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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回 火炙金蓮萬妃奇妒 水沉玉女憲宗傷懷(2)


  這時萬貴妃雖不能如願,吳皇后卻廢去,總算給萬貴妃出了一口惡氣。萬貴妃見皇帝為了她廢去皇后,從此威權愈大,名稱是貴妃,實行的是皇后制度。那王妃又甚懦弱,毫無統馭六宮的權力,一切都讓萬貴妃去做主。萬貴妃又生性奇妒,她在宮中專寵,不許憲宗再臨幸他妃,憲宗偶然和宮女談笑,被萬貴妃瞧見,立即把那宮女傳來,一頓的亂棒打死。憲宗也因愛生懼,漸漸地有些害怕萬貴妃起來。

  六宮中有個瑜妃,本是憲宗自己冊立的,遠在萬貴妃之前。

  偏是萬貴妃看她不得,滿心要和她作對。講到瑜妃的容貌,在王、柏兩妃之上,唯妖冶不如萬貴妃罷了。萬貴妃生怕她奪寵,把瑜妃作眼中釘般的看待。又兼憲宗天天和萬貞兒廝混,不免有點厭倦了,就往瑜妃的宮中走走,萬貴妃知瑜妃年紀比自己要輕一半,論不定憲宗受她迷惑,以是心裡恨得癢癢地。

  正在沒好氣的當兒,憲宗在瑜妃處連幸了三夜,把萬貴妃氣得忍無可忍。第四天的清晨,乘憲宗出去臨朝,她便領著五六名宮待,各執著鞭兒蜂擁到仁和宮中。將瑜妃遍身痛打了一頓。萬貴妃還親自動手,在瑜妃的小腹上狠狠地打了幾拳,適值瑜妃有娠,被她這樣一毆辱,就當夜墮胎,又生了一個多月的病症。

  萬貴妃聽知瑜妃墮胎,心中暗自慶倖。只苦的自己年紀太大了,天癸斷絕,不能生育了,所以也不許別人生育。妃子中誰若有孕,萬貴妃恐生出太子來,皇帝要移寵到別人身上去,故此百般地設法,非把那妃子弄得墮了胎不罷手。又禁止憲宗去臨幸他妃和另立妃子。憲宗聞瑜妃受責墮胎,為了懼怕萬貴妃,不敢明說,只有暗自垂淚歎息。

  俗語道私鹽愈捕得緊愈是要賣,萬貴妃把憲宗和罪囚似的監視著,哪裡曉得偷偷摸摸的事卻愈多。平常一個酒肉市儈,多賺了些臭銅錢,也要想娶三妻四妾及時行樂,何況是一個堂堂的皇帝,粉白黛綠當然要滿前了。憲宗在面子上雖畏著萬貴妃,暗底下不能沒有別個寵倖。

  萬貴妃微有些覺著了,在宮中秘密查詢,又遍佈了心腹宮女內侍,留神憲宗的行動。不到幾天,被萬貴妃偵察出來,知道萬安宮的宮侍慕珠,仁壽宮的宮女水雲、柳葉,長春宮的宮女楚江、永春宮的宮侍金瓶,晉福宮的宮女寶鳳,這一班宮人都經憲宗臨幸過,一齊納為侍妃。

  那柳葉和金瓶似有冊為妃子的消息。萬貴妃打聽得明白,一縷酸氣幾乎連腦門也鑽穿了,便吩咐內侍去預備下一座空室。佈置既畢,命宮侍把慕珠、柳葉、寶鳳、水雲、金瓶、楚江等六人一併召到了,萬貴妃高座堂皇地嬌聲罵道:「你們這班淫婢子,敢瞞了俺家迷惑皇上嗎?今天俺如不給些厲害你們瞧,將來宮裡怕不讓了你們這幾個狐媚子!」

  萬貴妃說罷,命宮人們把金瓶等六人的羅襪褪去,卸下纏帶,露出瘦削蜷屈的玉足來。萬貴妃命在地上排起鐵鍊,又燒起兩座火爐子,等爐火燒著了,鉗出鮮紅的熾炭,鋪在鐵鍊的四面。不會並鐵鍊也紅了,萬貴妃叱令官人扶著慕珠等六人,赤足上了鐵鍊,強她們在鏈上一步步地走著。可憐纖弱的金蓮,碰在這通紅的鐵鍊上,嗤的一聲,皮膚都貼牢在鏈上,一陣陣的青煙望上直騰,臭氣四散觸鼻。慕珠等慘呼了一聲,齊齊地昏了過去。萬貴妃又命將冷醋潑在鏈上,把金瓶等薰醒轉來,笑指著她們說道:「你們還要狐媚皇帝嗎?」

  金瓶等已痛徹心肺,哪裡還答應得出,只不住地口裡哼著。萬貴妃冷笑了兩聲自回宮去。這裡,金瓶和慕珠、楚江、水雲、寶鳳、柳葉等纖足被炙得烏焦糜爛,鮮血模糊,不能步履了,只坐在地上相對著痛哭。

