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漢宮二十八朝演義 | 上頁 下頁
第十七回 口吃人爭儲驚異寵 心狠婦戮將示雌威(2)


  那時掌璽禦史趙堯,年少多智,已經窺出漢帝的隱情,乘間人問道:「陛下每日悶悶不樂,是否為的趙王年少,戚夫人與皇后有嫌,慮得陛下萬歲千秋之後,趙王將不能自全麼?」

  漢帝聽了,連連點首道:「朕正是為了此事,卿有何策,不妨奏來!」

  趙堯道:「陛下本有趙王就國,又命周昌前往為相之意,後來因為立太子一事,因罷此議。

  照臣愚見,還是這個主意最妙。臣並且敢保周昌這人,只知有公,不知有私,決不因不贊成趙王為太子,就是于趙王不忠心了。」

  漢帝聽了大喜,便將周昌召至語他道:「朕欲卿任趙相,保護趙玉。卿最忠心,當知朕的苦衷。」

  周昌泫然流涕道:「臣自陛下起兵,即已相隨,陛下之事,勝於己事。凡力所及必當善事趙王,決不因秩類左遷,稍更初衷。」

  說完,便去整頓行李,陪同趙王出都。

  如意拜別其母,大家又灑了不少的分離之淚。漢帝在旁力為勸解。戚夫人無法,眼睜睜地看著他兒子走了。周昌既為趙相,所遺御史大夫一缺,接補之人,漢帝頗費躊躇,後來想著趙堯,便自言自語道:「看來此缺,非趙堯也無人敢做。」

  說著,即下一道諭旨,命趙堯升補周昌之缺。從前周昌任禦史的時候,趙堯已為掌璽禦史。

  周昌一日,有友趙人方與公語他道:「趙堯雖尚年少,乃是一位奇才。現在屬君管轄,君應另眼看待。異日繼君之職者,非彼莫屬。」

  當時周昌答道:「趙堯不過一刀筆吏耳,小有歪才,何足當此重任!」

  後來周昌出相趙國,得著消息,繼其職者,果是趙堯,方才佩服方與公的眼力。這也不在話下。

  單說漢帝十年七月,太上皇忽然病逝。漢帝哀痛之餘,便把太上皇葬于櫟陽北原。因為櫟陽與新豐毗連,使他魂兮歸來,也可夢中常與父親相見。這也是漢帝的孝思,不可湮沒。皇考升遐,自然熱鬧已極。諸侯將相,都來會葬,獨有代相陳豨不在。及奉棺告窆,特就陵寢旁邊,建造一城,取名萬年,設吏監守。漢帝因在讀禮,朝中大事,均命丞相負責,自己只與威夫人,以及雹曹各位夫人,飲酒作樂。

  有一天,忽聞趙相周昌說有機密大事,專程前來面奏,忙令進見,問他有何大事。

  周昌行禮之後,請屏退左右,方秘密奏道:「臣探得代相陳豨,交通賓客,自恃擁有重兵,已在謀變。臣因趙地危急萬分,因來密告。」

  漢帝愕然道:「怪不得皇考升遐,陳豨不來會葬。

  他既謀反,怎敢前來見朕。汝速回趙,小心堅守,朕自有調度。」

  周昌去後,漢帝尚恐周昌誤聽了人言,一面密派親信至代探聽,一面整頓兵馬,以備親征。原來陳豨為宛朐人氏,前隨漢帝人關,累著戰功,得封陽夏侯,授為代相。他與淮陰侯韓信,極為知己,當赴代時,曾至韓信處辭行。韓信握住陳豨的手,引入內庭,屏退左右,獨與陳說對立庭中,仰天歎息道:「我與君交,不可謂不深。今有一言,未知君願聞否?」

  陳據忙答道:「弟重君才,惟君命是遵。」

  韓信道:「君現在任代相,代地兵精糧足,君若背漢自立,主上必親率兵親討,那時我在此地作君內應,漢朝天下,垂手可得,好自為之!俺侖g大喜而去,一到代地,首先搜羅豪士,次第佈置,預備起事。事被周昌探知,親去密告漢帝。漢帝派人暗查屬實,尚不欲發兵,僅召陳豨入朝。

  陳豨此時已與投順匈奴的韓王信聯絡。膽子愈大,聲勢愈壯,舉兵叛漢,自稱代王。派兵四出脅迫趙代各城守吏附己。

  各處紛紛向漢帝告急。漢帝始率大兵,直抵邯鄲。周昌迎入,漢帝升帳問道:「陳豨之兵,曾否來過?」

  周昌答稱未來。漢帝欣然道:「朕知陳豨,原少將略。

  今彼不知先占邯鄲,但恃漳水為阻,未敢輕出,不足慮矣。」

  周昌複奏道:「常山郡共計二十五城,今已失去二十城了,應把該郡守尉拿來治罪。」

  漢帝笑道:「你這話未免是書生之見了。守尉無兵,不能抗拒,原與謀反者有別。若照汝言,是逼反了。」

  周昌聽了,方始暗服漢帝果是一位英明之主,萬非自己之才可及。漢帝一面立下赦令,凡是被迫官民,概准自拔來歸,決不問罪。一面又命周昌選擇趙地壯士,令作前驅。周昌趕忙揀了四人,帶同入見。

