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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八回 紅顏刃仇秀華成眷屬 閹豎締愛魏璫偕鴛儔(2)


  內監們如夢方覺,兩個內侍搶著去召太醫,鄭貴妃又命宮女去報知王皇后及各宮嬪妃。不一刻太醫來了,王皇后和王貴妃並六宮嬪妃陸續到來。

  太醫診過了脈搏,知道脈已下沉,看來不中用的了,便屈著半膝,老實稟知了王皇后。皇后和六宮嬪妃聽說皇帝已危,個個嬌啼婉轉地淚珠紛紛滾滾都哭起來了。大家哭了一會,還是王皇后有主意,忙令司禮監王進傳出諭旨,召集左輔宰相、六部九卿等,火速進宮商議大事。

  王進帶跌帶跑地趕出宮去,在侍事處選了一匹快馬,往各大臣的私第一一去通知了。王進事畢回宮,大臣如方從哲、朱賡、趙世卿、越嘉善、趙興邦等,已先後入宮。那時太子常洛、皇太孫由校也立在旁邊痛哭。神宗帝已不能說話,只拉著太子常洛的右手、宰相方從哲的右手點頭示意,兩眼就往上一翻雙腳一挺,嗚呼哀哉了。王皇后、皇太子、皇太孫、嬪妃、大臣無不痛哭失聲。力從哲便收了眼淚朗聲說道:「皇帝既已賓天,咱們一味地慟哭也不是事體,大家且議正事要緊。」

  眾臣聽了,都各止哭。由方從哲領頭共至華明殿上,先擬草詔,傳位與太子。又草了正位的詔書,以便頒佈天下。

  諸事方畢,天色已經破曉,方從哲命司儀處在奉天殿上撞鐘擂鼓,召集各部官吏,一面扶太子常洛登位,是為光宗皇帝。

  改明年為泰昌元年,追尊神宗帝為孝顯皇帝,廟號神宗。晉王皇后為孝端皇太后,生母王貴妃為孝靖太后,鄭貴妃晉太妃。

  冊妃郭氏為皇后,侍嬪李雅雲為莊妃,李飛仙為康妃,劉嬪人為貴妃,趙氏為選侍。封方從哲為太師左國柱、攝行丞相事,趙世卿為吏部尚書兼華蓋殿大學士,趙嘉善原任兵部尚書、兼任文淵圖大學士,加少師銜,朱賡為謹身殿大學士,趙興邦為武英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。又擢左光鬥為都禦史,給事中楊漣為吏部侍郎。下詔免人民賦稅,罷神宗時弊政。又下諭停止採取礦稅,罷江浙織造局,罷雲南采寶船,停止山西采人參等,百姓免其充役。

  詔書頒發後,天下歡聲雷動。大家以為新君登極,舊政革新,天下頗有望治之心。哪裡曉得這位光宗皇帝別的都還不差,就是好色太過。他那兩個妃子,一個莊妃,一個康妃,莊妃稱東李,康妃稱西李。西李便是李康妃,出落得玉膚花貌婀娜多姿,光宗帝十分寵倖。

  其時的孝端皇太后、孝靖太后又相繼崩逝。郭皇后又病歿。光宗帝因喪母喪妻,悲傷過度,就此染起病來了。那鄭貴妃雖晉了太妃,心裡還是不足,又見孝端、孝靖兩太后逝世,滿心要想做太后。李康妃也為了郭皇后已死,自己想光宗立為皇后。一個想做太后,一個想做皇后。兩人都一想盡願,暗暗地結連了魏朝,從中設法。

  魏朝在光宗帝在東宮時已經侍候有年,很得皇上的信任,於是在光宗帝面前竭力替鄭貴妃和李康妃進言。光宗帝還算明白,對魏朝說:「先帝未曾立鄭貴妃為後,這時遽然晉為太后,朝臣不要議論嗎?」