  憲宗聞報,忙趕來瞧看,見了這樣淒慘的情形,也覺心上不忍,不由地流下淚來。一面令太監們扶持了六人,令太醫院去診治。後來只一個水雲治不好,潰爛時毒氣攻入心臟,叫號斃命。餘下的慕珠、金瓶等五人終算治好了。然兩腳都成了殘疾,已不能和常人般地行走了。萬妃似這樣奇妒,宮中誰不見她畏懼,可是過了幾時,六宮的寧妃又懷妊了。被萬貴妃暗令內侍,把寧妃的肚腹上用藤杆滾了一下,又弄得墮下胎來。

  偏是王妃爭氣,她懷著身孕恐萬貴妃算計她,很秘密地把白綾緊緊地捆著。柏妃也一般地效法,竟不曾吃萬貴妃瞧出破綻的。到了十月滿足,王妃生了一個女兒,柏妃卻產下一個太子來。憲宗聽了,自然很有興,廷臣也都來叩賀,憲宗命在太極、太和、寶和等殿上大開筵宴,賞賜內外臣工。正在興高采烈,誰知宮女慌慌張張地來說,太子忽然七孔流血死了。總計生下地來還不到三天,便往閻王殿上去了。

  憲宗這一氣,幾乎平空地跌到下來,只好痛哭一場,用皇子禮瘞往金山,與夭殤的諸王同葬。憲宗悲抑還沒有去懷,幸得王妃的女兒卻甚強健,憲宗有了這個小公主也算聊勝於無了。但過不上三個月,保姆抱著小公主在金水橋畔玩耍著,一個失手,撲通的一聲墮在橋下,內監宮人忙著去打撈起來,這位小公主已是兩眼朝天,追隨那小太子往陰中作伴去了。憲宗聞知,又是一番的傷感,獨有那王妃哭得死去活來。憲宗常常歎息道:「朕的命中似這樣多舛,連個女的也招留不住嗎?」

  王妃聽了,轉去勸慰憲宗,不必過於悲哀。憲宗也覺沒法,唯付之一歎罷了。

  是年的冬季裡,王妃又懷妊了,寧妃也說有孕,又有嘉貴人惠貴人也都有了六七月的身孕。到了第二年上,王妃居然生了太子,惠貴人和嘉貴人又先後生了皇子,甯妃生了女兒。憲宗見一年中添了三子一女,這喜歡是可想而知了。於是祭太廟,開慶筵,足足忙了半個多月,才得平靜下去。當時王妃生的皇子最早,將來預備立為東宮的,便賜名貞,惠貴妃生的賜名軏榮,嘉貴人生的賜名軏權,惠、嘉兩貴人因生了皇子都晉為妃子。甯妃生的女兒賜名金葉。

  日月流光,太子軏貞已能夠呀呀地學語了。憲宗異常地愛他,時時把太子抱在手裡,臨朝的時候,又命太子坐在龍椅的旁邊;退朝下來,抱他同坐在輦上。那太子卻不時要啼哭,但一坐在輦上就停住不哭了。憲宗笑道:「吾兒他日該坐鑾輦的。」

  便令木工,替太子定制了一輪小車,在禦園的草地上推來推去,引得太子嘻嘻地笑個不住。

  一天,那推車的太監用力太猛了,一時把持不住,直入金水橋下去,慪得宮女衛士趕忙救護,幸得太子不曾淹死的,然經這一嚇之後,漸漸生起病來,不上一個月就一命嗚呼了。王妃又哭得要尋死覓活,憲宗悲感萬分,令將當日推車的太監以及護衛的內監、宮女、衛士等一併斬首。豈知一波方平,一波又來,惠妃所生的皇子又患七孔流血的病症死了。

  憲宗又是悲傷又是孤疑。萬不料嘉妃所生的皇子軏權,經宮女替他沐浴時,又不知怎樣的會在浴盆裡淹死了。憲宗這裡,真是又急又氣又是傷感,三方面交逼擾來,也釀成了一病,足有三個月不能起床。看看病勢稍輕了些,又報公主金葉忽然倒地死了,死的時候遍身發了青紫色,好似中了什麼毒一樣。憲宗聽得病又加增起來,他有氣沒力地叫識得傷痕的內監細細地把公主金葉一驗,回說是中的蠱毒。憲宗這時也病得昏昏沉沉,只含糊答應了一聲就算過去。

  直到明年的春末,憲宗病才慢慢地好起來。由坐而步,至自己能夠行走了。於是舊事重提,將服侍軏榮的宮人、內監並和軏權沐浴的宮女,及侍候金葉的內監宮人,一起傳到了面前,由憲宗親自勘訊。

  哪裡曉得著實追問下去,都不承認侍候太子,是什麼樣兒的也不曾見過,轉弄得憲宗倒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起來了。

  待後仔細一詰問,才知道當日服侍太子的宮人內監都被萬貴妃遷出宮去,憲宗正病得頭昏顛倒,萬貴妃暗地裡偷天換月,他竟一點也沒有得知。這是溯本求源,把萬貴妃的奸惡行為完全顯露了出來。憲宗如夢方醒,雖然惱恨萬貴妃,只是心裡畏懼她,不敢發作罷了。其時襄王祁璿,忽然從河南遞進一本奏牘來,憲宗看了疏言,不禁紛紛地落淚。要知憲宗為甚傷感,再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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