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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回 獅吼河東懦夫屈膝 雞鳴閫內美妾傷顏(1)


  話說壽娥自從彌月之後,迫不及待地就回娘家,與雪、慶兩兒去尋樂了。在家裡共住了十多天,把個梁冀守得乾著急,因為她是初次回家,不能急急地就邀回來,只得度日如年地守著。

  好容易到了二十幾天,她才回來,紅綃帳裡,少不得重敘舊情。誰知壽娥心有別念,梁冀雖然極力望承色笑,她總是懶懶的不肯十分和他親熱。梁冀不知就理,還當她初到這裡,總有些陌生生的,所以不去疑惑她有什麼軌外行動。壽娥雖身子住在他的府中,可是心神沒一刻不在家裡和他們倆接觸。轉眼到清和月四日,她卻不能再挨了,便對梁冀道:「我們太爺正是今朝忌辰,我要回去祭掃。」

  梁冀道:「好!請你回去罷,不過此番回去,千萬要早一些回來,不要叫人守得舌苦喉幹的。」

  她聽了這話,便向梁冀道:「啐!誰和你來說這些不相干的話呢?你又不是個三歲的小孩子,不能離乳娘的。」

  他笑道:「我的心肝,我隨便什麼皆可以離開,但是你一天不在家,我便是比一年還要難過呢。」

  壽娥嗤地笑道:「少要放屁。」

  她說罷,上轎回去了。

  這一去,足足又住在家裡二十多天。梁冀像煞狗不得過河似的,在家裡搓手頓腳,抓撓不著。又耐著性子等了幾天,仍然未見她回去,再也不能耐了,便打發一個侍尉到她府上去請。

  到了第二天,侍尉回來對他說道:「上複將軍,小人奉命前去,夫人有話對小人說過,非要在家將老太太的壽辰過了,才得有空回來呢。」

  粱冀聽說這話,心中十分不悅,暗道:「她家的事情實在不少,冥壽過了,馬上又鬧著陽壽。」

  他便向侍尉問道:「她可曾告訴你老太太的壽辰在何時?」

  他道:「便是五月十八日。」

  梁冀聽罷,好生不快,暗道:「現在還離壽期十幾天呢,她在家裡有什麼事,不肯回來呢?」

  這時那侍尉忽然很奇異地向梁冀說道:「我們寧圩的牛馬隊隊長慶兒、雪兒幾時到她家裡的?」

  梁冀道:「這事你還不曉得麼?早就去了。」

  那侍尉笑著說道:「我看大夫人和他們倒十分親熱,呼兄稱弟的呼兄稱弟……」

  他說到這裡,忙噎住了,滿臉漲紅。

  梁冀見他這樣,不禁疑雲突起,連忙問道:「你怎見得他們親熱呢?」

  他撲地往下一跪,忙道:「小人該死,失口亂言,萬望將軍原宥。」

  梁冀本來是一個刁鑽之徒,見了這種情形,心中豈有不明白的道理,料想用大話去嚇壓反成僵局,不如施一個欺騙的手段,定可套出他的實話來。他打定了主意,便和顏悅色地向他說道:「你快起來,好好地說,我又不是個野人,怎能為你說了兩句話,便要治你的罪,也沒有這種道理的。」

  那侍尉見他毫無怒色,心中才放了下來,便站起來說道:「小子有一句話,要對將軍說,但是萬望將軍先恕我死罪,我才敢說呢。」

  梁冀聽他這話,更加溫和地說道:「你有話肯直說,這是你的忠實之處,我不獨贊成你,並且還要賞賜你呢,你可趕緊說罷。」

  那侍尉說道:「昨天我到她的家裡,進了百客廳和她家的執事談了兩句話,就看見大夫人和慶兒從裡面手牽手兒走了出來,有說有笑的,慶兒見了我,忙一撒手回頭溜到後面去了。

  那時大夫人見了我,臉上也現出一種不大愜意的樣子來,所以我到現在心中還未曾明白,她和慶兒究竟還有什麼關係呢。」

  他說罷這番話,把個梁冀氣得三屍神暴躁,七竅裡生煙,但是他一點不露聲色,只笑嘻嘻地說道:「你哪裡知道,她們的老太太現在已經將雪、慶兩兒認為義子了,所以他們在一起很是親熱,這也不足為怪的。」