  魏朝正色道:「陛下但宸衷獨斷,臣下何能強回聖意?」

  光宗帝沒法,又被李康妃在耳畔絮聒著,一時打不定主意起來。只得扶病臨朝,把立鄭貴妃的諭旨先行向大臣宣佈過了,命閣臣頒發。宰相方從哲本來是個混蛋,曉得什麼的紀綱儀禮,正要把上諭繕發,恰好侍郎孫如游聽得這個消息,忙來見方從哲道:「某聞朝廷將晉鄭太妃為太后,相公意下怎樣?」

  方從哲答道:「這是上命下來,自然只有照辦。」

  孫如游變色說道:「相公不顧現在的聲名,難道並後世的唾駡也不顧麼?」

  從哲詫異道:「皇上有旨,幹某什麼事?」

  如遊大聲道:「鄭貴妃為先帝寵妃,未見冊立為皇后,今上無端晉為太后,朝廷封典,從此墮盡,名器也濫極了,還做他什麼鳥官,大家只鳥亂苟且一回就得了。況公為當朝首輔,這事相公不諫誰來多嘴?後人不是要罵相公麼?」

  方從哲聽了恍然大悟,向如游連連作揖道:「多承見教!某即刻入宮去諫阻,公等可聯名上本就是。」

  孫如游大喜,辭了方從哲,當夜草奏,次日進呈。

  光宗帝那道尊鄭貴妃為皇太后的手諭雖已下了,心上不由得懊悔起來。又被方從哲面陳歷朝制度,謂未有妃子在隔朝進尊太后的,開立國所無之例,將為後世譏評。光宗帝見奏,心裡越覺不安了。第二天侍郎孫如游、禦史左光鬥、尚書孫永高等又紛紛上疏,請晉鄭貴妃為太后的成命立即收回,方從哲又把那道上諭循例封還。鄭貴妃自迫著光宗帝下了晉太后的諭旨,便天天伸長著脖子希望著內閣發表。

  一天過了,消息沉沉。接連了十多天,影息毫無,鄭貴妃有些不耐煩了,令魏朝到內閣中來打聽。方從哲說道:「皇上現擬收回成命,所以不敢宣佈。」

  魏朝聽了,忙去報知鄭貴妃。

  鄭貴妃含怒道:「天子無戲言,怎麼中途可以變更的?」

  於是又來見光宗帝,把方從哲的話向光宗帝質問。光宗帝也不回答,只把孫如游等的奏疏一古腦兒遞給那鄭貴妃。鄭貴妃看奏牘中無非是說些祖宗的成規、朝廷的禮儀,每一句都打著鄭貴妃的心坎,不禁老羞變怒,把奏章一拋,便氣憤憤地回宮去了。

  那李康妃見鄭貴妃的事成畫餅,自己的當然也不能成為事實,眼見得這皇后是別人的了。大凡女子的量器最小,民間的正室和筵室常有許多的爭執與區別,筵室往往想扶做正室,都是為的名分關係。如今堂堂一個皇后誰不想染指,就是李莊妃也未曾不想,但沒有李康妃那樣熱烈罷了。

  康妃要做皇后,她除了百般地獻媚光宗帝外,沒有第二個妙策。光宗帝本是好色的。又兼寵愛李康妃,雖在病中,於床第間歡愛仍然沒有少減。

  一個人在患著痼疾的時候又要淫欲,到底是人身,能有多少的精神?因此不到兩個月工夫,光宗帝的病症日漸沉重起來。看看一天不如一天,大臣多勸光宗立儲。

  其時的皇長子由校已很長大,光宗帝自己曉得病入膏盲,下諭立皇子由校為太子,即日正位東宮。時鴻臚寺丞李可灼進紅丸一枚,謂能治不起的絕症。光宗帝巴不得病癒,便吞了李可灼的紅丸,第一次果然略有起色。等到第二丸再進,光宗帝當夜就覺頭昏眼花,忙召左柱國方從哲、大學士楊漣、禦史左光鬥等吩咐後事。及至方從哲等進宮,光宗帝已撟舌不下言語含糊,只手拍著太子由校,連說幾個「唉!唉!」就此氣絕駕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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