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漢宮二十八朝演義 | 上頁 下頁
第一百七回 獅吼河東懦夫屈膝 雞鳴閫內美妾傷顏(2)


  她哭道:「你可不要來花言巧語的了,我又不是三歲孩子,可以隨你哄騙的,請你快些放手,讓我死了倒是安逸。」

  梁冀急道:「夫人,你再不信,我可以發得誓。」

  他說罷,死天活地地賭起咒來。

  她哭道:「無論你賭什麼咒,誰還來相信呢?」

  這時梁冀的母親正在後園賞牡丹,猛聽得丫頭們來報告,說老爺和夫人不知為著什麼事情,在房裡拼死拼活的,老太太趕緊去,遲一步兒就要出岔子了。梁母聽得,吃驚不小,忙扶著丫頭,跌跌撞撞地向壽娥的房中而來。到了房外,只聽得裡面嚎啕叫噪,沸反盈天。

  她進了房,梁冀見母親進來,忙起身迎接,口中說道:「太太請坐。」

  壽娥見婆婆來到,格外放刁撒賴地大哭不止。梁母忙問道:「是什麼事?」

  梁冀忙答道:「沒有什麼事,請太太不要煩神。」

  梁母道:「沒有事,難道就吵得這樣的天翻地覆的麼?」

  壽娥搶進一步,撲通往梁母面前一跪,掩面痛哭道:「孩兒今天冤枉死了,要求婆婆給我伸冤呢!」

  梁母忙命僕婦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,說道:「壽娥!你有什麼冤枉,盡可來告訴我,讓我好來責問這個畜生。」

  壽娥便一五一十加油加醋地說了一遍。把個梁母氣得只是喘氣,厲聲罵道:「我把你這個不肖的畜生,枉做了一位大將軍,連三綱五常都不曉得,成日價雞頭扭到鴨頭,亂來尋著人,我可問你,究竟是誰告訴你的?毫不忖度,就對人家這種樣子,你說她做下這些不端的事,你的臉上有什麼光榮?休說人家是個官宦後裔,便是平常的女孩子,也不能義兄義妹做那些禽獸勾當的。我曉得了,你這畜生向來是個見新忘舊的,現在差不多又搭上什麼鹹雞臘鵝了,回來鬧得別人不得安生了。」

  梁冀忙賠笑躬身說道:「請太太不要動怒,這事總怪我不是,我給夫人賠罪就是了。」

  梁母說道:「賠罪不賠罪,倒沒有什麼要緊,可是下次如果再這樣子,我就不答應了。」

  梁冀受著一肚子屈,不敢回嘴,只是諾諾連聲的答應道:「遵示遵示,下次不敢。」

  梁母又向壽娥說道:「你也不要氣了,下次他如果再這樣委屈你,盡可到我那裡來說,我一頓棍子打他個爛羊頭,看他改不改脾氣了。」

  壽娥拭淚道:「太太請回去吧,今天勞動,孩兒心中實在不安,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,只要他不尋著我,再也不敢教太太生氣的。」

  梁母笑道:「好孩子,你進了我家門,我就疼你,隨便什麼事情,都比人家來得伶俐,從不像人家撒嬌撤癡的不識體統。」

  她說罷,扶著丫頭走了。

  這裡梁冀見太太走了,滿指望她從此消氣。誰知她仍舊柳眉緊蹙,杏眼含嗔,俯首流淚。

  梁冀火已熄了,也顧不得許多,便走過來,涎著臉笑道:「夫人!方才我們太太來給你打過不平,也該就此息怒了。」

  她也不答話,仍舊只有嗚咽的分兒。梁冀見她哭得雙眼腫得和杏子一樣,梨花帶雨,可憐可愛,情不自禁地挨肩坐下,向她低聲說道:「夫人!誰沒有一些錯處呢,就是我亂說了一句話,我們娘也來替你消過氣了,我在這裡賠罪,也該算了,為什麼兀地哭得不休呢?萬一傷感過度,弄出毛病來,便怎麼辦呢?」

  她下死勁朝他一瞅,說道:「誰要你在這裡囉嗦沒了,我死了,與你有什麼相干呢?我橫豎是一個下賤的人,要殺要剮還不是隨你的嗎?」

  梁冀忙道:「夫人,你又來了。你再這樣一口氣不轉來,我就要……」

  她道:「你要殺便殺,我豈是個怕死的?」

  梁冀急道:「你又誤會了,我哪裡是這樣呢。」

  她道:「不是這樣,是怎樣呢?」

  他也不回答,便撲通往下一跪,口中說道:「我就跪下了。」

  她才微微地露出一點笑容,用手在粉臉上羞著道:「梁冀,羞也不羞!枉把你做個男子漢大丈夫,竟做得出來。」

  梁冀笑道:「好在是跪在活觀音前的,又不是去亂跪旁人的,便又怕誰來羞我呢?」

  她暗想道:勁也使足了,再緊反要生變,得著上風,便可住了,休要自討沒趣。

  她便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,梁冀又千不是,萬不該的賠了一番小心,總算將她的一肚子假氣哄平了,心中十分慶慰。

