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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回 異想天開將人作彘 奇談海外奠妹為娘(2)


  內監自去佈置,呂太后仍出就席。惠帝存心無他,已忘乃母害死趙王母子之事,只與齊王樂敘天倫,殷勤把盞。兄弟二人,正在開懷暢飲的當口,惠帝忽見一個太后宮中的內監,手捧一隻巨杯,向齊王行過半跪之禮,將那巨杯,敬與齊王道:「此酒系外邦所獻,味美性醇,敬與王爺,藉作洗塵之禮。」

  齊王接到手內,不敢自飲,慌忙站了起來,恭恭敬敬地轉獻太后。呂太后自稱量窄,乃令齊王自飲。齊王複去獻與惠帝,惠帝接了那只巨杯,剛剛送到唇邊,正要呷下的時候,突見太后似露驚慌之色,急向他的手內,把那只巨杯奪去,將酒傾在地上。不料忽來一隻項系金鈴小犬,竟在地上,把那酒能個幹盡。不到半刻,只見那犬,兩眼發紅,咆哮亂叫,旋又滾在地上,口吐毒血而死。

  齊王至此,始知那酒有毒,幸而自己沒有喝人腹內。不然,豈不是與那犬一樣了麼?嚇得詐稱已醉,謝宴趨出,四至旅邪,心中猶在狂跳不止,忙將此事告知左右。當下就有一位隨身內史獻計道:「大王若欲回國,惟有自割土地獻與魯元公主,為湯沐邑。公主系太后親女,公主歡心,太后自然也歡心了。」

  齊王依計行事,上表太后,願將城陽郡獻與公主,增作食采,果奉太后褒詔。

  齊王忙趁此機會,申表辭行。誰知不得批答,仍是未能回國,又與內史商酌。內史續想一法道:「臣有一策,但恐大王不屑為此,否則必發必中。」

  齊王道:「我只要能夠回國,又能保全性命,無論何事,我都肯做。」

  內史道:「臣的計策,是請大王上表太后,情願尊奉魯元公主為王太后。那時魯元公主必助大王,自然可以安然回去了。」

  齊主躊躇道:「公主乃是寡人的親妹,如何可以稱之為母呢?」

  內史道:「大王要救性命,哪能顧此!趙王如意之事,大王莫非不知麼?」

  齊王一聽趙王如意二字,不禁顏色陡變道:「快快上表!快快上表!」

  結成之後,遞了進去,果有奇效。只隔一宵,齊王正在旅評梳洗,忽見許多宮娥彩女,嘻嘻哈哈,各攜酒肴,走了進來,口稱太后、皇上,魯元公主隨後就到,前來替大王餞行。

  齊王大喜,趕忙厚饋宮女。稍頃,即聞鑾駕已經到門,齊王跪接入內。呂太后上坐,惠帝姊弟二人,左右分坐。齊王先與呂太后行禮之後,再去向魯元公主行了母子禮節,引得呂太后呵呵大笑,乃戲謂魯元公主道:「吾女得此佳兒,我又獲一外孫兒了。」

  其實魯元公主與齊王年齡相若,以姊弟作母子,真是亙古未有之奇聞!

  魯元公主一喜之下,倒也破費不少。當下便給齊王見面禮黃金十斤。齊王拜謝,也孝敬這位新王太后明珠百粒,玉盞一雙。魯元公主真也無恥,自命為母,口呼:「王兒少禮!為娘生受你了!」

  惠帝雖然不甚贊可,但能因此保全齊王,免步趙王後塵,倒也假言湊趣。呂太后一見兒子今天不比往常,時有笑容,更是大悅,忙命擺上酒肴,自己上坐,惠帝居右,魯元公主居左,齊王下坐侍宴。這一席酒,吃得非常有趣,卻與前日那桌接風酒,險些兒害了齊王性命,便大大不相同了。一直吃到日落西山,方始散席。齊王跪送外祖母、王太后。惠帝等人出門之後,漏夜收拾行裝。不待天明,已離咸陽回國去了。

  是年春正月,蘭陵井中,忽傳有雙龍現影,呂太后認為祥兆,大賞廷臣。不久,卻聞隴西地震數日,到了夏天,各地大旱。呂太后並不在意,仍是汙亂宮幃,窮奢極欲,過她的安閒日子。到了秋天,丞想蕭何忽罹重病,醫藥無效,似已難治。