  刃附尉笑道:「這更奇了,他們不是將軍的義子麼?怎麼又與童老太太拜為義子呢?這名義上卻是將軍的義舅爺了,可不是陡跌一代麼?」

  梁冀冷笑道:「管他娘的,他不是童老太太親生的,義子幹爺有什麼重要的關係呢。」

  他說罷,一揮手那侍尉退去。

  梁冀越想越氣,暗道:「怪不得她要賴在娘家過日子,原來還有這些玩意兒呢。

  好,好,好,管教她樂不成就是了。」

  他隨後喊了一個家丁,寫了一封信,叫她急要回來,刻不容緩。

  那家丁帶了信,到了孫府。

  壽娥見信,知道梁冀動怒,也就不敢怠慢,忙收拾回來。

  進了門,耳朵裡只聽得眾人七舌八嘴的私下裡議論不休。她還未知道他們是議論自己的,一徑到了自己的房中。眾人沒有一個不替她捏著一把汗。

  誰知梁冀本是火高萬丈,預備等她回來,一刀兩段了事。

  等到她進了房,見了那一副可憐可愛的梨花面,早將心中的醋火消去十分之九了。她進了房,瞥見梁冀按著劍,滿臉怒色,心中大吃一驚,暗自打算道:「不妙不妙,莫非那件事情被他知道了麼?」

  她想到這裡,十分害怕,忙展開笑靨對梁冀深深的一個萬福,口中說道:「久違了。」

  梁冀忙伸手將她拉起,答道:「家裡不須常禮,夫人請坐吧!」

  她輕移蓮步,走到他的身旁並肩坐下,含笑低聲問道:「今天將軍著人去將妾身接了回來,有什麼緊急的事呢?」

  粱冀冷笑一聲道:「有什麼要事呢。不過是多時未有請你的安,特地將你接回來給你請安的。」

  她見話頭不對,暗自打算道:今天的事頭著實不對,要是一味讓給他,反而教他疑心。不若硬起頭來,將他的威風挫下去,下次他才不敢再來依威仗勢的擺架子了。她打定了主意便也冷笑著答道:「將軍,哪裡話來,自家夫妻有什麼客氣呢?」

  梁冀道:「夫人!這幾天在府上還稱心麼?」

  她笑道:「這不過是因為我們的娘,現在年紀老了,她老人家也未生三男四女,不過就生妾身一人,所以不得不時時回去,替老人家解解愁悶。這不過是聊盡我們子女的道理罷了,又有什麼稱心可言呢!」

  梁冀冷笑道:「你回去,恐怕不是安慰你的老太太一個人吧!」

  她道:「你這是什麼話!我不安慰我的娘,別的還有誰呢?」

  梁冀道:「就是那一班哥哥弟弟,大約也安慰得不少罷。」

  她聽說這話,料知春色已漏,再也不能隱瞞了,反而使一個欲擒故縱的手段來應付了。她便將臉往下一沉,問道:「將軍!你方才說些什麼話,我沒有聽得清楚,請你複說一遍。」

  梁冀很爽快地重新又說了一遍。她登時玉容慘淡,杏眼圓睜,霍地站了起來,伸出纖纖玉手,向梁冀一指,潑口罵道:「我看你是個禽獸,這兩句話,就像你說出來的麼?怪不到三日一次,五天一趟,著些追命鬼的到我家裡去,定要接我因來,乃是這種玩意兒呢。我且問你,你家有沒有姐姐妹妹,她們回來可是安慰你的麼?」

  梁冀聽得這幾句話,啞口無言,垂頭喪氣坐在床邊,左腿撓上右腿,一起懸空,兩手托腮,上眼睛皮和下眼睛皮做親。

  她見他這種情形,便曉得他的威風已被挫了,趁此爬上頭去,弄他一個嘴落地。

  她想罷,放聲大哭。一面哭一面說道:「好,好,好,奴家自命不凡,待字閨中,年過二八,多少人家來求親,奴家久慕將軍的大名,卻未肯和他人貿然訂婚,天也見憐,得償夙願。滿望隨著將軍博得一個官誥,替父母揚眉吐氣;萬料不到今生不幸,碰到你這個不尷不尬的鬼,這也許是奴家生來薄命,應該罷了。你既然疑心生暗鬼的,不妨就請你將我結果,免得存在世上敗你的英名,惹得人家談說起來,堂堂的一位驃騎大將的夫人,竟做出這些無恥的事來,豈不要沒辱你家三代的先靈麼?

  不錯,人家是不曉得內中情形的,我是個三貞九烈的,人家也要說我是個狗彘不知的賤貨了。好賊子,我一身的貞名賣給你了,我還有什麼顏面在世上呢,不如當著你這殺坯,將一條性命摜掉了罷。」

  她說罷,手理羅裙,遮著粉面,認著粉牆便欲撞去。梁冀嚇得慌了手腳,趕緊跳過來,一把將她扯住,口中央告道:「夫人!也是我一句話說得不好,惹得你誤會了,我本來是句無心話,不料你竟誤會我是個壞意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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