  過了幾天,梁母因為看花受了一些寒涼,究竟年紀大了,經不起磨折,不知不覺地生病了。梁冀連忙請醫診視,誰知將太醫差不多請過了,仍然未見有一些效驗。

  到了五月初九,竟一命嗚呼。

  梁冀大開孝帳,滿朝的文武,誰不來趨承他呢?一時車水馬龍十分熱鬧。

 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,中常侍曹騰帶了許多奠禮,許多從僕,擁簇著一輛車仗到了梁府。梁冀聽說是曹騰,連忙親自出來迎接。曹騰見面,先和他行了一個喪禮。

  梁冀便道:「常侍太也客氣了。」

  曹騰答道:「豈敢豈敢,下官此番到府,一來是奠唁太夫人,二來還有一件事,和將軍商議。」

  梁冀忙問:「是什麼事?」

  他悄悄地笑道:「尊太爺在日,不是進過一個美人與老王爺麼?」

  他道:「莫非是友通期麼?」

  曹騰道:「不是她,還有誰呢?」

  他道:「久聞她的豔色,尚未見過面,不知是個什麼樣子的人。後來聽說老王爺沒有中意,竟將她退了,那時我很替她可惜。現在你提起來,難道這人有了下落了麼?」

  他道:「你且慢著急,我來慢慢地告訴你。」

  他道:「你說你說。」

  曹騰道:「老王爺將她退了之後,我便暗暗地將她留在家中,那時她只有十四歲,現在已經有二十三歲了。但是徐娘半老,她的丰姿卻仍不減豆蔻梢頭,真個是傾國傾城,沉魚落雁。她的心志,卻非常的高傲,常常的對我說,非像將軍這樣,她才肯下嫁呢。

  我便對她說,你如果願意,我便替你去做媒。她聽我這話,心中已是默許了,所以我今天已將她帶來,請將軍親眼一看。如果合適,收下來做個妾媵,也未為不可。」

  梁冀聽他這話大喜,問道:「現在哪裡?」

  曹騰便將他領到車前,打開簾子。

  梁冀仔細一看,禁不住身子酥了半截,果然是位絕色的麗姝,較孫壽娥尚要占勝三分呢。把個梁冀險一些兒喜得瘋了,忙附曹騰的耳朵吩咐道:「如此如此。」

  曹騰點頭會意,忙命回車仗而去。梁冀又送了一程才回家料理喪事,好容易挨了四十九天。七期一過,他便對壽娥說道:「夫人!

  我現在要將太太的靈柩搬到西陵去安葬,開槨築墓,至少要有三月的工程,家中我卻不能兼顧了,我要到西陵去監工,府裡的事情,都要請你照應才好呢。」

  壽娥哪知就裡,便滿口答應。他又上朝告假三月。桓帝本來是他一手托出來的,而且他的妹子又是現在的六宮之主,什麼事都是百依百順的,准假三個月,複又御賜許多奠典。他便到西陵,一面著人修造槨墓,一面尋了一所幽靜的去處,築了一座香巢,將友通期安放在裡面,朝夕尋樂。人不知,鬼不覺的一個多月。壽娥在家裡好不寂寞,暗自猜道:「他就是監工,夜間也應該回來的。為什麼一去一個多月,竟是連晃都不回來晃一下子呢?說不定這人莫非有了什麼外遇了麼?而且我離他一月半旬的,還不見得怎樣。但是他從來不是這樣一個人,就在這個地方,便可以看出他的破綻來了。」

  她越想越疑惑,便派幾個心腹人,在暗地裡四下打聽。可是天下事,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未到三天,居然被他們將根底完全摸去了。回到府上,一五一十地對她說了一個究竟。

  把個壽娥只氣得渾身肉頗,那一股醋火酸溜溜地從腳心裡一直沖到頭頂上。便不延挨,點齊一班有力的僕婦,大隊娘子軍,浩浩蕩蕩,只向西陵進發。到了香巢之內,湊巧梁冀又不在家,壽娥便吩咐眾僕婦,將友通期拖了出來。仇人相見,分外眼紅,不由得喝了一聲打。這正是:悍婦有心翻醋海,殘花無主怨生風。

  要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