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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回 費恭人義陳清白書 趙個姐情貽紅綠佩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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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說到苗沛霖攛掇勝保,逼納孫家泰遺姬。這遺姬是河南費氏,父親系拳師出身,豫、魯、湘、鄂一路,薄薄有點聲名。費氏家傳武勇,十九歲歸到孫家。他卻疏服練裙,不爭華麗。孫家原有小小別墅,雜蒔花木,分佈亭池,費氏酷愛清閒,便在此間居住。所以苗沛霖在孫家,殺得天翻地倒,費氏卻不曾波及,自顧年輕貌美,在這亂世裡面,恐怕受人欺侮。後來為著有點膂力,倒也孑身郊外,視死如歸。 沛霖起初報了家泰的仇,雞犬不留,何等爽快!偏有人告訴他別墅裡有這費氏,他如今已受勝保節制,不便再蹈故轍,所以迎合勝保的心理,勸他遣人往劫。勝保雖則是侍郎放了欽差,天性是個好色的,聽得沛霖稱讚費氏,知道他人亡家破,獨處煢煢,他若俯首屈從,不失那後房寵愛;倘要左推右讓,只消三五個戈什,已經簇擁他來了。 勝保計劃已定,便暗遣僕從往告費氏,叫他輕輿深夜,悄悄入營。那費氏不待人來,早經有了消息,暗想:沛霖如此兇狠,荼毒全家,還不肯將我放過,我倒有死所了。若勝保來意和善,也不犯著得罪他;如其強劫硬奪,我與勝保拼個你死我活,也算給孫氏泄一口氣。自朝至暮,倚劍而待。果然勝僕到了別墅,進見費氏,說明欽差傳諭相請,叫他晚間到營相見,替他孫家復仇雪恨。費氏道:「我有一書,托你回復欽差。」 勝僕逡巡不走。費氏道:「欽差看了書,自有話說。你且去罷!」 勝僕回到營中,將書呈上,勝保展開一望,淋漓悲壯,卻是一片血書。寫道: 苗賊之于孫氏,一跳睚怨耳!殺人放火,萬目睽睽。國有常刑,似無待未亡人陳請也。伻來相告,謂欲為孫氏滌冤,孫氏僅剩未亡人,敢不九頓以謝。惟念公庭對簿,須在白日青天,昏夜乞憐,竊所不取。大營何地?費氏何人?心即無他,如輿論何?況大帥左右,豈少姬侍?何欲辱未亡人清白耶!苗賊萬惡,隳未亡人之節,即以損大帥之名,請三思之。果不能免,未亡人當挾刃至前,則伏屍二人,流血五步,未亡人尚有此力也!大帥慎旃,毋為苗賊笑。此上大帥纛下。未亡人費氏瀝血書。 勝保看罷,又可憐,又可駭,說道:「算了罷!」 便將書遞把沛霖。沛霖道:「大帥不要墮他的計,他又軟又硬,多可惡呢!」 勝保道:「那裡沒有美婦人?希罕他什麼!」 費氏知道勝保已經歇手,這苗賊總想沒法擺佈。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。 將別墅私下售去,做了盤費,進京尋那燮臣翰林去了。燮臣本來慨想家難,看見費氏來依,還帶著一個嗣子,替他延師課讀,也中過順天舉人,考取中書,洊升侍讀。費氏還請了四品封典。大眾便稱他費恭人。到得燮臣入閣,費恭人已是七十多歲了。侍讀另立一支,算是家泰的嫡脈。沛霖在壽州已尋不著費氏,只索罷休。 這時正值曾國荃攻破安慶,太平軍陳玉成到鳳陽逕投沛霖,沛霖縛獻勝保,勝保殺了玉成,將其婦納入後房,回報沛霖道:「陳婦比費氏強多了。」 陳婦雖是楊花水性,卻知道玉成的死,都是沛霖主持,靠著勝保寵愛時候,說沛霖怎樣跋扈,怎樣負恩,勝保自然相信。所以勝保入陝,不曾帶得沛霖。勝保有了這個陳婦,還要沿路獵土妓,擄撚女,醜聲四播。那各省督撫,紛紛的飛章參奏了。勝保總不服氣,說什麼「先皇帝曾獎臣以忠勇性成,赤心報國」;又說什麼,古語有雲:「閫以外將軍治之,非朝廷所能遙制。」 廷臣本嫌他驕蹇,經不得河南巡撫嚴樹森一疏,說回、撚是癬疥的疾,粵寇是肢體的患,惟勝保為腹心大患。觀其平日奏章,不臣的心,以可概見。至其冒功侵餉,漁色害民,猶其餘事等語,朝廷更加震怒。河南、陝西兩巡撫,密奏勝保擅用朱筆劄文,謬稱欽差大臣,視前大將軍同。與督撫例用劄,請查辦。陝西駐防副部統高福,密奏勝保不受商議,擅杖大員,請查辦。幫辦陝西軍務副都統德楞額,密奏勝保無罪妄劾,遽降參領,請查辦。 朝廷還怕勝保中變,暗叫多隆阿齎旨赴陝,代勝為欽差大臣。這卻是燮臣翰林的運動,想乘此機會打倒勝保,沛霖可一網盡絕。誰知沛霖卻同勝保相隔,多隆阿到得陝西,先在灞橋以南,築營數十,然後來叫勝保接旨。 勝保跪聽宣畢,多便問道:「勝保遵旨否?」 勝對道:「遵旨。」 多令取出關防,交從弁捧著,即行逐一查抄。勝保再三哀懇,才允他八駝行李,隨身只剩了老僕三人,圉夫二人。勝保倉猝就道,用鐵索纏繞輿杠,剛剛渡過黃河,德楞額戴其侍妾,說是陳玉成之婦,不得隨行。苗沛霖想路劫勝保,又被德楞額監住。沛霖便在皖北複叛,宋景詩又渡河大掠,一總罪孽,盡在勝保身上。勝保奉著嚴旨,交刑部詳訊。 勝保那裡肯服,承審大員周祖培一干人,複奏上去,定了賜帛的罪名。那苗沛霖雖則投了秀全,封了秦王,不久也被撲滅。 孫氏的一門血案,算是從此結束。 勝保瀕死的時候,卻是刑部尚書趙光監刑。趙光號叫蓉肪,籍隸雲南昆明。他從刑部主事,直到尚書,于案卷最為精核。 勝保臨刑呼冤,求趙轉奏。趙說:「聖意難回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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