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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回 康王構仗名將偏安半壁(4)


  時金主亶縱酒荒淫,將士離心,蒙古兵起,國勢稍弱,善將者不過兀術一人,大有可為之機。而秦檜方欲畫淮以北與金為和,諷台臣奏請諸將班師,且知飛志銳不可回,上言飛孤軍不可久留,迄速召還,於是飛一日奉十二金字牌。飛憤極泣下,東面再拜曰:「十年之力,廢於一旦,良可惜也。」乃自郾城引兵還。民遮馬慟哭,訴曰:「我等戴香盆運糧以迎官軍,金人皆知之。相公去,我輩無噍類矣。」飛亦悲泣,取詔示之曰:「吾不得擅留。」哭聲震野。飛留五日,以待民徙,從而南者如市。飛亟奏以漢上六郡閒田處之。飛還,飛所新複河南府州縣,複為金有。飛至鄂,力請解兵柄,勿許。已而入覲,帝問之,飛拜謝而已。

  秦檜力主和議,恐諸將難制,欲盡收其兵柄。乃罷韓世忠、張浚為樞密使,岳飛為副使,罷劉錡知荊南府。時兀術遺秦檜書曰:「汝朝夕以和請,而岳飛方為河北圖,必殺飛乃可和。」

  檜亦以飛不死,終礙和議,己必及禍,故力謀殺之。遂諷諫議大夫萬俟卨等,交章論飛奉旨援淮西,畏敵逗留,罷為萬壽觀使,奉朝請。秦檜必欲殺飛,乃與張俊密謀,誘飛部曲能告飛者,優以重賞。卒無應者。聞飛統制王俊善告訐,號雕兒,使人諭之,王俊許諾。乃自為狀付王俊,妄言副都統制張憲謀據襄陽,還飛兵柄。執憲赴鎮江行,樞密府鞠之。憲被掠無完膚,竟不伏。檜矯詔召飛父子證憲事。飛笑曰:「皇天后土,可表此心。」遂與雲就大理獄。檜命中丞何鑄、大理卿週三畏鞫之。

  鑄引飛至庭,詰其反狀。飛裂裳以背示鑄,有舊涅「盡忠報國」

  四大字,深入膚理。既而閱實,俱無驗。鑄察其冤,白之檜。

  檜曰:「此上意也。」鑄曰:「強敵未滅,無故戮一大將,失士卒心,非社稷之長計。」檜乃改命萬俟卨。卨素與飛有怨,遂誣飛令于鵬、孫革致書張憲、王貴,令虛申探報,以動朝廷。

  雲與憲書,令措置,使飛還軍;且雲其書巳焚。飛坐系兩月,無可證者。大理卿薛仁輔等皆言飛無辜,判宗正寺齊安王士請以百口保飛,皆不聽。韓世忠心不平,詰其實。檜曰:「飛子雲與張憲書,雖不明,其事體,『莫須有』。」世忠曰:「『莫須有』三字,何以服天下也?」

  韓世忠抗疏言秦檜欺君誤國之罪。檜諷言官論之,遂罷為醴泉觀使。世忠自是杜門謝客,絕口不言兵,時跨驢攜酒,從一二童僕。縱游西湖以自樂,平時將佐,罕見其面。十餘年卒。

  時歲已暮,而飛獄不成。一日,檜手書小紙付獄,即報飛死矣,年三十九。雲與張憲皆棄市。凡訟飛冤者,或黜或死。傅成其獄者,皆進秩。洪皓在金,以蠟書奏,言金人所畏服者惟飛,及聞其死,諸酋皆酌酒相賀。

  飛事親至孝,立志慷慨,以必取中原為念。自奉甚薄,凡有所欲為,召諸統制與之謀,謀定而後戰,故無不勝。猝遇敵不動,故敵為之語曰:「撼山易,撼岳家軍難。」張浚嘗問用兵之術,飛曰:「仁、智、信、勇、嚴,缺一不可。」飛好賢禮士,博覽經史,雅歌投壺,恂恂若一書生,然忠信激烈,議論持正不阿,卒以此得禍雲。

