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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回 附藩臣笑納寄生花 頌縣宰巧賺搖錢樹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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搖錢樹哪裡知道內中玄妙,覺得受責受縶,加在一人身上,心裡著實不服。他雖是馬班妓女,穿州過府,倒也肥甘適口,綾羅被體。才進監門,管牢的伴婆先將他外面衣服剝去,只剩了短襖短褲,頭頸上還掛著鐵鍊。送進來的囚糧是一塊大餅,一碟鹽菜,愈覺不能下嚥。困又困不倒,立又立不直,自然要極口詛罵,說:「天下有這等糊塗官!便算老娘當窯姐兒,也糟蹋得自家身體,不曾侵害你祖奶奶,與你什麼相干?官廳是要訪拿,多不過打幾下罷了,從來沒有這樣小題大做的。同是一樣走道兒,他偏寬恕那幾個,把我一個遭殃,弄得我背脊疼痛,還要拘留起來,不知辦什麼罪?」 說罷又哭了,哭罷又說了。馮氏旁邊聽得絮聒得很,便道:「冤枉的事,實在多得很。像我判到死罪,還是隱忍不言,你鞭撲算得什麼呢?」 錢樹子問他究竟,馮氏道:「我同你萍水相逢,談談也不要緊,但是不能告訴他人的。我自從前年出嫁,丈夫在南邊營業的,家中只有阿姑。阿姑今年四十歲。每日阿姑未起,我便灑掃炊爨,拿一杯茶,一甌粥,送到房裡。晚間吃了夜膳,阿姑叫我先睡,關門閉戶,全靠阿姑。大家都說我盡孝,阿姑也待我極厚,我自問已經得所了。不料這日起身較早,輕輕推開阿姑房門,瞥見床下擺著一雙男履,這時心驚肉顫,只得緩步退出。那阿姑早已覺著,悄悄地自縊死了。我不得已喊報鄰里,鄉保說是我逼死的。難為王家媽媽告訴我,才知阿姑有個表弟,是車行裡掌櫃,天天暮入朝出,只瞞著的是我,叫我當堂供出,可以免罪。我想阿姑死了,還要出他的醜,將來連丈夫不好做人,不如我一死為愈。那日相驗過了,我便一口承認。前任官倒並不追問,新來的這縣官,前天提我出去,軟哄硬嚇,要我改供,我卻不易一字。刑房先生同禁子哥哥,叫我千萬不要翻異,免得零碎吃苦。我是死定了,這事只有你知我知。」 錢樹子道:「你也呆了,你有丈夫,有家產,捨得一死,死了還負這罪名。我看趁著不曾定讞,不如說明的好。」 馮氏歎息一回,彼此睡了。 哪知馬知縣在窗外,聽得明明白白,從監裡回到內衙,約莫三更時分,傳呼三班六房,在花廳設座,梁上點了四盞綠映映的琉璃燈,一股隱森的鬼氣。馬知縣密叫老媼裝了馮氏阿姑,披頭散髮,跪在階下。從監裡提出馮氏,正到廳門外面,那老媼抱住馮氏道:「苦了兒也。我如今已在台前供明,你明日可以出監。此後子孫昌盛,福壽綿長。我自作自受,叫你丈夫每年在墳上澆一杯酒,焚一陌錢罷了。」 兩旁差役一聲吆喝,馮氏踉踉蹌蹌抬頭一看,並不是知縣,堂上黑魆魆坐著一個官員道:「你姑已供明瞭,你且聽著。」 值堂吏高聲念那供狀道: 婦人馮王氏,棗強縣人。丈夫馮奎子,向做車行生理。婦人三十四歲時,奎子身故,兒子金官,只有十五歲,將車行托奎子表弟李水生代管。金官也在行裡。水生常到婦人家中,因之調戲成奸。後來金官到米豆行裡學業,水生是住在家裡的。 前年金官娶妻,婦人向水生道:「我也老了,兒子也大了,媳婦也來了,這事可丟手了。」 水生不肯,卻不常來。今歲金官到南省去販豆,水生又天天來宿。那天早上被媳婦撞見,婦人卻臊得很,所以縊死了。媳婦是孝順的,並不是他逼死。所供是實。下面聽了供狀,連連叩首,說:「阿姑要保全媳婦的命,媳婦只得直供了。」 才把監裡的話,向堂上述,了一遍,仍將馮氏帶去。原來馬知縣早經訪得姦夫姓名,只是馮氏不說,不足為憑。現在親耳聽得馮氏的話,才弄這個狡獪。 次早簽提李水生、王家媽媽候審。馬知縣升坐大堂,任人觀看。馮氏知道複訊,跪在一旁。馬知縣親自扶起,說:「這是孝婦,應該鼓吹送回。」 馮氏方欲有言,馬知縣道:「你不見今日的問官,便是昨夜的閻羅麼?」 將兩狀宣讀一過,堂上堂下,無不拊掌稱快。提了王家媽媽,問過幾句。便問李水生道:「你知罪麼?」 水生供道:「通姦是實,未曾謀死。」 馬知縣道:「你雖不殺伯仁,伯仁由你而死。況且誘姦寡婦,律有明條,應該從重擬徒。」 李水生早被枷帶鎖,進監去了。馬知縣用著全副儀仗,送馮孝婦回家,還獎他一塊匾額。棗強全縣的紳民,都稱頌馬知縣神膽得很。馬知縣提出錢樹子,賞他五十兩銀子,叫他回籍。錢樹子始終莫名其妙。馬知縣因此得了總督的明保,照例在任候升。不多幾時,調補張家口同知。 張家口本是內外要隘,這同知體制,較他處更為闊綽。只是民風強悍,沿途多設鏢行。那鏢師是保護行旅,算鄧姓最為久遠。他家始祖名叫鳴謙,別號漁湯老人,最善劍術。孫子名魁的,繼續世業。現在是魁女劍娥了,劍娥年只十四,名聞關內外。慢慢的遷到奉天西關,連俄人都不敢侵犯他。正是:絕塞雙鉤誇手段,平沙一騎話髫年。 欲知後事,且聽下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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