  漢帝見了四人,略問數語,突又張目怒視四人道:「鼠子怎配為將!」

  四人嚇得滿面羞慚,伏地無語。漢帝卻又喝令起來,各封千戶,使作前鋒將軍。四人退出,周昌不解漢帝之意,乃跪問道:「從前將士,累積戰功,方有升賞,今四人毫無功績,便畀要職,得毋稍急乎?」

  漢帝道:「此事豈爾所知!現在陳豨造反,各處徵調之兵,尚未趕集,只憑邯鄲將土。為朕作命。若不優遇,何以激勵人心?」

  周昌聽了,更加拜服。漢帝又探知陳豨手下半是商賈,乃備多金,四出收買。至十一年元月,各路人馬,已經到齊,漢帝引兵往攻陳豨,連戰皆捷。陳豨飛請韓王信自來助戰,亦被漢將柴武用了誘敵之計,一戰而斃韓王信;二戰並將韓部大將王黃、曼邱臣二人活擒過來,斬首示眾;三戰便把陳豨殺敗,逃奔匈奴去了。

  漢帝平了代地,知道趙代兩地,不能合併,回至都中,正想擇一子弟賢明者,封為代王。當下就有王侯將相三十八人,聯銜力保皇中子恒,賢智仁勇,足膺此眩漢帝依奏,即封恒為代王,使都晉陽。這位代王恒,就是薄夫人夢交神龍所得的龍種。薄夫人因見呂後擅權,莫如趕緊跳出危地為妙,便求漢帝,情願隨子同去。

  漢帝那時心中所愛,只有一位戚夫人,薄夫人已在厭棄之例,一口應允。薄夫人便安安穩穩地到代地享受富貴去了。呂後為人雖然陰險,那時單恨戚夫人一個,薄夫人的去留,倒還不在她的心上。她因漢帝出征陳豨,把朝廷大權交她執掌,她便想趁此做幾件驚人之舉,好使眾人畏懼。適有淮陰侯韓信的合人欒說,探知韓信與陳豨密作內應之事,不及等候漢帝回朝,先行密報丞相蕭何。蕭何即來奏知呂後。呂後聽了,不運聲色,即與蕭何二人如此如此,商定計策。

  蕭何回至家中,暗暗地叫著韓信名字道:「韓信韓信!你從前雖是我將你力保,現在你既謀叛,我也不能顧你的了。」

  次日,便命人去請韓信駕臨相府私宴。韓信稱病謝絕。蕭何又親到韓府,以間疾為由,直入內室。韓信一時不及裝病,只得與蕭何寒暄。

  蕭何道:「弟與足下,素稱知己,邀君便餐,乃是有話奉告。」

  韓信問其句話。蕭何道:「連日主上由趙地發來捷報,陳豨已經逃往匈奴,凡是王侯,無不親向呂後道賀。足下稱疾不朝,已起他人疑竇,所以親來奉勸,快快隨我入宮,向呂後道賀,以釋眾疑。」

  韓信因為蕭何是他原保之人,自然認作好意,跟了蕭何來至長樂殿謁賀呂後。呂後一見韓信,即命綁了。韓信連連口稱無罪,要找蕭何救他,蕭何早已不知去向。只聽得呂後嬌聲怒責道:「汝說無罪,主上已抄陳豨之家,見你給他願作內應的書信,你還有何辯?」

  韓信還想辯白,早被武士們,把他拖到殿旁鐘室中,手起刀落,可憐他的尊頭,已與頸項脫離關係了。呂後殺了韓信,並滅了他的三族。呂後辦畢此事,趕緊奏報漢帝行營。漢帝見了此奏,大樂特樂。及至回朝,見了呂後,並不怪她擅殺功臣,僅問韓信死時,有何言語。呂後道:「他說悔不聽蒯徹之言,餘無別語。」

  漢帝聽了失驚道:「蒯徹齊人,素有辯才,此人怎好讓他漏網?」

  急遣使至齊,命曹參將激徹押解至都。曹參奉諭,怎敢怠慢,即把蒯徹拿到,派人押至都中。漢帝一見蒯徹,喝命付烹。蒯徹大聲呼冤。

  漢帝道:「汝教韓信造反,還敢呼冤麼?」

  蒯徹朗聲答道:「臣聞蹠犬可使吠堯,堯豈不仁,犬但為主,非主即吠,臣當時只知韓信,不知陛下。」

  漢帝聽到此地,不禁微笑道:「汝亦可算得善辯者矣,姑且赦汝。」

  即令回營。正是:宮中既有長舌婦,天下何愁造反人。

  不知呂後殺了韓信,尚有何為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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