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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賽觀音分紀冀北程 訪連兒小構滇南案(1)


  上回說到三桂病歿,偽後張氏,率領兩觀音回滇。那世璠雖則襲了偽位,卻已風聲鶴唳,草木皆兵。蔡毓榮由湘入黔,直趨貴陽。趙良棟由川入滇,進駐歸化。連國相、壯圖的象陣也不中用。毓榮料定三桂在滇,盤踞已久,子女玉帛必然豐腆,隨著貝子彰泰,殺一陣,勝一陣,逼得世璠逃上五華山。偽宮眷屬,只住著幾間小屋。毓榮輾轉巷戰,擒住夏國相、馬寶,一馬當先,直到五華山上。闖入世璠匿跡的地方,但見一班宮娥彩女,含淚跪接。毓榮只問世璠,回說已經自縊了。毓榮知道世璠的屍首也關緊要,遂令宮女引導,前往驗視。進了後面秘室,那世璠還懸在梁上,其餘粉白黛綠,黑壓壓同聲乞命。

  毓榮平視還去,內中有兩個最為妍豔,只是淚容被面,哀懇不勝,比到帶雨梨花、迎風楊柳,還沒有這樣婀娜窈窕。毓榮道:「你二人誰是陳圓圓?」

  內中一人道:「陳仙姑已經屍解了,葬在山後十數步,但留得一個小像。賤妾蘇氏,她是何氏,俱經侍奉先皇。」

  毓榮道:「不是八面觀音、四面觀音嗎?」

  蘇氏道:「賤妾是四面觀音,她是八面觀音。」

  毓榮暗想:「果不出我所料。幸而爭先一著,可以並獲雙雕。」

  便道:「你們都是叛屬!」

  吩咐從人,先將二人押解回營,聽候發落。其餘查取職名,造冊詳報。世璠的屍首,派員看守。

  佈置已定,想要同了兩觀音回營。不道履聲橐橐,前面進來一個軍官,說道:「蔡將軍偏勞了!」

  毓榮抬頭一看,認得是將軍穆占,便道:「皇上的妙算,貝子的軍威,我們不過效力罷了。」

  穆占道:「如今帶著美人兒,真要回營效力了。」

  毓榮聽得話中有刺,若不使穆占分嘗一臠,一朝宣播出去,勢必兩敗俱傷,便道:「這兩人正要送到將軍處賞鑒。」

  穆占道:「你辛苦一場,那裡好入寶山空手回呢?」

  指著八面觀音道:「這個長得更俊,你去受用罷。這個我不客氣了。」

  攜著四面觀音的手說:「走!」

  蘇氏回顧何氏道:「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?從此各事其主,不知道還能見一面嗎?」

  何氏說聲「珍重」,也隨了毓榮下山。原來兩觀音對著三桂,有一段趣史。後人曾有《兩觀音合傳》雲:

  兩觀音者,故平西王侍姬何氏、蘇氏。何氏本南昌顧宗伯家妓,穠纖得中,修短合度,當筵一曲,可遏行雲。平西得之,以謁圓圓。圓圓曰:「此八面觀音也。」

  府中遂因以為名焉。

  然性傲而肆,稍不當意,輒向平西求去。平西本藉以娛老,當夕每不禦,坐是益怏怏。媚平西者曰:「天下多美婦人,何必是?」

  乃以雛姬蘇氏進。蘇系燕趙產,年弱於何氏,而妒與何氏埒,知何氏最有寵,乃以平西為壟斷。何氏始以平西綜軍務,無暇向床第,姑置之。繼而風聲稍稍露,連呼平西而責之曰:「我昔與若約,納我後不得再置妾,今何如?」

  平西深謝過曰:「後來者不過四面觀音耳,焉能及卿?」

  何氏曰:「此欺人語也。汝能間日就我,當貸汝。」

  平西諾。商諸蘇,蘇哭不可仰,亦允以間日至,始稍稍安。而平西罷於奔命矣。兩觀音者,平西之禍水,清室之功臣也。平西既歿,兩觀音始相見。滇破之日,何為蔡總督毓榮所掠,蘇亦歸將軍穆占雲。

  ***

  毓榮得了何氏,備悉三桂藏金之窟,累累黃白、盡被毓榮捆載。毓榮的體質,雖然不如三桂,但是年華未暮,又沒有她人分寵,自然安心樂意,做了毓榮的側室。那蘇氏被穆占攜去,羊羔美酒,也別有一種風味。蘇氏領略慣了,反覺非此不樂。

  只是雲南大定,都要奏凱班師,毓榮升任尚書,穆占又轉了內務大臣。彼此準備北行,蘇氏來約何氏,同時上道。昔為邢尹,今若陳雷,雖則各適一主,真是患難的姊妹。

  這日征軺曉發,旌旗鼓角,仍舊由滇而湘,由湘而蘇。兩觀音聯鑣並轡,益顯得精神姿態,矯矯不凡。沿途遇見的人,都說:「這是賽觀音呢,這是賽觀音呢!」

  兩觀音嘗著茅店板橋的滋味,較諸重樓複閣,大相徑庭。好在水送山迎,一路都有古跡。何氏略解吟詠,便也謅成幾首小詩。蘇氏閑著無聊,也把逐日經過的所在,一程一程記出來。還記得何氏幾首詩道:

  一片凱歌聲,將軍賦北征。
  旗翻人影亂,草沒馬蹄輕。
  朝露濕盈道,晴曦紅在城。
  燕雲千萬裡,從此別昆明。
  ——《曉發》

  魚龍夜靜月如鉤,淘盡英雄萬古愁。
  秋水長天原一色,不須濁浪擁輕舟。
  ——《夜渡黃河》

  後來毓榮刊了一本《平滇鐃歌》,附著一卷《閑中吟》,便是何氏所作。蘇氏卻系秋蛇春蚓,是個女孩兒本色,穆占叫人潤色潤色,完全算做《北轅日記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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