  惠帝親至相府視疾,見他骨瘦如柴,僅屬呼吸,料知不起,便問他道:「君百歲後,何人可繼君位?」

  蕭何頓首道:「先帝臨終,曾有遺囑,知臣莫若君,陛下可用曹參為相便了。」

  惠帝返報太后,太后也為欷歔。過了數日,蕭何竟歿府中,蒙溢為文終侯,使其子蕭祿襲封侯。蕭何一生勤慎節儉,每置私產,皆在窮鄉僻壤,牆屋毀壞,不准修治,嘗語家人道:「後世有賢子孫,應學我儉約;如或不賢,亦免為豪家所奪。」

  後來子孫繼起,世受侯封;有時縱有犯罪致譴,尚不至身家絕滅。

  這也是蕭何勤儉的積德。

  齊相曹參一聞蕭何病歿,即命舍人治裝。舍人問:「將何往?」

  曹參道:「我不日要入都為相了。」

  舍人不信,姑為治裝。不數日,果奉朝命,召曹參入都為相,幸已行裝早備,不致匆促,舍人方服曹參果有先見,驚歎不休。曹參本是一員戰將,未嫻吏治。及出任齊相,乃召入齊儒百數十人,遍詢治國大道。准知言人人殊,無所適從。後又訪得膠西地方,有一位蓋公,望重山林,不事王侯,倒是飽學之士,特備厚禮,專人聘請。蓋公也聞曹參是位名將,既是降尊求賢,當然是想把齊國治得太平,居然應命而至。曹參見是一位鬚眉皓白的老者,更是敬其年高有德,殷勤相詢。

  蓋公答道:「老朽素治黃帝老子之學,應以他們二位的遺言為標準,治道毋煩,出以清靜。大臣之心既定,民心自然隨之而定,如此,未有國之不治者。」

  曹參甚為敬服,當下以師禮相待。自己避居側屋,正堂讓與蓋公居住,一切舉措,無不遵教施行。果然民心龕服,齊地大治。

  曹參因得賢相之名。

  曹參做了九年齊相,那天奉到召入都中為相的詔書,別了齊王,來至咸陽,見過呂太后、惠帝之後,接印任事。當時朝中大小官吏,私相議論,都以為蕭何、曹參同是沛吏出身,後來曹參積有戰功,反而不及蕭何,防他定與蕭何有隙。舊令尹之政,必被新令尹翻案。誰知曹參視事已久,毫無更變,甚至揭出文告,索性書明凡是用人行政,概照前相舊有章程辦理。

  有些自命有才的官吏,想去上上條陳,倘蒙相國採擇,便好露出頭角。不料曹參早知來意,並不拒絕。但是一見面後,即設宴入座,只命喝酒不使開言。後來那些人始知曹相國請他們吃酒,乃是借酒阻言,免談政事的意思,只得各將一團興致,付諸東流去了。那曹相國府中,上上下下,無不飲酒作樂。所有政事,只要照章辦理,毋作操心。

  一日,曹參偶至花園之中,觀玩景致,忽聞嬉笑聚飲之聲,送至耳中,便踱了過去。那班屬吏,一見相國到來,大家因在席地飲酒,自然有些惆促不安,慌忙站了起來,垂手侍立。曹參正色問他們道:「青天白日,諸君不辦公事,反在此地聚飲,未免荒疏職務!」

  大家同聲答道:「無事可辦,備此消磨長晝,還要相國原諒!」

  曹參假意失驚道:「諸君只要不誤公事,飲酒取樂,我本不禁。但是何至無事可辦呢?」

  大家又答道:「相國視事以來,一切公務,悉由舊章,照例而行,皆無掣肘,因此故有暇晷。」

  曹參聽了,方始微笑道:「如此說來,諸君已知不必改弦易轍為便當了。朝臣尚在疑我,似乎未肯勵精圖治,不知振作。殊不知蕭相國早已斟酌盡善,何必多事!」

  說完,即令眾人仍自縱飲,自己也去加入,吃得盡歡而散。正是:前人已植成蔭樹,後世方多避暑常不知曹參悉照蕭何的計劃行事,究竟是好是歹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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