  和議成,以何鑄簽書樞密院事,奉表稱臣于金,又割唐、鄧、商、秦之地畀金。鑄等陛辭,帝召至內殿,諭之曰:「朕北望庭闈,無淚可揮。卿見金主,當雲慈親之在國,一老婦人耳;在本國,則所系甚重。以至誠說之,庶彼有感。」鑄至金,首以太后為請。金主曰:「先朝業已如此,豈可輒改。」副使曹勳再三懇請,金主乃許之。遂遣何鑄還金使。人以兗冕來,冊帝為大宋皇帝,歸徽宗皇帝及徽宗後鄭氏、帝后邢氏之喪。帝生母韋氏,自金歸,居於慈甯宮。立貴妃吳氏為皇后。後開封人,習書史,善翰墨,才色俱全,嘗戎服侍左右,帝甚愛之。

  帝憐邢後在金,故虛中宮以待之,至是始立吳氏為後。自是稱臣奉貢,邊境稍寧。

  秦檜自以為太平莫大之功,專以忌刻貶逐忠良為事。檜趨朝,義士施全挾刀天道,遮檜肩輿刺之,不中,被殺。秦檜必欲殺趙鼎、李光、胡銓、張浚等,及鼎卒,而憾不已,下鼎於汾等於大理獄,誣與張浚、李光、胡寅、胡銓等五十三人謀大逆,獄成,而檜病不能書,得釋。詔封秦檜為建康王。是夕,秦檜死。

  檜居相位十九年,劫制君父,倡和誤國,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略盡;開門受賂,富敵于國,外國珍寶,死猶及門;晚年殘忍尤甚,數興大獄。檜以妻妒無子,以內侄王熺為子,至是勒令致仕,黜其親黨之在位者。檜墓在金陵江寧鎮,歲久荒蕪。

  至明成化乙巳秋八月,為盜所發,獲貨財以巨萬計。盜被執,有司故一出其罪。檜與妻王氏僭用水銀殮,顏色如生。有司陰令人碎其屍,分投於各處廁中,亦一快事也。

  金完顏亮弒金主亶而自立,且欲並宋為一統,乃密隱畫工于奉使中,俾寫臨安湖山以歸,為屏,圖己象于吳山絕頂,題詩其上,有「萬里車書盍混同,扛南豈有別疆封。提兵百萬西湖上,立馬吳山第一峰」之句。因遣使征諸道兵,遂迂都汴京。

  宋欽宗卒于金,欽宗後朱氏,生皇子訓于五國城,在金,不知所終,金主亮使高景山、王全來求漢淮之批。帝問之,全曰:「趙桓今已死矣。」始聞靖康帝之喪。金主亮欲南侵,太后徒單氏諫之,亮弒太后,遂大舉入寇。眾六十萬,號百萬,遠近大震,兩淮失守。金主亮率大軍臨彩石江上誓師,明日濟江,會虞允文奉命往蕪湖,迎李顯忠,交王權軍,且犒師彩石口。

  允文至彩石,王權已去,顯忠未來,敵騎充斥,官軍三五星散。

  允文謂坐待顯忠,則誤國事。遂立招諸將,勉以忠義,眾請死戰。乃命諸將列陣,部分甫畢,敵已大呼,麾百萬艘絕江而來,抵南岸,直薄宋軍,軍少卻。允文入陣中,撫統制俊之背曰:「汝略聞四方,立陣後,則兒女子爾。」俊即揮雙刀出,土殊死戰,中流宋軍以海船沖敵舟,皆平沈。敵半死半戰,日暮未退。會有潰卒自光州至,允文授以旗鼓,從山後轉出,敵疑援兵至,始遁。允文又命勁弩尾擊追射,大敗之。亮乃率軍趨揚州。金人怨金主亮之暴虐,另立曹國公烏祿為帝,更名雍。下詔暴金主亮罪惡數十事,遣兵絕其歸路。金主亮至瓜州,召諸將約以三日濟江,否則盡殺之。軍士危懼。又聞曹公烏祿即位于遼陽,遂共謀殺亮。金師渡淮北還,金主雍遣使來聘,宋遣起居舍人洪邁使金,以賀金主登極,且請河南地,欲正敵國之禮,金主不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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