁王用此巧計,雖得免責,然景帝畢竟懷恨在心,礙著太后不便發作,外面看待也就冷淡許多,不比從前同車共輦,那種親熱。梁王心畏景帝,不敢在京久住,便即告辭回國。 過了一年,是為景帝中三年,丞相周亞夫因事免官。先是栗太子被廢,亞夫在帝前力爭,言辭切直,大拂景帝之意,由此恩遇遂衰。又值梁王劉武入朝,記著舊怨,便常向太后訴說亞夫短處,太后將言告知景帝,景帝聞得,愈加不悅。及至梁王刺殺袁盎,興了大獄,王皇后之兄王信,依鄒陽之計,在景帝前力替梁王解說,後來梁王竟得保全,太后心感王信,一日忽對景帝說道:「皇后之兄王信,應即封之為侯。」 景帝聽了,正合其意,但口中卻謙辭道:「當日南皮與章武,先帝在時,並未行封,至臣即位,方得受爵,依理而言,王信未得封侯。」 太后道:「人生行事,各因其時,何必拘守成法?吾每念及吾兄竇長君,生存之日,竟無爵位,到得死後,其子彭祖,反得坐享侯封,吾甚以為恨事,帝可速封王信。」 景帝見說,因答道:「應請與丞相計議行事。」 景帝既奉太后之命,心中高興,便出坐朝,召到丞相周亞夫,告以此事,間其意見如何,亞夫奏道:「先前高皇帝立下誓約,說是非劉氏不得封王,非有功不得封侯,若有背約,天下共擊之。今王信雖是皇后之兄,並未立功,若封為侯,未免有背誓約。」 景帝被亞夫說得掃興,默然無語,只得回明太后,將此事作罷。但心中以為亞夫借著高皇帝來壓制他,暗自蓄怒,至是適值匈奴王徐廬等六人降漢,景帝意欲各封為侯,以勸後來投降之人,周亞夫諫道:「此輩背叛其主,來降陛下,陛下封之為候,將何以責人臣之不能守節者?」 景帝見亞夫事事與之反對,心中久積不平,此時再忍不妝遂拂然變色道:「丞相所議不可用。」 竟盡封徐廬等為列侯。亞夫見景帝發怒,不聽其言,因此告病辭職,景帝也不挽留,即下詔以桃侯劉舍代為丞相。劉舍乃劉襄之子,劉襄本姓項氏,系項羽族人,隨高祖征戰有功,與項伯同日受封,賜姓劉氏。劉襄死後,劉舍承襲侯爵,頗得景帝寵倖,至是遂代周亞夫為相。欲知以後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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